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出逃“世子妃”
马车摇晃的节奏突然变得绵软,沈知意昏沉间嗅到股甜腻的花香味。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眨眼间,便陷入了沉睡。马车吱呀摇晃得似个摇篮,将她带入梦乡...
五岁那年的桃树香突然漫过梦境,娘亲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拭着她额角,“知意,女子得自食其力,护好自己,往后才能勇敢追求幸福。莫要像娘亲,无奈被迫嫁与你爹。”小知意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娘亲,幸福是什么?”
娘亲唇角勾起一抹柔笑,目光似飘向远方:“娘亲认为,或许是有这样一人,在你最无助、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让你值得依靠,这就是幸福吧。”小知意似懂非懂,皱着小鼻子嘟囔:“娘亲,知意听不懂…”
话音刚落,梦境骤然扭曲。天色阴沉如墨,雷声轰鸣。沈知意瞧见爹爹凶神恶煞地揪住娘亲的头发怒吼道:“把钱藏哪去了?!贱人,给我交出来!”娘亲被打得跌坐在地,发髻散乱,灰布衣衫沾满尘土。
小知意被娘亲藏在角落柜中,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听着娘亲凄厉的哭喊,心如刀绞,颤抖着嘴唇,小声呜咽:“不要…爹爹不要打娘亲…”
“不要…不要打!”沈知意猛地惊醒,冷汗浸湿衣衫。大口喘着粗气,心仍有余悸。
惊觉四周一片漆黑,霉味和柴火味扑鼻而来。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才发现自己身处柴房,手脚都被粗布麻绳紧紧捆住。
“来人啊!救命!”沈知意大声呼救,嗓子已然喊哑,可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此时,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混着压低的交谈声。
“那迷香够劲吧?”
“嘘!典当行的人很快就来了…陈大壮说了,只要见到人,立马给银票。”
“哼,上次她在鸡汤里搞鬼,害我们拉了好几天肚子,这次绝不能让她跑了!”
又是爹爹和兄长所为!难怪昨晚在马车上困得不行,原是他们用迷香劫了马车!
“吱呀”
沈老爹拎着酒壶晃进来。沈知意立刻装出一副虚弱又茫然的模样,“爹?这是作何?”眨眼挤出两行清泪,刻意让散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唇上,“女儿做错什么…?”
“装什么?”沈明轩一脸凶相,麻绳“啪”地抽裂她脚边的草席,“还不是怕你这小贱人再跑,上回那锅巴豆鸡汤可把我们害惨了!”
“兄长说什么浑话?那汤我也喝了,怎么我没事?”
沈老爹不耐烦地摆摆手:“绑你是怕你不从,我们好说歹说,那陈大壮才不计前嫌愿意娶你。女子总归要嫁人,现在嫁与以后嫁有何区别?再说了,陈大壮可是典当行老板,跟着他还愁没好日子过?”
“我的傻闺女,听爹一句劝!而且…爹最近手头紧,收了礼钱方可补上窟窿,你也该尽尽孝心了。”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赌鬼!沈知意内心怒火中烧,恨不得将眼前这二人烧死。
从小娘亲去世后,爹爹便对她不闻不问,全靠邻里救济才活下来。如今理直气壮地要拿她换钱!
她强压怒气,面上依旧一副乖巧模样,柔声道:“爹爹要我尽孝,我答应便是。”
趁机晃动手腕,“只是这绳子总得为女儿解开吧!若是被街坊瞧见,还以为沈家是在绑票卖姑娘,爹爹当真不怕被嚼舌根?”
沈明轩警惕地瞪着她:“你又在耍何花样?莫不是在盘算着逃跑?”
沈知意挑眉,不紧不慢地笑着:“跑?兄长当真认为我一个弱女子能跑得过你们两个大男人?”
“只怕街坊邻居看到我被五花大绑的模样,指指点点说沈家苟待女儿,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谁敢同沈家来往?权当为爹爹着想,有何不对?”
沈老爹听罢,眉头紧皱成一团,在原地踱步。
思考片刻后,沈知意这考虑得似有道理,便挥挥手,示意沈明轩为其松绑。
沈知意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已开始盘算着如何逃离这险境,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手腕被沈明轩攥得生疼,衣袖在沈老爹布满老茧的手中挣扎着。
“别白费力气了!”沈明轩把她往马车方向拽,“陈大壮家的聘礼都到家门口了,你还想逃到哪去?”
沈知意停住脚步,从袖袋中抽出那张皱巴的婚书。
“我与谢榕屿有婚约在先,这便是证据。”
纸页边缘被摩挲得发毛,谢榕屿的生辰八字旁墨迹晕染,模糊了女方姓名。那日水泉镇的雨水打湿了文书,倒成了此刻的救命稻草。
沈老爹瞪圆了眼睛,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莫不是为了逃婚,拿张破纸糊弄老子?这谢榕屿又是哪来的野小子?”
沈知意将婚书半展,露出工整的生辰八字:“镇国府武侯王世子,够不够分量?”
她余光瞥见婚书后半部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八字旁,那模糊的名字仿佛在嘲笑她的孤注一掷。
“镇国府世子?癔症了吧?还世子爷,你怎不说自己乃公主转世?!”沈明轩的唾沫星子喷到婚书上。
沈知意将纸页抖得哗啦响:“红纸黑字还能有假?”
沈老爹凑上前,老花眼几乎要贴到纸上,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这确为你的八字!镇国府啊…”嘴角咧到耳根,“我女儿出息了!明轩,快去把陈大壮家的人打发走,礼钱我们不要了,咱们现在就去镇国府定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明轩已将她推进破落的闺房:“好好拾掇拾掇!”房门“哐当”一声落锁,隔着门板传来他粗重的脚步声。
铜镜里映出沈知意苍白的脸,她望着窗外飞过的麻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书边缘。
本是在赌坊拾来的,如今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可那模糊的名字,还有谢榕屿这个世子,能救她于水火吗?
朱漆侯府门前,沈知意被父子俩夹在中间。门前石狮子龇牙咧嘴,似是在嘲笑这三个不速之客。
“什么人?”门卫横戟拦住三人,“侯府重地!”
“瞎了眼?你可知站在你跟前的是谁?我妹子可是你们世子爷的…”
木门“吱呀”洞开,白胡子管家走出:“何人在此喧哗?镇国府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沈老爹满脸堆笑:“您就是家主吧?我们是来给小女和世子爷定亲的。”
“放肆!”管家怒目圆睁,“我家世子爷尚未婚配,哪来的定亲?”
沈知意望着高耸的府墙,心跳如擂鼓。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起,露出一抹贵气的紫色衣角。
谢榕屿踏下马车,墨玉冠束着乌黑长发,眉眼间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他望见沈知意,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
“哎呀,这是我的贤婿吧!”沈老爹眼睛放光,一把抓住谢榕屿的手腕,“瞧瞧这身段,这相貌,啧啧…”粗糙的手掌在谢榕屿的云锦衣料上蹭来蹭去,哈喇子快流出来。
“大胆!”管家慌忙拉开人,“放开世子爷!”
谢榕屿嫌恶地甩手,掸了掸被攥皱的衣袖,神色冰冷:“我不认识她,滚!”
沈老爹脸色骤变,欲破口大骂。
“婚书在此!”沈知意抢先一步将婚书举起,“世子爷这是要翻脸不认人?难道要悔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