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城
在城头挨了一剑的云宁脸色越发惨白，慢悠悠走下城头后便开始在城中拜访一些人。
他首先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院外，敲门后一个背剑少年开门走出，看到站在门口笑吟吟的云宁后，少年撇撇嘴挤出一丝笑容道：“进来吧”
少年在前头领路，嘴里嘀咕道：“四哥死后爷爷不见外客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会见你。”
这少年正是当初在城头输给云宁的张小五。此时张小五语气里虽说没有多少客道，不过他每次回头的间隙都会用一种崇拜又疑惑的眼神悄悄偷看一眼突然来访的云宁：
“明明没大我几岁，怎么就能这么厉害了呢？”张小五心里有些不服气，同时又非常羡慕像云宁这类能够出城杀妖的修士。
跟在后头的云宁嘴角微翘突然有些开心起来，感叹着这家伙少年心性的同时有些欣慰，希望着有一天出城杀妖不在是龙陨城下一代修士的最大心愿。
“爷爷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我要去练剑了。”
随着张小五的目光指引，一路走到后宅的云宁看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不远处，木屋前还有一小块被人开垦出来的菜地，绿茵茵一片。
此时正头一位身穿短衫的白发老人在给菜地里的辣菜浇水，活脱脱一位老农形象。
云宁走近后也不出声，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当老人给最后一株辣菜浇完水后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好厉害”云宁眼神一凝。
只是与老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耳中仿佛听到了声声剑鸣响起，背上的长霜剑在鞘中有些不安分的跳动。当老人敛去目光之后又归为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云宁自己的幻觉一般。
“城主让你来的？”
老人语气平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师兄只是说临走前可以拜访一下城里的前辈。”云宁躬身执晚辈礼。
似乎师兄这个称呼让这位案牍库密档上只有“本名张大成，不曾养剑意”寥寥几字介绍的老人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云宁一番后皱眉道：“第一家去找的谁？”
“下了城头便来了您这里，还未去过别家”
“哼”
老人哼了一声，不过语气却是温和许多。
“我家老四什么时候能上英雄谱”老人轻轻拍着手上的泥土，斜眼盯着云宁，那神情好像在说，要是答案让老夫不满意的话，那就滚蛋。
“张家四子皆战死城外，必然要上英雄谱，只等小子平安从慧灵天下归来便能继续续写英雄谱了。”
老张家的人取名就是这么随意，张小五的哥哥叫张小四，再往上自然就是老二，老三，跟老大。
老张家如此给孩子取名，当年自然被城中修士嘲笑过一阵，不过在好几个吐槽的修士屁股上分别挨了一剑之后就没人再提这事儿了。
用张大成自己当年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取出花来能多杀几头妖？那老子现在就改名叫：张口就杀妖，字又多，又霸气。
如此可见眼前这老人的脾气性格有多直了。当然这些陈年往事并不是云宁在案牍库中看来的，而是他那位酒铺里打杂的兄弟在两人闲聊时当趣闻告诉他的。
“哈，听你小子的意思，要是你死在外面了，那英雄谱就没戏了，是吧”最一句是吧两字从老人口中说出后，云宁顿时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木屋空地上有清风掠过，云宁发丝掉落。急速后退的同时长霜剑出鞘在手却不知道要去抵挡什么？
清风就是老人的剑，无孔不入又无处不在，如何能挡？清风带起地上散落的枯草，然后枯草也成为了老人的剑，“嗤嗤”声中杀气满园却无杀意。
云宁一退再退，直至脊背撞到了院墙，退无可退。
远处老人似笑非笑，负手而立。云宁咬牙剑域全开，一瞬间眼中场景开始出现变化，原本无孔不入的清风与枯草似乎在剑域中变得有迹可循，这便是剑域的特性之一。
但也就仅此而已，想要抵挡或者躲避的话根本谈不上。
知道老人没有杀意，此时的云宁干脆收剑而立，闭眼凝神，凭借自己的剑域去感受那阵清风。
许久后云宁睁眼对老人一鞠到底诚恳说道：“小子谢前辈赐教”
“剑术剑术，稚童握剑劈砍是术，老夫弃剑杀人也是术。推开了门能够看到些什么，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赶紧滚蛋，记得把我家小四画的英武一些。那小子当年可是极俊的。”
老人说完背手走进木屋，好像回忆起了一些埋藏多年的美好，眼中有笑意流淌。
