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意

有了方才一场闹剧，安南人态度稍微好了些，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表示感谢，但并没有结交的意思，反而在侍卫的簇拥下，准备返回二楼客房。

“等等。”

刘季迅速辗转腾挪，来到楼梯口，挡住其去路。

他过来就是和安南人谈生意的，才不会因为对方受了点惊吓就此作罢。

“殿下，远道而来是为贸易，现因些许地痞无赖而躲避，岂不是落了阮氏名望。”

客栈内再次剑拔弩张。

只是对峙的其中一方变成了刘季一伙。

为防止真的冲突，葡萄牙修士连忙进行翻译。

阮福明见到葡萄牙人一起出现时，就已经料到来人知道自己身份，倒也并不惊讶，也不否认自己的殿下身份。虽然阮氏并未称号建国，但已经成为安南南方事实上的割据势力。他作为阮主兄弟，也能担得起‘殿下’尊称。

只是明国朝廷并不承认阮主地位，仍将阮氏视为黎朝下属官僚，并不会对他有殿下尊称。

如此一来，阮福明也能够确信，刘季绝非明国官僚，就一没见识的平民土鳖。

“阁下，知道我因何而来，又何故拦路。”

阮福明挥挥手，示意侍卫们放下武器，然后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刘季，冷言讥讽。

“吾向来以为明国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然，今日所见，不是无赖，就是强盗，或者这就是明国所谓待客之道？”

听到翻译，刘季笑了笑。

“殿下，误会，我真心为殿下排忧解难而来，拦路也只是担心殿下错失良机，并非真心无礼。”

这番话，在阮福明听来，异常可笑。

他是为了找葡萄牙人铸造大炮而来。

明国人能帮上什么忙？

今年，明国朝廷还派遣官员来濠镜澳购买青铜大炮。如果明国人会造大炮，哪里还用着费这劲，自己造不就好了。

不过，也是因此一事，葡萄牙人非说他们的大炮是皇家特供，要坐地起价。

若非如此，他早已经完成交易，坐上返回广南的船只。

“我，南洋刘季。”

刘季猜到对方疑虑，便大方介绍：“殿下不认识我，但肯定听过我的名头，毕竟你们阮氏的船，我也抢了不少。”

葡萄牙翻译有所迟疑，还在犹豫这句话该翻译还是不翻译，阮福明已经从属下口中得知了刘季所说内容。

阮福明顿时被气得双拳紧握，指关节都捏的发白，恶狠狠地盯着刘季。

此刻，他十分确信刘季有能力制造火炮。

毕竟他在阮氏负责海外贸易。但往南洋去的商船，10艘有9艘，都是被刘季的南洋海盗团打劫，害的阮氏损失惨重，连带他一起受罚。

幸得阮主念及血肉亲情，不然他现在没有被杀头，也被废除身份，贬为平民。

要不是这样，他好歹是阮主兄弟，又岂会以身犯险，来到这海外之地。

此等大仇敌就在眼前，阮福明怎能不气、不恨。

他恨不得咬碎刘季的骨头，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阮福明脸上青筋暴起，随着一声大喝，鼓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

拳风阵阵，似乎海浪呼啸之声。

其力劲之大，仿佛能断金碎石。

其速度之快，超乎人想象，以至于他的侍卫来不及拔出武器，就看到拳势已尽，被另一只大手抓住。

“殿下好武艺。”

刘季笑的轻松，放下阮福明被拿捏的拳头前，还伸出左手竖起大拇指。

原本阮福明还只觉得尴尬和惊讶，震撼于刘季的神力。现在被这么一夸，只觉得两颊发烫，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作，却被刘季重新死死钳住。

安南士兵见主公被擒，一个个投鼠忌器，不敢动作。

“殿下，此时店中人少，脸顶多算丢了一半，还有剩一半。”刘季调侃道，“待会儿人多了，你还这样闹，我很担心你被当众痛殴，会让人耻笑你们安南人无能。”

“不妨，带我去你的房间，咱们好好聊上一聊？”

不等阮福明回答，刘季已经拖着他上楼。

此时此刻，阮福明突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既然刘季已经来了，那么他的海盗团伙肯定也来了。此番如果谈不好，他甚至没有办法重返安南。

至于另一条路，走陆地，百分百会被死对头（安南）北方郑氏抓住，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经过这么一闹，阮福明彻底放弃挣扎。

二楼，豪华客房内。

刘季已经和阮福明达成表面上的和解。

见阮福明闷不做声，刘季只好先开口询问对方需要大炮型号，交付时间，以及能给出的报酬。

“寇菲林炮，长19尺，铜制，能发射实心炮弹。”

翻译转述了阮福明的回答，但听的刘季一头雾水。

等他看向葡萄牙修士，对方也不听懂安南人到底说的是什么鬼，只能无奈地摊摊手。

其所说19尺，约等于5.8米，得是老大、老重一门炮，坤甸的铸炮厂都没有造过这么长的炮。

如果真是其所说长度，即便是以青铜铸造，这门大炮重量绝对会超过4吨。

正常46磅加农炮，甚至68磅炮，也不过13尺长，重2到3吨。

刘季只得再次询问阮福明大炮的其他信息，但是阮福明这水货，知道的不多。

口径多少？

不知，大概一扎那么长，可能长一点，也可能短一点。

炮弹重多少？

不知，反正拿起来也是有些分量。

重量？

5000多斤（越南古代斤，大概3吨）。

这门炮准备用在什么地方？

野战，防备安南郑氏。

刘季恍然大悟，阮福明一定是搞错了尺度了，长度至少夸大了一倍。

这时，他想到寇菲林应该是culverin的谐音，是指蛇炮，或长管炮，能发射8-18磅炮弹，能用作野战，也能放在船上用。

只是当他将18磅炮的数据说给对方听时，阮福明断然否定，他所需要的不是刘季所说，即便没有6米长，那也至少是4到5米。

葡萄牙人之前给他们铸造的大炮，就是这么长的。

刘季诧异地看向葡萄牙翻译。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通常大炮炮管长度是其口径的16倍到20倍之间。偶尔，有些会超过20倍，比如18世纪英国造的12磅炮，口径12.9厘米，管长为29倍，但也才3米多长。

这葡萄牙人到底是造了什么离谱玩意，才会有这么夸张的比例。

葡萄牙翻译看到刘季瞥来，连忙转头盯着天花板，直到刘季踢了他一脚，才附在耳边悄悄说道：“您是了解火炮的，不妨往前想一想，100多年前，神圣罗马帝国造的16磅炮。”

这么一提醒，刘季兀然想到了那门口径12.6厘米，管长为口径44倍，弹重16磅的古代大炮。其长度约有5.5米，规格也属于蛇炮，也能用于野战——就是得12匹高头大马拖着。

可这他喵的，这是17世纪了呀。

谁会用这种神仙玩意呀？

葡萄牙人真黑！

专坑傻子。

阮福明有些不耐烦，问道：“是不是不能造？”

“稍等，我先问几个问题。”刘季满脸好奇，“你们的炮是不是打得特别远，炮弹速度特别快，就是打不准，开一炮就烫的不行，还比较容易炸？”

阮福明点了点头，也下了最后通牒：“不能造，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不，能造。”刘季果断回应，“就是造价贵了亿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