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摄影要有对“根”的认同与归属
最近我读了美国作家阿历克斯·哈利写的《根:一个美国家族的历史》,对这部著作深有感触。作者追根寻源,经过12年艰苦的探索和研究,追溯到他的六代以上的祖先昆塔·肯特,一个从非洲被白人奴贩子掳到美国当奴隶的黑人历史。《根》这部书的主题思想是:“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近日我又收到了《相貌:胡武功影像50年》,读了这部著作,更加深了我对纪实摄影要有“根”的认同与归属这个理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也要有自己“根”的归属,并深深地扎下自己的根,纪实摄影尤其如此,摄影者要对自己创作记录的“根”有一个认同与归属感。
一、纪实摄影创作和纪实性作品要有一个归属地
纵观以往成功的纪实摄影师,他们大部分纪实摄影创作和纪实性摄影作品都有一个明确的归属地,在这片熟悉和属于自己的领地里创作的作品才能成为经典。试想美国作家阿历克斯·哈利,如果不是追“根”寻源写他的非洲黑人祖先被白人奴贩子掳到美国当奴隶的故事,这部书也很难成为经典和畅销世界的图书。哈利先生作为最著名的黑人作家也被载入了史册。
文学作品如此,纪实摄影作品也是如此。如果纪实摄影家胡武功、侯登科他们创作的纪实摄影作品,不是表现陕西这块文化底蕴深厚的大地,那他们的摄影作品也很难代表一方。如今胡武功的反映中国西北大地的纪实摄影作品《简朴又隆重的农家婚礼》《年节时打秋千是关中农人的娱乐传统》《低洼棚户住宅里的俯卧撑》《收入微薄的农民,发高烧也不住医院》《走镰是一项技术含量较高的割麦方法》《在火车站候车的麦客夫妇》……一系列根植陕西大地创作的纪实摄影作品,已经成为中国乃至国际纪实摄影的经典而载入了摄影史册。另一位陕西籍的摄影家黑明,他虽然现已定居北京,但他的根也深深扎在了生于斯、长于斯的陕北,陕北大地给了他充分的艺术养分。他的许多作品也以表现陕北大地而著称,《100年的新窑子》就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我经常在文章里提到的宁夏回族纪实摄影家王征,他的纪实摄影作品以及个人精神上对“根”的认同与归属值得我们借鉴。王征的纪实摄影作品《西海固》已经成为中国纪实摄影的标杆,也成为许多年轻摄影师模仿的专题之一。这是以人类学、社会学、田野调查式完成的纪实摄影经典作品。最近王征又出了新作,作品仍然围绕记录西海固这片土地,我为他鼓掌叫好。像这样的纪实摄影家中国有不少,比如,河南的纪实摄影家于德水创作的《中原人》;广东的纪实摄影家李伟坤的《原乡人》;广西纪实摄影家蒋建雄的《尧告村》;云南纪实摄影家徐晋燕的《云南故事》;上海纪实摄影家雍和的上海专题;东北摄影家王福春的《东北人》《黑土地》;河南摄影家姜健的《主人》;云南摄影家罗怀学的《故乡》;河南籍在海南工作生活过的孙振军的《西沙记忆》《俺村人》等,都是一些有对“根”的认同与归属感的好作品(国外和港澳台的纪实摄影家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二、“真理之眼,永远向着生活”(国际著名摄影大师亨利·卡蒂埃-布列松为中国著名摄影家朱宪民先生题的词),纪实摄影(包括所有艺术作品)创作,根深才能叶茂
有“根”的认同与归属感的纪实摄影师,他们的纪实摄影作品都来源于身边的生活,对生活有无限的热爱,对即将记录的题材无比熟悉和了解。“真理之眼,永远向着生活”是世界摄影大师布勒松先生为中国著名摄影家朱宪民题的词。我们知道朱宪民先生最有影响力和最有代表性的纪实摄影作品就是《黄河人》,他作为黄河的儿女,一辈子记录河南黄河流域一带老百姓淳朴真实的生活。朱宪民说:“《黄河人》的拍摄源于我对故乡的热爱与眷恋,源于我对故乡变化的惊喜与赞叹,也源于我多年的摄影生涯饱尝了种种甘苦之后的思想上的拓展。”这也体现了朱宪民老师情感根植于黄河两岸人民之中的艺术创作追求。早年我也读到了我的老师王文澜四兄弟(王文泉、王文波、王文澜、王文扬)的《京味摄影集一北京,迷人的城!》,这是一本当年极具代表性的记录北京城的摄影集。正像书里说的一样,“这里有新京味和老京味的融合,也有传统味和洋味的搅拌,我相信您会从中品出一个时代的感观,一个民族文化发展的印记……”正是因为这样,也奠定了他们京味摄影家的地位。
四兄弟中的王文澜后来的许多作品都与北京城有关。他也谆谆善诱地嘱咐我:“一定要记录你熟悉的身边生活,把记录的侧重点放在你生活的地区和省份,切不要贪大求全。”所以,才有了我后来的《海南故事》《海南先住民》《海南“慰安妇”》《海南纪事》等系列纪实摄影作品。
三、世界那么大,可以去看看,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纪实摄影定位,找到自己认同与归属的“根”
找到自己认同与归属的“根”并不是只做井底之蛙,而是更要鼓励艺术家们走出去多交流,多认识世界,开阔自己的眼界。我认为,纪实摄影家要有对“根”的认同与归属感,并不是说要把自己框定在一个区域内,只在小范围内活动,不去进行交流和创作。相反地更应该多出去走一走,思考一下自己的定位,发现自己所在地区与众不同的题材和内容。如果没有站在很高的位置上是很难做到高瞻远瞩的。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
我认为,凡是有成就、有对“根”的认同与归属感的纪实摄影家,都是放眼世界,博览群书,知识渊博的艺术大家。王文澜曾经嘱咐我,要以外星人的眼光来审视你所生活的地区,用“外国人”的视角来拍摄记录你所看到的景像和生活。一句话,就是要在熟悉的环境中保持新鲜感和高度的热情,只有这样才能够推陈出新,以不变应万变,源源不断地创作出新作品来。
新时代给纪实摄影家们提出了新挑战。在互联网大数据时代,纪实摄影家们更应当迎头赶上,及时把自己根深叶茂的作品通过各种媒介传播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
四、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也可以说越是本土的也就越是特有的,独一无二的
云南的纪实摄影家吴家林一辈子只拍他的家乡《云南山里人》,但正因为这样的题材,被著名的摄影家马克·吕布看中,走向了世界,赢得了国际摄影界的声誉。一些摄影家拍了一辈子,你永远也无法给他定位,他总是在走南闯北,一会在国内,一会在国外,作品五花八门,光怪陆离,这些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作品也很难被人们记住,更谈不上感染人了,这些作品终究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当然其他题材的作品不在本论述之列,请勿对号入座)。
也有这样一些纪实摄影家,他们为了走捷径,哪里贫穷往哪里钻;哪里好奇往哪里看;哪里能获奖往哪里拍摄;哪里能模仿就往哪里跑。甚至于不顾自己的道德与人格,弄虚作假,这样的一些所谓的纪实摄影作品也是不可取的。我们一定要克服那种“他乡有美景,他家有故人”的依赖思想,脚踏实地地把根扎到自己的土地上,用双手捧上我们亲手栽种成熟的果实。
五、经典的作品告诉我们,把根扎到了人民之中去,才能创作出感染人的好作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文艺工作者要想有成就,就必须自觉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欢乐着人民的欢乐,忧患着人民的忧患,做人民的孺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