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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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钦差行走内省官校办事太监

无语凝噎,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话说到这个份上,何谋全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众人又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些,会议草草结束,何谋全离场后又去看望了陈长廷和赵真定、洪相封等人;白天突袭鞑子的时候损失了好几百弟兄,原太子率卫,也就是现在的禁军高手也战死了两个,何谋全现在的嫡系心腹只有十一人了,因此他也格外珍重。

见众人都没有大碍,匆匆嘱咐了几句便回去睡了。

何谋全心里也纷乱如麻,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初刘玄派自己来西州是希望自己能在范季淹手下拉出一支人马,打着秦王的旗帜,然后北上勤王。

谁曾想,到了孟关才几天鞑子就杀进了关内,短短一个月时间,西州军损失数万,长安以北全部沦陷,如今长安也丢了,连关中经略使衙门都被鞑子一锅端了;不仅没拉出一支人马来,反而自己节制的孟关军打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好了,下阴关也被黄贼拿下了,东归的路没了。

这可怎么办?

穿越者的猪脚光环呢?

心乱如麻的何谋全决定去看看云懿,但愿能看一看美人,消弭一下心中的烦躁吧。

云懿住在何谋全旁边的大帐,一个人住。之所以离何谋全这么近,也是何谋全担心军中兵痞骚扰她,毕竟有好些个汉子都是没媳妇的光棍,见了云懿这种祸国殃民级别的女人,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呢!

要发生了这种事,到时候可没地方哭,所以何谋全为了保险起见,直接把她安排在自己旁边住着,暗中还让韩令孜这个老阉人保护她,以防不测。

砰砰砰!何谋全敲响了门,“睡了吗?”

“啊?”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嗯……是谋全吗?”

“emmm…是我…”敢情这是在洗澡吖,何谋全在心里偷揶笑道,“不方便吗?那我明天再来吧。”

“你等一等…”依旧是那道清婉的声音。

何谋全只得耐心等待,虽然中途听到里面美人出浴的声音忍不住想掀开帘子看看,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兽欲。

又过了少许,里面才传来一句话,“你进来吖。”

何谋全低着头推开了门,打开门一看,却见云懿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身着一件黛粉长袍,赤足,雪白的长腿在长裙下若隐若见。

“阿,这……”双眼不知道该看哪里,作为一个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独爱乎顺受的雏男,何谋全有些慌乱。

“无妨,进来吖,我正好烹了茶。”说完,云懿转身,进了去,何谋全只得跟上。

待小心翼翼坐下后,云懿也坐下了,两人隔案对坐,中间案几炉火正旺,一壶茶烧得滚烫;云懿用夹子架起茶壶,给何谋全斟了一盏茶,一套动作优美至极,典型的大家风范。

“不愧是宣武云家的女子,果然是多才多艺。”何谋全喝了一口茶,赞道:“你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有啊。”云懿淡淡道:“云家我这一辈十五房的嫡子嫡女一共有三十多个,我排十六。我父亲排第四,只有我与哥哥两个孩子;可惜,黄贼打进宣武时,父亲还有族中其他叔伯长辈、哥哥们都战死了,只有我侥幸逃得一命。”

“再就没有其他人活下来?”何谋全起了兴趣,问道。

“宣武府城失守后,黄贼数万兵马杀入城中,四处抢劫杀人,当时又正值夜晚,云家也遭到了市井流民的哄抢;大乱之中,大家分头逃命。”云懿顿了顿,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出城后在我们约定好的地方一连等了四天,也没有等到一个哥哥姐姐,大抵,他们确实已经死在了乱兵中罢。”

宣武云家自太祖高皇帝时代便跟随太祖皇帝征伐天下,三十四年统一战争,打下了大汉四十余州;立国之后,太祖高皇帝分封宣武云氏、高陵宋氏、京都赵氏、长庸白氏等九大门阀,与刘家共治天下。那会儿的九大门阀,都有自己的私军,其中的京都赵氏坐镇北疆,常年拥兵十万之巨,云氏等其他门阀也是雄兵数万,放眼四海,除了天家,无人能比,可谓是辉煌无限,光芒万丈。

汉第七代天子武宗皇帝继位时,前朝宗室起兵,蛮族也趁机席卷中原,天下再次大乱;然武宗德盖离阳,功等太祖,五年时间扫平天下,四海归一,战事结束后,武宗皇帝降饮马殷氏、高陵宋氏等五家门阀为列侯,至此,汉天下之内,只有云赵等四家门阀,云家依然笑傲朝堂。

然而谁能想到,四百年底蕴的云家在两百年后竟被一群反贼流寇灭门,连根拔起?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

哀之,叹之。。

“是非成败转头空,世事无常呐。”想起云家的辉煌历史,何谋全不禁叹道。

云懿笑了笑,并无想象中的涕泗横流,几番历经生死,想必也是看透了这滚滚红尘,“是啊,当大厦之将倾,谁又有雄才大略能施展回天之力呢?”

“你信不信命?”

