龙与凰归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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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廿熹与师兄弟一行携奄奄一息的红纱女妖、蝗虫妖夫以及无数稚子残卵,来到赤练酒庄之内。

作坊院中,蚱蜢精的妖身弱不胜衣,蝗哥与稚子残卵的返照回光亦愈来愈弱。

献艺一行只默默站着,也不敢多言。

要离只摇头叹道,“他们本应是自在快活的妖,却因这暴虐昏庸的靖王,而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素日不爱言语的无声师兄竟也悲伤地说道,“生死永别两茫然。”

无息师兄听闻此言,也说道,“劳雁无处话凄凉。”

廿熹听闻此言,便忽然想到,自己可尽微薄之力,让这对苦命鸳鸯做一番最后的道别。

想到这里,廿熹即后退两步,屏气凝神,左臂蜷曲起来用左掌抱住右肩,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正对蜢妹的眉心。

廿熹使出了熠光之术,欲用返光轮将蜢妹引入时光幻境。

须臾之间,院内银光乍现,仙雾缭绕,耀明剔透的亮光,照得献艺等师兄弟四人只得佯遮起双目。

蜢妹却双眼紧闭,脑海中浮现出一焕白素亮的幻境。

不知此处竟是俟(si)河阳关,还是南柯一梦?

蜢妹顾不得多想,只见眼前一相貌堂堂的才子缓缓回过身来。

定睛一看,竟是蝗哥!

蜢妹与蝗哥眉目传情,却说不出道别的话来。

光阴似水,稍纵即逝。

二人即将身归混沌,往日情愫期期艾艾。

然,韶华不复。

蜢妹思忖良久,只说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蝗哥轻轻整理着爱人的散发,一对璧人双双落泪。

他将火热的唇轻轻吻上爱人的额尖,哽咽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一吻,吻出了地老天荒,吻出了海枯石烂,吻出了二人七千年的缱绻之情,吻去了这三年里的旧恨新仇。

蜢妹只想再多抱他一刻,只一刻便好。

怎料?

爱人已幻风化雨,如散云落星。

蓦然之间,那枚火热真挚的吻渐渐褪去,只留下一个冰凉的印记。

蜢妹崩溃至极,仰天大哭,“不!你回来,你回来……”

在这幻境之中,任凭红纱女妖如何嘶吼,皆俱寂无人,杳无回讯。

她终于还是同他做了最后的告别,罢了(Liao),便软软地瘫坐在地。

她自言自语道,“也好,我这便来了,同你比翼连枝,双宿双飞。”

熠光之术只可用于追溯过往之事,若用作逆天改命,则施法之人便要遭到无量反噬。

廿熹无奈,也仅仅能帮这对恋人在缥缈幻境之中永诀。

二人别后,时光幻境便慢慢消退。

施法后,廿熹也疲累得又后退两步。

要离见了,飞身上前抱住廿熹,唯恐她因施法而耗去法力甚多。

廿熹却只看见红纱女妖面色决绝,满脸泪痕。她便顾不得休息,只为这命运多舛的蚱蜢精而痛心良久。

廿熹抱住蜢妹,愧疚不安,哭道,“是我害了你,我本该令那昏王报应不爽,我却没有做到。”

蜢妹却安然地笑了,“轮回无常,一切俱是天意。蜢妹只感念仙君,令我与蝗哥放下仇恨,共赴极乐。”

要离见廿熹悲痛不已,便从旁抱住她抽泣的肩膀。

要离虽被这感天动地的凄美画面所染,却不忘问道,“你可知害你的黑衣人是何方妖孽?”

蜢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叮嘱道,“他本是天池内的一朵金莲。九千九百年前,那金莲正闭关仙修,蝗哥不慎啃噬了他的真身,使他修炼受阻。那金莲便怀恨在心,遁入魔道,常与凡间的恶霸戾人狼狈为奸,荼毒生灵。”

廿熹眼看着蜢妹气息奄奄,双目迷离,便大哭起来,“你不能死!不可以死!你要亲眼看着靖王认罪伏诛,你要看着他恭行天罚!”

蜢妹笑着摇摇头,“从今以后,这万绪千头的事便与我再无瓜葛。我只想做一个逍遥快活的仙子,同蝗哥比翼齐飞。”

说罢,这红纱女子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她两颊泪痕已干,便可笑着去寻她的爱人与孩子了。

廿熹与师兄弟五人皆因蜢妹与蝗哥灰飞烟灭之事,心事重重,黯然伤神。

了却了两个小妖的身后事,大师兄献艺携师弟师妹将赤练酒庄关了。

一行五人在街市间行走,献艺率先提到,“第一劫与第二劫都还未渡,我们怎可败兴而归?眼下,定要先寻那黑莲的来处,方可断了靖王背后的倚仗。”

要离也同意大师兄的提议,便道,“大师兄言之有理,那黑莲虽走火入魔,但真身仍是天界神仙,我们可从他的仙籍着手。”

廿熹见大师兄与要离都振作起来了,也认为只有尽快让靖王认罪伏诛,搭救了这一城百姓,才能告慰赤练酒庄内两个逝去的小妖。

这时,大师兄献艺说道,“那黑莲属木,如我所料无误,我们可去往祁燕木族去查他的仙籍。”

无声、无息、廿熹和要离都愿听从献艺的安排,献艺便将代表祁燕木族的绿色锦囊取出,内中纸笺上写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献艺心想,既如此,可见师父亦是想令我师兄弟一行,劝那走火入魔的黑莲迷途知返。

