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口舌之争
天主教的几位首脑有些恍惚。
刘季的警告，他们曾考虑过，但他们知道自己无能无力。
贸易和传教，是殖民者的使命，更是国王和罗马教宗的共同要求。
准确来说，只是天主教殖民者的责任。
毕竟荷兰的新教徒更实在些，更专注于黄金和白银，也更加冷血、无情。
本年3月，笃信加尔文主义的荷兰人才在班达群岛进行过一场大屠杀。那些所有不愿意改信之人，哪怕是天主教徒，纷纷倒在屠刀之下。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旦坤甸的军队被打败，那3万多平民为了保命，绝对会第一时间改信，然后投入荷兰人麾下。
贾华路、罗奥、以及刚到东方每两年的巡教总监范礼安，都去过坤甸，见识过那里的平民。
那群人和明国的大多数人一样，比新教徒还要实在，只要是神就信，只要稍微给点好处也可以立马改信，宗教态度异常灵活。
直到最近两年，在修士们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一部分人才刚刚丢弃了供奉在家中的异教神明塑像。
三位天主教修士相互看了看，无不摇头叹气。
就算他们懂得如何战斗，懂得如何操作火炮，又愿意为保卫信仰而战。
那又有什么用呢？
就他们三人加上澳门教会内的其他修士，一起前往坤甸参战，也不过杯水车薪，对战争起不了多大作用。
犹豫许久，贾华路开口：“要不你先顶顶，我们现在就写信向欧洲求援，等国王陛下的军队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刘季笑而不语。
他没有反驳，也懒得反驳。
此时的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也是葡萄牙的共主国王费利佩三世（在葡萄牙是第三个叫费利佩的国王），没有派大兵前往东方，不是他心善，见不得东方人民流血。
而是这位国王早已深陷战争泥潭。
西班牙和荷兰的战争，也就是荷兰独立战争，自1568年开始，也就是最近这十二年才达成休战协议。
休战协议于今年年初结束，此时战争已经重新开打。
作为穿越者，刘季自然知道这场战争还将继续下去，直到1648年才能结束。
同时，欧洲的另一场大战，西班牙同样是最主要的参战方——新教同盟和天主教同盟的战争，已经进入第3个年头，而且还将继续长久的持续下去。
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国王，卷入这些大战中，根本无暇他顾，根本无力支援东方。
指望欧洲的支援，还不如笃信自己就是天帝下凡，能掀起海啸，吞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
荷兰共和国同样无力向东方派出军队。
看到刘季的反应，贾华路知道蒙混不过去，向其余议员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其余议员也没有什么办法。
安静重新成为会议室内的主题。
刘季将每个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琢磨着他们的想法。
葡萄牙人不愿参战，也不愿放弃胡椒生意，更不愿意放弃刚有起色的传教事业。
而他则需要尽可能获得葡萄人的支持，哪怕只是一部分的支持。
此时此刻，要想打破僵局，必须释放更多的利益，让天平倒向自己这一侧。
再三考虑后，刘季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袋胡椒，只要你们派船前去坤甸，我就能立刻交付。”
“价格也会降低到15里亚尔/包。”
闻言，葡萄牙人无不神色激动，但又都很快冷静下来。
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都清楚暂时的退让不是妥协，而是抛出的诱饵，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
葡萄牙人交换眼神后，由萨门托开口。
“说出你的条件，当然，不能要求我们和荷兰人直接战斗。”
果然还是这样，刘季早有预料，但心中仍旧不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继续说：“第一，货款，我需要现金，必须是含银量足的西班牙银币。”
“第二，你们必须立刻带钱前往坤甸。”
“第三，我需要你们派出那些有理想的，又不像各位这般胆怯——”
蹭的一下。
年轻气盛的司法官洛基尼洛最是听不得他人对祖国的污蔑，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站了起来，从双目中宣泄出愤怒的火焰。
“狂妄的东方人，你屡次三番污蔑我们。”
“我们葡萄牙人远渡重洋，去过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绘制了世界上最精确的地图，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自信的人。”
“而你们东方人，却龟缩在世界的角落里，自诩天朝上国。拥兵百万，却连披着兽皮的游牧野人都打不过，你有什么资格谈勇气！”
呵呵。
刘季大笑起来，和司法官四目相对。
两人不是第一次针锋相对，他自然不惧，当即回怼。
“我们天朝上国人，心善，不忍天下血流成河，给了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个落脚地罢了，不曾想，你们竟然不懂得感恩。”
“不愧是西方蛮子。”
“还说我们打不过游牧民，太天真了，孰不知这是我们的策略，以理服人，正在感化蛮夷，给他们一个改错的机会。”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司法官越听越来气，横眉瞪眼：“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要求我们和荷兰人开战？”
“那当然是给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刘季鄙夷地一瞥。
天朝上国什么都能输，就是不会输在辩论上。
司法官被气得七窍生烟，奈何汉话不精，一激动就更不会说了，只能用葡萄牙语骂骂咧咧。
刘季权当听不懂，坐回位置慢慢品酒。
反正吵架就是这样，讲理输一半，上头再输一半。
司法官终于忍受不了，拔出武器，可决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余人拦住，并捂住了嘴。
“别冲动，你打不过他的。”
附在耳边的悄悄话，瞬间让司法官清醒。
他来东方较晚，在罗马时，刚好见到过前去拜见教皇的刘季，也恰好撞见过刘季和人决斗。当时，罗马更是有传言，一个东方人，一个月内连续参加二十多次决斗。
光是能活着，就已经足够说明刘季的实力，但他知道，刘季没输过一次。
来东方的船上，也见过刘季和英国海盗的战斗。
对比刘季的实力，他清楚自己弱得像个婴儿。
司法官垂头丧气，收回佩剑，但也无脸继续参会，独自离开了会议室。
等其离开，刘季才继续先前未说完的话。
“第三，我需要你们派出那些有理想的、又有勇气的年轻修士，以传教的名义，前去马鲁古群岛和班达群岛各岛屿，联系不堪荷兰人压迫的原住民。”
“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躲过荷兰人的眼线，顺利登岛。”
“第四，如果你们能和西班牙人一起拦截荷兰人前往日本的商船，就更好了。”
听到不用和东印度公司的主力舰队战斗，葡萄牙人没有直接拒绝，开始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