云懿怅然,许久:“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辞。大概,是不信的。”

“就比如宣武云氏、饮马殷氏两家,天下不可能有永远万年传承不断的世家门阀,纵观秦、陈、离阳等前朝,也没有万世一系的帝王将相;最终都要回到一抔黄土之中。”

何谋全吧啦吧啦了一大堆,兴许是宣泄愤懑,也许是找话题,等说完了,便回房间睡了。

一夜无话,直到天明。

第二天秦淮起了个大早,已经一筹莫展的秦淮发现,一连沉寂了好些天的军营忽然多了一些嘈杂的声响,大营外还站了一大片噤若寒蝉的士兵。

仗打到这份上,折损了几万人,加之粮道被劫,东归的路也被切断,军中士气极低,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营寨里已经好些天没有今天这种生气了。

加之这里又是中军大营所在之地,何人,敢在此喧哗?

秦淮心中一紧,莫不是奴酋黑台平领着鞑子杀出城了,正欲出门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喊着:“京都圣天子派天使来啦!天使来啦!”

秦淮老眼骤然一黑,原本憔悴不堪、苍白的脸上忽的多了一些红润,他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于是转身又听,这时,声音已经在营寨内此起彼伏了。

“朝廷派天使来啦!”

“咱们是不是可以撤兵了?”

声音之中难免紧张,却能听到其中难以掩埋的欢欣,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话语。

“来的是宫里的公公,看看那黄铠甲的大汉将军,那可是保护皇上的!”

“宫里来的人?那咱们八成是可以走了,咱们终于有救了,天天睡在鞑子的刀边,魂都快没了!”

怕不是在做梦?

西州战事接连半个月毫无进展,反倒是让鞑子攻占了长安,如今粮道被截,秦淮正寻思着后面解决后面的军粮问题,又或者退兵撤往哪里;却不想这关键时分,望眼欲穿的天使终于到了!

朝廷、丞相一定是知道了西州的情况,带来了活命的法子!想到这,秦淮再也顾不得体面,飞快的打开门,管不上营里其他乱舞吆喝的亲兵,冲着其中一人大声问道:“朝廷的天使到了?在哪里?”

那兵吓了一跳,赶紧向秦淮行了一礼,“督师,宫里来的公公已经进了辕门,马上就到大营了!”

话音落地,一队身着明黄铠甲,头戴兜鍪,面带铁罩的魁梧士兵开进了中军大帐,只是一看便知道这是朝廷禁宫保护天子的大汉将军;排头两名大汉将军分别手执两块官牌,上书“钦差行走内省官校办事太监”、“总督西宣资坊等处军务兼粮饷”。数十提骑拱卫之中,一匹黑马赫然入目,在满目萧然的军营中格外显眼。

秦淮一惊,万死不想,朝廷竟派了阉人来宣圣谕,定初元年丞相一举诛杀阉宦数百人,可以说与阉党是仇深似海,怎地派了宦官来?

这是丞相的意思?

站在角落里的何谋全、韩令孜也注意到了,虽然吃惊,却还保持着冷静,再观察一下看看。

马上之上面涂宫粉,微红,脚登皂靴,身着黑色宫袍;待前面大汉将军停下后,冷峻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丝古怪的笑容,“你便是秦淮?”

秦淮深吸一口气,利落的跪地打千,“湟水南州刺史、西州协理、长安兵备节制都统秦淮问大皇帝圣安!”

马上之人没有说话,营内只有早上呼啸北风和旌旗的猎猎之声,良久,马上才传出一阵淡淡笑声,笑声很小,却骤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道厉声喝斥。

“秦大人,你们做的好大事呀!”

秦淮莫名感到一阵不安,“公公何意?”

“叫高大人出来吧。”

“不用叫了。”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看去,高阶已经在一群幕僚的簇拥下过来了,“高某何能,敢劳陈公公大驾。”

话音落地,也如秦淮一般,利落的打千行礼,“西州刺史、长安兵备节制、龙虎将军高阶问大皇帝圣安!”

“皇上好不好,你们还在乎吗?”陈洪不阴不阳,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高阶近前,“高大人知道吗?朝廷上几十名臣工同僚都上了折子,要治你高阶、范季淹的死罪,除此之外,徐相的台阁、宫里二十四衙门如司礼监、御马监、执金吾卫等,还有各地郡守也都有人上了折子……”

“高某不知,高某所犯何事,竟引得天怒人怨,朝中同僚也如此非议在下。请陈公公明示!”

陈洪咧开嘴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什么事?半个月丢了代县,一个月时间连长安都丢了,你说什么事?”

“韩大伴,这人你认识吗?”何谋全好奇的问道。

韩令孜点点头,“怎会不识,陈洪,先帝在世时是江陵织造局的管事太监,做事十分稳当,深得先帝赏识;天宪十五年调到京都内侍省,前年又高升御马监掌印太监。

为人阴狠毒辣,武功又十分了得,城府极深。”

“先给我锁起来!”陈洪左手一招,吆喝武士动手。

大汉将军后面走出一群铁面人,拿出铁枷锁,走向高阶。

“是铁鹰卫士!”有人小声惊呼。

高阶脸色一冷,万万也没想到,这阉人竟带了铁鹰卫士,“本官是西州刺史,朝廷二品大员,没有天子手谕、圣旨、台阁诏书,休想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