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阳光明媚。加拿大这里的天总是那么蓝，明明没有多少海拔，却仿佛是在高原。太阳暖暖地照着，草地上盛开着蒲公英，一朵朵黄色的小花绽放自己幸福的笑脸。这是入职的第一天，大迟在前台那里遇到了等待自己的人力资源部经理。面试已经打过交道，现在就算是熟人了。从她手里接过门卡，大迟把它挂在脖子上，算是有了进入公司内部的凭证。人力资源经理带着大迟在公司里走了一圈介绍环境。二楼都是给研发部门程序员的，开敞的办公场所，每个人一个小隔间。靠窗子的位置上有几个稍微大些的隔间，算是经理们的办公室。大迟的座位上电脑、电话都已经摆好，写有自己的名字的标签也已经装到格子间的隔板上。大迟把手里的背包放下。因为他的经理不在，所以和周围同事们打过招呼后就随着人力资源经理来到三楼。除了研发部门外，公司总裁，人力资源部，市场部，客户服务部，财务部等其它部门都在三楼。这些部门的同事各自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一个个单独的房间排列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两侧。因为没有二楼那样的开敞空间，三楼办公室更像是个迷宫。大迟跟着人力资源经理在里面绕来绕去，了解各个部门所在。在他们最后走到财务部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巧要找人力资源经理核实一些数据。大迟知道财务部门的数据比较敏感，见此情形自己主动回避，提出不需要向导自己回二楼。人力资源经理问大迟：“你确定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大迟少许迟疑了一下后很肯定地回答：“应该可以的。”迷宫一般都有规律，三楼的房间虽多，但是沿着走廊，都有防火灾的逃生标记，那肯定是出去的路。大迟按照这逃生路线指示，七绕八绕，来到了一个楼梯通道。沿着楼梯下来，推开门一看，已经是到了大楼外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到了大楼外面，问题马上就简单了，大迟用刚发给自己的门卡顺利地回到二楼，找到自己的座位。三楼的办公室还真是个迷宫，看来自己需要花费点时间才能熟悉那里的情况。

大迟刚坐到自己座位上不久，电话就响了。有谁会来找他呢？难道是人力资源经理知道他会迷路，所以打电话来确认他是不是回到座位上？他犹豫一下，拿起了电话。电话是IT部门的人打来，问他有没有空完成电脑的最后设置。大迟当然有空，于是一口答应下来。不一会，一个梳着马尾辫的男士来到大迟座位前，帮他打开电脑，设置用户口令。他告诉大迟如果是打内线电话，直接拨分机号。如果是打外线，需要先拨9。如果是国际长途需要拨0之后再拨自己的专属号码，接通之后再拨电话号码。大迟和人力资源经理刚才走了一圈，没听她说起有什么打电话的专属号码，于是问这个号码是多少。马尾辫耸耸肩：“我不知道你的号码，你还是问你的经理吧。”大迟听他说话很像俄语发音，于是问：“你是俄罗斯来的？”马尾辫摇摇头，“乌克兰”。虽然猜错了，大迟还是觉得很欣慰，这个公司的人来自各个不同国家，应该不会有啥歧视之类，这样很好。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经理。因为面试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大迟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到了午饭时间，大迟周边的同事拿着各自的饭盒在厨房间排队用微波炉加热。大迟问隔壁的同事：“这里午餐都是自己带饭吗？”“一楼东面有餐厅卖汉堡，马路对面有麦当劳，不过我们都是自己带饭。午餐的时间没有具体规定，自己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吧。”大迟心想，这里老外也不会吃什么别的东西。无论是一楼餐厅还是马路对面的麦当劳，还不都一样是汉堡？既然都是汉堡，还是多走几步去麦当劳吧，至少还可以多个薯条的选择。麦当劳店面不大，里面的人却不少。大迟点了经典的巨无霸套餐，坐下来一边慢慢吃一边琢磨自己今后的午餐该怎么办。汉堡偶尔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拿来做午餐，一个星期都不变，自己的胃哪里受得了？所以还是要自己带饭，早晨早起一点做好，找个保温的饭袋装上，到了中午应该还是热的，或许都不用微波炉加热。大迟倒不是担心在微波炉前面排队，而是刚才看到同事们加热午餐时候，各种食物的味道随着微波炉的嗡嗡声飘散出来。中餐的味道重，而且总是稀汤带水的，恐怕影响不好。就这样吃完午饭，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大迟才慢慢踱回公司。他的经理尼尔森已经在等着他了。

“嗨，迟！我是尼尔森，欢迎你。”尼尔森个子很高，身材精壮，有棱角的脸上留着络腮胡。无论按照东西方的标准，都可以算得上是让姑娘们倾心的那种。他示意大迟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然后询问道：“你都和同事们见过面了？”大迟回答：“是的，人力资源经理上午已经领着我楼上楼下绕了一圈。太多名字了，我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弄清谁是谁。”尼尔森点点头，“你会很快熟悉的。你的第一周是培训为主，你需要阅读文档和观看在线视频，完成之后有测试题。测试通过之后把证书打印出来。你的用户名和口令都拿到了吗？”大迟回答道：“午饭前IT已经告诉我了。”“那好，我把链接发送邮件给你。”尼尔森点点头示意大迟可以离开，“这些天我事情比较多，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周围的同事，或者写邮件给我。”大迟本想问打电话的那个专属号码，看到这个情形就把问题压了下来，反正自己目前还不需要打电话，等以后找机会再说。

培训的链接很多，不是共享文件夹上的公司的管理规定就是在线的培训录像。形式虽然简单，内容倒是庞杂，这一点和国内的外企差不多，什么公司信息安全，员工之间反歧视，反霸凌之类。每段培训录像之后还有测试题。因为不限答题时间，测试就变得非常简单。大迟在阅读文档的时候，看到经理尼尔森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又从公司里消失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迟自己集中精力看文档，周围的同事也各自静悄悄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找大迟聊天，他们之间也没有人聊天，格子间的隔离墙一米多高挡着，不站起身相互看不见对方。大迟只有间或听到旁边噼噼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一个阶段测试完成，大迟打印证书。当他上楼走到打印机前取自己证书的时候，那里站着一个华人模样的同事正在整理打印出来的文件。看到大迟过来，他把一张纸递给大迟：“这应该是你的。”大迟接过来一看，确认是自己的培训证书，点点头说：“谢谢。”

“你是新来的？”

“是的，这不还在培训吗？”大迟扬扬手里的证书，用中文问到：“你是中国人？”虽然东亚人都长得差不多，老外分不清，自己还是能看出其中差别的。

“是啊，我姓韩，韩庆东。你的经理是哪位？”这位同事也用中文回答大迟。

“尼尔森。”

“哦，是他啊。他比较好说话。”韩庆东已经把自己打印的文件整理好准备离开，“你先忙，我们以后再聊。”

接下来的几天大迟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读文档，看视频，做培训课程的测试题。早晨上班的时候同事见面打个招呼，下午下班的时候大家再告个别，在这期间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忙自己的事情。隔壁偶尔有电话铃声响起，然后传来几句轻声谈话。大家平时没有太多交流，这可真是个安静的公司。大迟觉得安静的公司也好，没什么工作的压力，正好可以处理下自己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