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守护之术
石室外的夜风卷着艾草灰，从雕花窗棂的缝隙灌进来，扑在萧承焕滚烫的额头上。
他躲在廊柱后，盯着自己掌心的赤鳞印记，蛇形纹路正在渗出黑血，那是赤鳞符被隐脉冻结时的反噬。
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青砖上，竟化作细小的蛇形，沿着砖缝爬向祠堂中央的青铜罗盘——那里，萧承煜的指尖刚触碰到罗盘，冰晶纹路便如活物般舒展。
“废物！”萧崇山的独耳在阴影中浮现，赤鳞蛇尾甩在他背上，鳞片划过布料的声音像铁器摩擦。
萧承焕闷哼一声，胸前的赤鳞纹甲胄被抽出三道血痕，血珠滴在地砖上，竟化作细小的蛇形，沿着赤鳞纹游走。
他低头，看见父亲手中的锁魂链缠着初代灵骨碎片，碎片表面的裂痕比之前更深了，寒蝉纹的左翼几乎要断裂。
“父亲，他的隐脉……”萧承焕想说那不是普通隐脉，却被父亲甩来的灵骨碎片划破脸颊。
碎片触碰到伤口的瞬间，他听见无数杂音在脑海中响起，其中最清晰的，是萧承煜母亲临终的话：“承煜，去祖陵密道……那里有归墟的钥匙……”那声音带着冥河宗特有的灵波震颤，与母亲当年哄他入睡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十年前的冬夜突然在眼前闪现。母亲跪在祠堂中央，颈间的锁魂链泛着蓝光，族老们围着她念诵赤鳞血咒，父亲就站在阴影里，独眼中映着蛇信的红光。
“灵脉不纯者，当祭赤鳞。”首座族老的声音落下时，赤鳞蛇从铜鼎中爬出，蛇信舔过母亲的手腕，她掌心的寒蝉纹瞬间被染成黑色。
萧承焕想冲上去，却被父亲拽住后领，独耳擦过他的额头：“记住，这就是隐脉的下场。”
此刻，萧崇山将灵骨碎片按在他额头上，碎片裂纹处的金红色液体渗入皮肤，萧承焕眼前闪过更多画面：祖陵密室中，萧战山正在擦拭半幅灵脉图，图上“归墟”二字与萧承煜母亲遗留的玉佩纹路重合；
铁脊矿深处，七叔房的管事正将血玉髓装入赤阳商队的马车，木箱上印着苍梧水云殿的标记；还有自己的母亲临终前，偷偷塞给他半片锁魂链，链上刻着与萧承煜掌心相同的寒蝉纹——原来，母亲也是隐脉者。
“住口！”萧崇山突然掐住儿子的脖子，赤鳞蛇从他袖口钻出，蛇信舔舐萧承焕的伤口，“冥河宗的魂引术？萧承煜那小崽子竟敢用禁术？”
他独眼中闪过警惕，“看来，得提前启动赤鳞血契了。”萧承焕感觉有冰凉的东西塞进自己掌心，低头一看，是半块赤鳞令牌，背面刻着“赤阳神火将临”六个小字，边缘还沾着苍梧水云殿的香灰。
“去铁脊矿，”萧崇山的声音混着蛇信的嘶鸣，“告诉七叔，用苍梧的血玉髓启动矿脉……顺便，把萧战山的宝贝儿子埋在矿洞里。”
指腹擦过令牌时，萧承焕突然想起母亲死时的场景。她颈间的银饰碎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冥河宗魂引符——和萧承煜掌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原来，隐脉和赤鳞术本是同源，都来自被萧氏禁绝的冥河宗，而父亲，早就知道这一切。
“父亲，您当年和冥河宗……”萧承焕的话被赤鳞蛇尾抽断，蛇尾扫过他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片蛇鳞，与萧崇山袖口的锁魂纹重合。
“记住你的身份——三伯房的嫡子，赤鳞术的继承人。”萧崇山指向墙上的军旗，蛇纹的右眼处，隐约可见“青岚必亡”四个小字，“等萧承煜一死，萧战山的军权就会落入我们手中，到时，赤阳神火也好，苍梧血河也罢，都不过是我们登顶的阶梯。”
萧承焕站起身，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与墙上的赤鳞蛇纹重合。
他摸了摸颈间的锁魂链残片，残片突然发烫，映出他掌心的蛇形印记与萧承煜的寒蝉纹在雾中重叠。
远处，祠堂方向传来族老的惊呼，萧承煜的隐脉觉醒正在撼动祖陵灵脉，而他的丹田处，赤鳞蛇突然发出痛苦的嘶鸣——那是隐脉在吞噬赤鳞术的灵能。
“还有这个。”萧崇山扔来一个小瓶，瓶中装着猩红的液体，“苍梧国师的血河露，能让你的赤鳞术暂时压制隐脉。”
萧承焕接住瓶子，发现瓶塞内侧刻着苍梧王室的蝶形印记，与三伯房密室中的苍梧密信标记一致。
原来，父亲不仅勾结赤阳，更与苍梧水云殿达成了交易，用青岚的灵矿换取血河祭的秘术，而他，不过是这场交易中的一枚棋子。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声，萧承焕望着石室内萧承煜的背影，少年的指尖已触碰到罗盘，冰晶纹路在他掌心蔓延，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掌心的寒蝉纹。
他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小焕，赤鳞术不是杀戮之术，是守护之术……”但此刻，他掌心的蛇形印记正在吸收灵骨碎片的金红色液体，化作更鲜艳的赤鳞纹，而左臂的蛇鳞，已经蔓延到了肘部。
“萧承焕！”萧崇山的怒吼惊醒了他，独眼中映着即将断裂的灵骨碎片，“记住，你母亲的灵骨还在祖陵灵骨殿，若你敢背叛——”
话未说完，石室内突然传来灵脉爆裂的巨响，萧承煜的掌心发出刺目的冰晶光芒，竟将萧崇山的窥影碗震裂。
萧承焕低头看着手中的赤鳞令牌，背面的“赤阳神火将临”正在发烫，而令牌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痕，与他左臂的蛇鳞纹路完全吻合。
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笑得赤鳞蛇在丹田处疯狂游走：原来，父亲害怕的不是隐脉，而是他发现了三伯房与冥河宗、苍梧、赤阳的三重勾结。
夜风卷着艾草灰灌进领口，萧承焕转身走向黑暗，左臂的蛇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知道，萧承煜的隐脉觉醒只是开始，而他，即将成为这场千年赌局中，最锋利的赤鳞——既刺向敌人，也刺向那个用母亲灵骨威胁他的父亲。
石室内，萧承煜的冰晶纹路终于完全展开，而萧承焕的蛇鳞，已经覆盖了整条左臂。
两个少年，在同一个夜晚，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灵脉之路，却都不知道，他们的每一步，都在撕裂三千年前景泰陵鼎中封存的人神契约，让归墟之眼的裂缝，又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