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子胡亥什么鬼？
“下民陈胜，拜见天尊。”
陈胜恭恭敬敬地低伏在田垄上，几只蚂蚁从他手背上爬过，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
这几天里，自己并非没有过怀疑，那天夜里所梦见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因为“失期”导致压力过大，出现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到刚刚他冒雨来到这处凉亭，按照仪式做完，再度入梦，又见到天尊。
陈元此时坐在云端之上，薄薄的云雾笼罩住面庞，他垂眸望向陈胜，淡然开口。
“你此番使用仪式来见我，是为何故？”
陈胜声音微颤道：“下民此次专程前来，是想拜谢天尊。”
自己躬耕垄上的时候便有鸿鹄之志，知道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的道理。
毕竟当今统御天下的皇帝，先祖不也只是一名马夫。
陈胜坚信自己遇到合适的时机，亦能乘风而起，一飞冲天。
可就算他飞得再高，做到了封侯拜相，甚至再进一步，那和神明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侯将相不是天生的，通过军功或贵人赏识都能坐上高位。
但谁能说出怎么成为神明？
因此在面见“天尊”的时候，陈胜把态度放到低得不能再低。
“你我有缘，一些事不过随手为之，不必多谢。”陈元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道。
陈胜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恭敬。
自己心头的那些猜想，果然都是真的。
案板上凭空消失的大头鱼，还有吴广所提及的那只口吐人言的狐狸，除了天尊相助外，还真说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
陈元继续道：“不过你来见我，大概心有迷惘，想着让我解答你的疑惑吧。”
自己观察了几天，知道陈胜算是个聪明人。
不过举旗造反这事，牵扯实在过多，何况大秦横扫六国到现在不过十余年，才过去一代人而已，余威犹在。
就算是鬼谷在世，恐怕也难以看清天下大势。
陈胜俯首应声道：“是，天尊明鉴，下民确实内心茫然。”
陈元眯眼道：“我上次为你解答疑惑，是因为我们有缘，而一道缘不可求二事……”
陈胜愣了愣，赶忙接话道：“下民愿听天尊吩咐，纵赴水火，亦不推辞。”
“哦？既然如此，那作为解疑答惑的交换，你替我办件事好了。”陈元嘴角扬起，但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自己想深度参与更多历史事件，必然不能次次都像在大泽乡这样装神弄鬼。
至于新的方式该如何实施，陈胜就是关键的破局点。
陈胜闻言，喜道：“替天尊办事是我的荣幸，敢问我该如何替您效劳？”
“我想要你办的事情，你现在还办不成。等你起事成功后，再来问我好了。”陈元并不急于让陈胜立刻去办事，毕竟现在并非最合适的时机。
他又接着道：“你有什么疑惑，可以问了。”
陈胜沉默片刻，整理好语言，然后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两名都尉从宿醉中醒来，必然情绪不稳，而吴广在营地中名声不错，我打算让他激怒那两名都尉。
到时候都尉如果对吴广动手，我再配合吴广进行反击，那就不会遭到阻拦。
等我俩杀死都尉，那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其他戍卒哪怕不想起事，也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选了。”
陈元不置可否，淡淡道：“然后呢？”
陈胜先是一怔，很快明白天尊是在问起事成功后的计划，但自己只想着怎么干掉那两个都尉，顺利起事，再往后该怎么办，还真没考虑过。
于是他思索着自己受征发后一路的行程，缓缓开口。
“我们这里九百人，虽然没有像样的甲兵，但可以揭竿为旗，削木为矛，再趁着官兵没有防备，打进大泽乡。
等攻下大泽乡，估计能在府库中凑出来百来套兵甲，再把临近的蕲县打下来，再往西去攻打铚县、酂县、苦县、柘县、谯县。
等这几处地方攻占下来，基本上就控制了半个泗水郡和半个砀郡，对陈县形成了合围之势。
待到我控制陈县，慢慢将整个陈郡就收入囊中。
到了那个时候，我打着楚将军项燕、公子胡亥的旗号，继续吞并周边那些郡县……”
他所讲述的计划，虽然称不上周密，但大体的方向没有什么问题。
陈元正赞许地点了点头时，骤然听见“公子胡亥”这几个字，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于是等陈胜说完，他便开口问道：“你前面的计划并无大问题，但攻下陈县后，为何要打着楚将军项燕与公子胡亥的旗号？”
陈胜解释道：“楚地绝大部分百姓的父兄，都曾跟随项燕将军作战过；而天下百姓大多又同情公子胡亥的遭遇。因此我打着他们两人的旗号，应该能招揽来不少追随者。”
陈元这下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沉默一瞬，选择旁敲侧击。
“你打着项燕的旗号，可想过项氏并未灭族，而是时局让他们不得不蛰伏起来。
等到天下局势变动，项氏重新出山，那些因为项燕而追随你的人，他们会选择继续留在你的麾下，还是选择转投项氏呢？
至于公子胡亥，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同情呢？”
陈胜挠了挠头道：“民间有传言说，那暴君死在沙丘的时候，传谕给了丞相李斯和中车府令赵高，让他们回咸阳拥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并赐死扶苏，以免他在外作乱。
结果前去赐死扶苏的使者在路上耽搁了，让扶苏在上郡起兵，杀回了咸阳，将公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处死，囚禁丞相李斯，自己登上了皇位。
我听不少人都称赞胡亥，说他在登基后会是温顺、愿意听从臣子建议的好皇帝，会减免赋税和徭役，罢免惩戒那些贪官污吏。
可他却因为扶苏而失去了皇位，甚至身死于刀兵之下。
这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如果是公子胡亥登基，或许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吧。”
陈胜说到最后，语气不免带有几分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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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无真太子。
是时，斯私受始皇遗诏，立子胡亥为太子，行从直道，至咸阳，发丧，使太子胡亥袭位。又恐公子扶苏将三十万众于北疆，遣使者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
然使者至太原郡，会暴雨，汾水溢堤，山崩塞道，滞于晋阳旬日，及至肤施，扶苏已闻始皇帝崩，勒兵待之。——《史记·始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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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闻始皇帝崩，数泣于幕。
蒙恬进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陛下崩，请公子奉丧咸阳，正位嗣君。”
扶苏喟然叹曰：“今丧未发引，安可为踵武而喋血？”
蒙恬劝曰：“公子不闻齐桓兄弟故事乎？”
八月，上郡发兵二十万，扶苏至咸阳，为秦二世。——《史记·二世皇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