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断岭谷由来 用兵
秦淮帐下一名参军出来问道：“在下仔细地看过了西州全境堪舆图，代县周围更是细致，上差口中的牛庄的确是有，不过断岭谷这个地方，堪舆图上可没有任何标注，三道湾也没有；另外，根据堪舆图来看，牛庄背后是一道宽达百丈，四十丈的峭壁，鞑子数万兵马，难道能插上翅膀飞上去不成？”
何谋全笑了笑，道：“自从上月鞑子破了石门营，除了在鹿山口遭遇了一天的顽强抵抗外，哪个县城不是两个时辰便拿了下来？不少的守将都是闻风丧胆，未见鞑子模样便心神俱裂、不战而逃。这一点，刺史大人总揽西州军务，想必比在下清楚得多，否则鞑子如何能在长安一带肆虐半月？”
“你的意思是，有人投敌卖国，给鞑子带路？”那参军问道。
“带上来！”何谋全对赵真定吩咐道，不多时，三名衣衫褴褛、发髻凌乱，被绳索绑缚起来的士兵被扭送到了人前。
“诸位，在下的哨骑营弟兄在代县运河边的北桥码头附近查探时，当时这三人正在大肆抢劫百姓，手上还沾了几条百姓的命，弟兄们便将这三人拿了下来；审问后才知道，这几个家伙是孔思礼的部下，孔思礼这厮已经投敌了，这三人不愿给鞑子卖命，就趁夜跑了。”何谋全指着一个满脸横肉、獐头鼠目的兵说道：“孔思礼是徐江、阳县两地的游击都统，徐江、阳县两地距离代县快马加鞭只有不到般半天的路，代县周围，还有比他更熟的人吗？他要给鞑子寻一条路，还能是什么难事？”
那参军到秦淮身边窃窃私语了一顿，秦淮点了点头，参军再跑到高阶旁边，小声询问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来。
“上差所言不虚，那孔思礼的确是高刺任命的游击都统，前几日高大人派人去接洽，发现他确实已经投敌了；不过，即便是孔思礼带路，想上那几十丈的绝壁，简直是登天之难，孔贼总不能凭空变一条路出来。”
何谋全早已料到此节，道：“不瞒各位，何某自在罗家沟被鞑子击溃后，频频率军袭击鞑子的小股辎重队和哨骑营；代县周围，随时都有我的弟兄在监视，昨夜弟兄们来报说有鞑子大股人马出城，本将便亲自带人尾随了三十多里路，跟着鞑子到了断岭。
本将细细查看了断岭中段，从断岭的山势走向、山体块状和岩石成色来看，断岭在春夏能形成几条较大的溪流。如果有溪流形成，那么夏天看起来就是几条瀑布和河流，秋冬之时一旦河水断流，瀑布便变成了绝壁，河流则会形成河床小道。不过并非每条溪水都能变成小道，且夏天雨水多，便是有，也无法供大军通过；但西州最近两个月，降水极少，干旱至极，那么这些溪流多半是没水的。”
那参军恍然大悟道：“上差说得不错，如断岭这等，在湟南也有不少，夏成河，冬成道。既然西州最近没怎么下雨，那么这小道必然是存在的，只不过，小道有多宽，还要取决于河水对底部的冲击；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鞑子想要奇袭长安，并避开与我军主力遭遇，一定会放弃寻常官道和小路，如此想来，孔贼建言献出的这条小路则一定为奴酋黑台平采纳！”
高阶和秦淮的脸色一变再变，从黑脸，到认可，再到现在的黑脸、震惊，秦淮算到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甚至也猜想到鞑子会趁主力出城之际，袭击长安；不过在长安的军务议论上，经众人分析，认为官道和小路都在朝廷的掌控中，只要鞑子敢往长安来，直接就能在途中截住，管它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下场。
因此秦淮并不担心，直接率领全部主力出城，如今长安留守的兵马，不超过两千，且多是老弱病残!秦淮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断岭谷竟然有这么一条特殊的小路，如果不是何谋全无意之间发现这件事，朝廷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条路，然而鞑子却知道了，想来也是可笑。
“你看一下堪舆图，算一下，鞑子出断岭谷后，到达长安需要多久。”何谋全对参军说道，参军拿过堪舆图，比划了一番，想了想，说道：“只需不到三个时辰。”
众人沉默，哑口无言，何谋全一语成谶。但何谋全也没想到，这条小道西州府文武官吏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只需要不到三个时辰。”这句话宛如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如果再把长安丢了，朝廷一定会要了高阶和秦淮的命，传首十七边。
“去传令！”秦淮一脚踢在旁边一名传令兵身上，暴喝道：“各部将召集营下兵马，一炷香后急行军出发!回援长安！凡到时不到者，立斩所营校尉、千总、把总！”
小兵记下后亡命般的飞跑出去，边跑边在嘴里默念秦淮的命令，这可不能说错一个字。
这时，秦淮说道：“何将军，你何以如此确定黑台平一定从断岭穿过，攻取长安呢？”
何谋全一楞，没想到秦淮在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思问这些，说道：“这些日子，虽然朝廷丧失了西州大片土地，但是在罗家沟、鹿山口、代县一带，也被我军打疼了，折损了不少兵马。加之秦大人率强兵来援，鞑子也是知道的，如此一来，黑台平不得不谨慎，要么正面与我军决战，要么灰溜溜的跑回长城外；但，鲜于汀部落的兵马擅长马战、野战，强项并不是攻打坚城，因为鞑子连攻城用的云梯塔台都造不出来。前番鞑子在攻取鹿山口和代县这两座坚城损兵上万，所以现在黑台平为了保存实力，一般情况下是不敢与我军主力决战或者攻打坚城的。
所以摆在黑台平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去，要么留下来，想必秦大人也知道，鲜于汀的老奴酋刚死了两年，黑台平新汗继位，汗位并不稳当，以海兰善为首的猛安贵族频频对他发难，加上鲜于汀部落粮食、盐铁奇缺；而长安是千年古城，历经夏、离阳、魏、戈陈等六朝，繁荣富饶，他们若是能避开我军主力，绕路去长安抢劫一把，就能极大程度上缓解部落的粮食、盐铁危机，如果能做到，这趟西州之行对黑台平来说就赚得盆满钵满了。这对于奴酋黑台平来说十分重要，如果他两手空空回去，各大猛安贵族都会心怀不满，他的汗位都不会稳当，别忘了，海兰善和赫少衮可是随时盯着的。如果现在在遭遇我军主力之前狠狠捞上一笔，那黑台平随时都能走。
如此看来，摆在黑台平面前的只有抢劫长安了，而秦大人率军出来后，长安更是最好的目标了。”
秦淮宛如被戳中了伤口，叹了一口气，道：“何将军常年深居宫内，没想到出来领兵后也是如此见识不凡，洞若观火，秦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