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刘书吏
“慢点慢点。”
徐少岩远远招呼了声，接着迎了上去。
林度朝张朝二人看了眼。
张朝道：
“这是和我们一起过来除妖的那名老吏，我们兵分两路。他带人去寻找妖兽巢穴，我们来洛水上下套诛妖。”
林度点点头，跟着徐少岩上前。
老吏被两名健壮后生架着，脚尖几乎离地，身上沾满泥点，跌跌撞撞下了斜坡。
徐少岩挥开两名后生，亲自搀扶着老吏走上前来。
张朝一脸不信，问道：
“你们才几个人？去了一天时间就能找到巢穴？”
刘书吏一抹山羊胡。
“那是自然。”
转而问道：
“你们这边如何？”
“晚辈刺了那赤鳞鲵一叉，还是让它给撞破渔网逃了。”
徐少岩一脸惭愧。
刘书吏昏花老眼朝前一扫，神态多了几分睥睨。
“无用。你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老朽，真是无用。”
说最后一句之时只看着张朝，气得他脸色通红。
“怕不是你老眼昏花，随便见到个窟窿就说是妖兽巢穴？”
刘书吏让一旁后生打开背后包裹，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下巴扬起，干枯面庞一笑，趾高气扬。
“非但找到，我们还把它的窝给掏了！”
林度探头一看，只见包里有五枚青壳卵蛋，与他平素见过的各种蛋类并不相同。
比鹅蛋大上两圈，足有拳头大小。
后生捧着兽卵朝众人展示，光线变换，蛋壳上隐隐有光华流转。
张朝见了，悻悻缩回头，退后两步。
徐少岩一脸钦佩，朝刘书吏抱拳。
“还是刘大人有本事，我们一群人远远不及……请刘大人再想个法子，看看能如何找到这妖兽踪迹，不然除恶不尽，恐怕遗祸千里。”
刘书吏却是不答，只从后生手里把包着兽卵的布包接过。
“这赤鳞鲵卵可是好东西啊，书上记载，服之可活气血，壮筋骨……时候不早了，我此刻回城，应该还来得及去东市……”
林度刚才听张朝和刘书吏两人对话，明白两人之间早有间隙，猜想或许是老人和新人之间，互相看不上眼的关系。
此刻又见刘书吏此般作态，略一思索，便清楚他心中所想。
上前把刘书吏搀扶到一旁坐下。
把怀里剩的肉夹馍取出，体贴的撕开包裹荷叶，递给刘书吏。
“刘大人奔波一天，怕是饿了吧，先吃个肉夹馍垫垫肚子。”
刘书吏年岁大了，出城在外住了几日，只觉每日晚间睡不踏实。
而渔村中都是一群苦哈哈，平素饭菜也没见不到什么油水。
这次因为衙门来人，村正把三月下两蛋的七年老母鸡杀了招待。
不料刘书吏手上颤颤巍巍，使不稳筷子。
好不容易夹稳一块时，鸡已被张王两人吃了小半。
咬了一口吐出，是生姜。
再夹，却是一块鸡脖子。鸡皮老韧难嚼，艰难咽下，却发现盆里已经空了。
只得用剩的两口鸡汤，泡了半碗糙米果腹。
接连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又被两个后生架着到处跑，一把老骨头差点颠了散架。
他刚才所说要回城，可不是说说，而是真有此想法。
毕竟，他掏了妖兽巢穴，已算得上是立功。
张王两人未能斩杀妖兽，与他何干？
外皮酥脆，内里肥美多汁的肉夹馍一入口，刘书吏便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三五口吃完，林度又掏出一个递上。
趁着刘书吏吃的间隙，还把竹筒里剩下的小半盐白开递给他润润。
徐少岩见刘书吏吃得太急，轻轻给他敲着后背，担心他被噎着。
刘书吏吃完抹抹嘴，在两人手背上拍拍。
“好，好。”
林度指指刘书吏身前兽卵。
“晚辈素爱习武，听大人说这兽卵能强筋健骨，想花钱买下，还望大人成全。”
刘书吏把包递给林度。
“一枚十两，拢共五十两雪花纹银。”
这么贵？
林度心中肉痛，但不把刘书吏哄高兴了，只怕他不愿留下出力捉妖。
为了帮徐少岩，这笔银子他出了！
从怀里掏出三五钱碎银递给刘书吏。
“晚辈出门只带了这些。剩下的等回城后，您来甜水胡同找我取就是。”
刘书吏却未收下银两。
朝着张王两人喊道：
“过来……”
两人不情愿的来到近前，刘书吏缓缓开口。
“那赤鳞鲵受伤逃遁，定会回巢穴躲藏养伤。但其兽卵已被我提前取走，留下生人气息，赤鳞鲵不会多待，只会另寻他处藏匿。”
“书上记载，赤鳞鲵嗅觉灵异。所以想找到它的踪迹，还有一法。”
徐少岩忙问：
“什么办法？”
刘书吏指指林度手中的包裹。
“便是把这蛋壳敲碎，取出蛋液，用其气息引出赤鳞鲵。”
“它产卵后，正值孵化期，本就性格暴躁。兽卵丢失后，更易失去理智。”
“闻见未出世的同类气息，自然会来寻找仇人报仇……”
徐少岩一听有理，弯腰抱拳。
“林兄，这几枚兽卵你就卖给我吧……”
刘书吏摆摆手。
“不急。”
朝张王两人看去。
“此次我等领命除妖，除我之外你等未建一功，府尹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吧？”
张王两人面面相觑。
“刚才我和这位小哥投缘，把捡到的几枚蛋低价卖给他回家煎着吃。现在要继续除妖的话，则需要买回来，按市价二十两一枚，这笔钱你我作保，便从衙门经费里出，如何？”
王虎犹豫一下。
“只怕，只怕……”
刘书吏摇摇头。
“你二人不同意就作罢。到了衙门我自会和府尹大人说清楚，是你等不同意，这才让赤鳞鲵继续为祸四方……”
“……”
张王两人思虑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刘书吏看向林度，笑着道：
“刚才你说住哪里来着？等两天我让人把钱给你送来。”
林度心中佩服。
刘书吏年老成精，张王二人只是稍微露出破绽就被他抓住。
两人之前欺他老无力，此刻却要为他的主意背书，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而林度只是简单示好，付出几个肉夹馍的代价，便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还收获一名经验丰富的书吏好感。
可谓大赚特赚。
尤其是刘书吏的好感，更是千金难买。
如他一般的老吏，不入品级，但衙门内的一应文书皆由其来书写，笔尖一转，就能黑白颠倒。而且对各种明里暗里的规则了如指掌，稍一钻营，便有空子可钻。
就像刚才一样，平白给了林度五十两银子，张王两人还说不出什么，刘书吏自己也落下一功。
林度当差，知道这样的人脉，能结交就要尽早结交，不能等到需要时才知其珍贵。
“大人记错了。刚才晚辈是以市价买的兽卵，等回城中后，便给您把钱送去。”
……
一行人往回走去，按照刘书吏的指点各自去准备相应物事。
林度和徐少岩搀扶着刘书吏走在最后。
见前人离远。
刘书吏低声道：
“赤鳞鲵的兽卵，蛋液有毒不可食用，对武者有用的仅是蛋壳。待会你记得把壳收起来，洗净晒干后磨粉冲食即可。”
林度轻轻“嗯”了一声。
赤鳞鲵有强筋健骨，活络气血的功效，确实是他现在练习金刚身需要的。
原以为竹篮打水，没想到是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