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玻璃糖霜
开学典礼也落下了帷幕。班委也成功选出来了。因为姜暖暖是新生中分数最高的，大家都知道，老师也在开班会那天重点表扬了，这个班是高一A（1）班，整个年级最好的班级，他们分班是按中考分数来的。大家都推荐姜暖暖当班长，但是姜暖暖拒绝了，因为她想着当班长是有点麻烦的，因为她喜欢英语，就选了一个英语课代表，崔宁是文艺委员，除了姜暖暖的是全票通过，其他的都是按投票多的选出来的。
姜暖暖被粉笔灰呛得打了个喷嚏，窗外的梧桐叶正巧落在喻晓空着的课桌上。这是开学第三天，少年座位底下的阴影里躺着十八个被揉成团的创可贴，每个都沾着零星血渍。
“这道题请喻晓同学回答。“数学老师突然用三角尺敲了敲黑板。全班目光齐刷刷转向后排，姜暖暖看见喻晓缓慢直起脊背时，右手正死死掐着左腕尚未愈合的伤口。
“选C。“少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黑色高领毛衣裹住脖颈处的纱布。姜暖暖注意到他手背血管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像是长期输液的痕迹。
下课铃炸响的瞬间，喻晓突然栽倒在课桌上。姜暖暖冲过去时，前排女生惊恐地捂住嘴：“他耳朵在流血！“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更刺鼻。姜暖暖攥着喻晓冰凉的指尖，看着他耳后那个硬币大小的烫伤开始渗血。校医掀开少年衣领时，她看见锁骨处新鲜的缝合线像蜈蚣般盘踞在旧伤疤上。
“这得报警......“校医颤抖的手按在电话键上。
“你敢。“喻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瞳孔里浮着层灰蒙蒙的雾，“家里猫抓的。“
姜暖暖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她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时，看见喻家那辆黑色宾利停在楼下。穿真丝睡袍的女人拽着少年头发往车门上撞，月光照亮她腕间晃动的钻石手链。
黄昏的烘焙坊飘着焦糖香气，姜暖暖踮脚去够货架顶层的草莓罐头。玻璃瓶突然被骨节分明的手取下，喻晓的袖口掠过她发梢，露出小臂内侧贴着的新纱布。
“跟踪我？“他把罐头丢进购物车，金属推车撞出清脆回响。
“我家做蛋糕需要......“姜暖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货架尽头，苏琬正用戴着钻戒的手指抚摸红酒瓶，身旁男人西装袖扣闪着冷光——那是开学典礼上给育才班颁奖的校董。
喻晓突然将她拽进冷藏区。冰柜的白雾中，少年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耳畔：“数到二十再出去。“他转身时后颈的纱布被冷汗浸透，姜暖暖看见上面洇开的血珠像雪地里凋零的玫瑰。
收银台排队的间隙，姜暖暖摸到口袋里硬糖般的异物。药片上“Xanax“的刻痕硌着掌心，这是喻晓晕倒时从口袋掉出的。橱窗外飘来烤栗子的甜香，她想起昨夜搜索栏里跳出的词条：苯二氮䓬类药物依赖。
“一共二百七。“收银员敲了敲扫码器。
姜暖暖慌忙去掏钱包，喻晓已经将信用卡按在感应区。小票打印声响起时，她看见少年锁骨处的缝合线崩开两针，血珠正顺着毛衣纹理往下爬。
“去我家。“喻晓突然说。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姜暖暖数着他卫衣帽子上的线头，听见少年沙哑的嗓音：“你看见了吧？“他指尖抚过后颈的伤口，“这种时候应该逃得越远越好。“
防盗门打开的瞬间，姜暖暖被浓重的药味呛得后退半步。月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照见茶几上散落的注射器和七个空药盒。喻晓扯开高领毛衣，锁骨处的缝合线正在渗血：“现在跑还来得及。“
姜暖暖的帆布鞋踩过满地狼藉。当她用沾着酒精的棉签触碰伤口时，喻晓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不怕我发疯？上周我把家庭教师从这里扔出去。“他指了指阳台敞开的窗户。
“你接住了我的草莓。”姜暖暖将创可贴按在渗血处，“那天你明明可以摔门，却伸手接住了玻璃碗。”
喻晓的喉结剧烈滚动。月光爬上他眼尾的淤青，姜暖暖看见少年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他突然扯开茶几抽屉，二十多个药瓶叮叮当当滚落在地：“每天要吃这么多才能不伤人，这样的怪物你也......”
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姜暖暖把药瓶扫进垃圾桶，从购物袋掏出草莓罐头：“来做蛋糕吧。“她将围裙系在腰间，“我妈妈说甜食能分泌多巴胺。”
喻晓站在厨房门口看少女搅拌面糊，暖光灯给她睫毛镀上金边。当烤箱发出“叮“的脆响，他忽然说：“是开水烫的。“指尖抚过耳后伤疤，“八岁生日那天，她说我的眼睛像那个人。“
姜暖暖手一抖，糖霜在料理台上画出扭曲的线。她知道“那个人”指的是喻晓父亲的私生子，那个被养在瑞士的钢琴天才。
晨雾笼罩操场时，姜暖暖在储物柜发现匿名信。粉色信封里装着喻晓的病历复印件，“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日期竟是小学毕业那天。照片上的少年被束缚带绑在病床，手腕结着血痂。
“听说他妈妈每周带他去电击治疗。“陈茜压低声音，”上次有个护士看不下去报警，结果......”
尖叫声从天台传来。姜暖暖冲上楼梯时，看见喻晓正把撕碎的照片往嘴里塞。苏琬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逼近，钻石项链在他脸上刮出血痕：“跟你爸一样是疯子！怎么不跟着你妈去死？“
姜暖暖举起手机录像：“我已经报警了。“她声音在发抖，镜头却稳稳对准女人狰狞的脸，“虐待证据会直接传送到警局云端。“
苏琬扬起的巴掌被赶来的保安拦住。喻晓蜷缩在墙角呕吐，姜暖暖抱住他时摸到满手冷汗。少年突然咬住她肩膀，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含糊不清地说：“快走...要发病了...“
医务室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姜暖暖按住渗血的牙印，看着镇定剂缓缓推入喻晓静脉。护士掀开他裤管时，两人同时倒吸冷气——小腿上密密麻麻的烟疤拼成字母Y，是他父亲名字的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