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后来，我的灵魂开始上升，来到命运面前。我做好了遭遇任何状况的准备，打算逆来顺受。

“‘明天，’我说，‘我就会走出山洞，来到你们之中，然后死去。’此话一出，那群狼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欣喜若狂、如饥似渴的嚎叫。

“然后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眼看着自己变成了一头野猪，感觉到体内有一颗全新的心脏在跳动。而且，我还一边做梦，一边伸展着有力的脖颈，绷紧不安分的四肢。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梦境变成了现实。

“夜色褪去，黑暗渐消，白昼来临。群狼在洞外向我喊叫：‘出来呀！哦，瘦骨伶仃的牡鹿，出来受死吧！’

“而我，则满心欢喜地从洞口亮出一撮黑色的鬃毛。那些狼一看见我那翕动的鼻子、带钩的獠牙，还有闪着凶光的红色眼睛，便嚎叫着落荒而逃。它们被吓得失去了理智，互相绊倒在地。我紧随其后，仿佛一只高高跃起的野猫、一名孔武有力的巨人、一个穷凶极恶的魔鬼。我的生命充满着活力、冷酷、疯狂和快乐，我是一名杀手、一个战士、一头不可战胜的野猪。

“我让全爱尔兰的野猪都臣服在了自己脚下。

“在自己人当中，无论我望向何处，眼里看到的都是同族的爱戴与恭顺；在陌生族群当中，无论我现身哪里，对方无不抱头鼠窜。那个时候，狼群已对我充满畏惧，唯有一头讨厌的大熊挥舞着笨重的爪子扑了过来。我在全体子民的面前对他发起了反攻，揍得他满地打滚。但是，杀掉一头熊毕竟不易，那身散发着恶臭的皮毛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他爬起来就跑，却又被我撞倒在地；他再跑，却慌不择路地撞上了树和石头。这个大家伙像婴孩似的呜咽着逃跑，连一只爪子也不敢亮、一颗牙齿也不敢露。只要他一站住，我就用鼻子抵住他的嘴巴，我咆哮时喷出的气都直钻进了他的鼻孔。

“我向一切能够活动的生物发出挑战。所有的生物，除了一种。人类再次造访了爱尔兰。这回来的是斯塔瑞尔荷的儿子塞米奥及其族人，多姆楠人、博尔格人和盖留茵人都是他们的后裔。[17]我不仅不去追逐这群人，反而在他们追我时，撒腿就跑。

“往事占据着我的心田，在回忆的驱使下，我常常会去他们居住的地方，看着他们在田间穿梭往来。我满腹辛酸地告诉自己：

“当帕苏隆的族人聚在一起议事时，他们曾聆听我的言语，而且听闻之人都会感到亲切悦耳，因为我所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女人望向我的眼神明媚灿烂，充满柔情。他们喜爱聆听这个人的歌声。然而眼下，此人正和一群长着獠牙的野兽在森林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