话说那黑莲却依然在王府之内,他早已探知献艺一行入住府内,却不愿向靖王表明众人乃仙界神仙的身份。

黑莲想着,那几位神仙的法力道行皆在我之上,如若我将此据实相告,这狡猾的靖王必定倒戈相向,我何苦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仙上灵力高深,不日便能探得我的真身与来处,我须得自保才行。

如今蝗虫精和蚱蜢精俱亡,我与他们的恩怨已了,便无须同这色厉内荏的昏王纠缠不清,只需草草应付了他,切莫令他恼羞成怒将我卖了。

正在遐想间,黑莲已为雪诺世子医了病痛,便转身消失在一团碧黑双色青雾中。

这黑莲率先到了祁燕之界,拜见了木族成王。

黑莲与成王在厅内暗处说话,只听黑莲道,“王爷,小仙已探得,凤族百尾环翎的传人虽袭传了九位天女的全部灵力,其仙法妙术却只独独袭传母系术法而已。这样一来,凤族的子孙中,只要是袭传了父系术法者,皆不会是百尾环翎的传人。”

成王听罢,却仍不解,便好奇道,“你且细细说来。”

那黑莲复又言道,“上古天神到了青鸾鸟这一代,便只剩婠祖与思年两位上神。只需从两位上神的嫡女中,便可寻得这真命天女。”

成王却道,“无用!本王怎会不知从婠祖与思年的后人中着手?婠祖的三个女儿岱旦、岱荣与岱君皆是御火和御光的上神,三个女儿又各自育有一女。可这三个子孙中,竟没有一人袭传了御火之术。而思年上神自裔族一战后,便遁世归隐,且从未听闻她曾诞育后嗣,更莫说是女婴了!你叫本王如何去寻那后人?”

黑莲却解释道,“王爷息怒。小仙也已查明,青鸾后人中的确无人可掌婠祖的御火之术。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一定有思年上神的后人存于世间,才袭承了百尾环翎。如若等那凤翎传人遍历仙家七苦之后,再开启凤翎,恐为时已晚。且若如此,不知要到何年才能为王爷寻了那真命天女。”

成王怒气只消了一半,“那你到底意欲何为,还不快说!”

黑莲继而说道,“雪凰乃凤凰第四女,性喜寒,主温降。翅宽羽长,周身无瑕。因雪凰吐气飘雪,吸气冰封,每每出现便天降大雪。九州之内,西郡居于最北,又是凤族自上古以来的封地。西郡的天山间有冰原雪狼,这雪狼生性勇猛好斗,亦是上古神族中所剩不多的灵兽之一。”

黑莲说完这些话,脸上露出阴柔的微笑,“如今这位天女久未现世,冰原雪狼也因天山日渐融化,而相继亡命。我们只需在九州之中将这消息放出去,假以时日,自会有关心上古神族的好事之徒妄想救下这些雪狼。到那时,御冰唤雪的真命天女,在冥冥之中自会现身。”

靖王被黑莲说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天山何时融化了?这样的大事,本王如何会不知道?”

“王爷,那天山现在是好好的在那里。可若是王爷说它融化,有人敢不信吗?”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使些手段?”

“不不不,此事王爷什么也不知道。用尽计谋的辛苦差事,都是小仙的。”

说着,黑莲阿谀奉承地压低了脑袋,一双阴寒的眼睛却抬得高高的。

成王听了此计,便觉甚好。

只是他心中仍觉不妥,便道,“如若凤族的真命天女并未现身,该当如何?”

黑莲堆笑道,“王爷宽心,若此计不成,小仙还可用计,令九州出现冰封雪飘的假象。九州之内,只有委舾的兽族封地,自古便有天降冰雪。若委舾之外,忽而有寒厉之天出现,必定因众神惶恐不安,而天下大乱。彼时,也唯有找出那雪凰后人,可解危局。那位所谓的真命天女,必会应天之召,而显身救世。”

“不错,若我们寻不到那位雪凰后人,还可召集九州的仙僚(liao)一同寻人。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本王就不信,将天地人三界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一个真命天女!?”

“王爷睿智,小仙正是此意。”

成王听完此言,喜上眉梢,便遣了黑莲下去,好筹备寻找凤翎传人之事。

此时,一仙童来报,“仙君,献艺殿下回宫了。”

成王听闻献艺归来,便连忙迎接。

片刻后,只见献艺携了三位师兄与七海公主而来。

师兄弟一行皆恭敬行礼,献艺说道,“父王,我师兄弟一行本是要来查那黑莲的仙籍踪影。孩儿又想着既然回了仙族,便先要向父王问安请旨,才好便利行事。”

成王满意道,“我儿最是知书识礼,为父甚是欢喜。”

献艺一行,急于寻找那施下暗黑之术的黑莲,刚刚坐定便要告辞,“父王,我等已然见过父王。这便要去查那黑莲的仙籍,免得他又去往凡间,与那靖王狼狈为奸,危害百姓。”

成王猜度,这一行要渡劫飞升的后生,寻的便是为自己打探凤翎传人的小仙黑莲。

他便言道,“不急,我儿且听为父一言。”

献艺等遂留步下来,听成王娓娓说道,“前几日,本王从宗族中发落了几个仙修不古的精灵小仙,本意令他们正仙本,修身性。其中便有一个黑莲小仙,他在凡间的天朝皇城曾修仙不端,坠入魔道。本王便将他打回原形,遣人扔到天池之内重新修炼,归邪返正。”

献艺与众师弟、师妹听闻,便惊喜道,“如此,我们便无后顾之忧,只专心治了那暴虐无道的凡间王爷就好。”

献艺一行不曾想,这第三劫竟渡得如此容易!

师父竟神机妙算,将几个题目难易搭配,布置得甚为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