离开李家宅院后云宁轻咳几声，嘴角有血丝溢出。但是脸上的神情病态中带着丝丝兴奋。他现在需要一些时间仔细的消化感悟之前所得。至于老人为什么只提四子而不提其他三子云宁也没有深究，城里这本老黄历要翻起来实在是一团乱麻让人无从下手。
云宁心头感慨，李家老爷子的剑术早已从有形进入无形，甚至已经到了术中极致，天地万物都为我用，用之即为剑。
虽然现在的他离着那种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是如今老人帮他“开门见山”短暂的窥得门后那一丝壮阔风景后，路就已经在脚下了。
现在他只需要一步步独自走到山巅就行，不过说是这么说，可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倒在这条山道上的剑修又何曾少了？
此时的云宁不禁响起某个总是苦着脸的老头子说过的话：只要活得够久什么学不会？
“果然是至理名言啊，哈”这一刻的他心情大好。
不过他的好心情只是维持了片刻而已，因为下一刻推开自家院门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偷懒的女人，云宁有些无奈的翻个白眼心说：这婆娘是真不爱修行啊。
在小远中躺椅上优哉游哉享受着午后宁静的美妇，不自觉的哼起了望海城的本地小曲，那双修长有力的美腿还跟着节奏不时晃动着。
院门口传来的响动让美妇一惊，几乎是从躺椅上弹了起来，精致的脸上布满红霞，眼神慌乱，恨不得把头埋在自己胸前的丰沃中。
“想家了？”
听这煞星语气不善，此时的初八越发觉得煎熬，更是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没。。没啊”
看着眼前支支吾吾犹如犯了天大错误而不知如何弥补的女人，哪里有半分结丹期修士的样子？云宁有些哭笑不得，越发想要逗弄她一下。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才结丹，好意思？”云宁强忍着不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化，故意让语气显得冷漠一些。
却不知他这话在美妇听来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就只见原本还低头害怕的初八，眼中开始有水雾凝聚，仰着头看着他也不说话，但是好像又说了好多话。
这一下子倒是把云宁给整不会了？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着。
好在此时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抗？”。
云宁转身略显惊讶的看着跨进远门的娇小少女。
“你怎么来了？”
“有事”
易云的语气依旧清冷，简洁。
顿了顿后少女抬手晃了晃手中一份档案说道：“这是你要的，上次出城的三位密谍司同僚查到的关于翻天会的所有信息，全在这里了。
由于他们用的是强行提取对方记忆的方法，所以可信度相对要高一些。当然前提是那人没有被大修士提前在记忆里动过手脚。你自己斟酌着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似乎是许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的缘故，云宁总感觉少女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接过那几页记录后目送少女离开。而院中的美妇早已悄悄溜了，就连躺椅都给搬走了。
莫名有些烦躁的云宁扯扯嘴角对着后院喊道：“去买些酒回来”
说完走进书房，“碰”一声关上门。他需要在离开之间画出跟多的英雄谱。
五天后书房被推开，双眼布满血丝的云宁缓缓走出，今天他要去拜访另外一位前辈。
这是云宁第一次走入这小狭长的小巷，巷中的青石板上一处处小水洼倒影着天空灰暗的云层。他今天的目的地就是这条小巷中断的一处宅院，
宅院的主人叫顾山河，是青松的父亲。一个没了双腿自囚多年的男人。
原先还有些担心会被拒之门外的云宁，没想到在他跨入小巷的同时，那道有些破旧的朱漆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有颗小脑袋从门后伸出，看到一袭青衫背剑的云宁后孩子晃动着手臂大声喊道：“云大哥，这里，这里。”
见此情形云宁便放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拜访的人没有没有拒绝自己。
“我前些天跟父亲说你要离开了，后来父亲说你会来，结果今天你便来了。哈哈”青松拉着云宁的衣袖一路疾走来到书房。
门口台阶上有位身着长衫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笑容温和。长衫下摆处空空荡荡。男子没有双腿。他是青松的父亲顾山河。
云宁躬身行礼。
“腿脚不便，见谅”男人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随即看向青松道：“去买些酒”
“好的，父亲”青松开心的笑着，脚下跑得飞快。
等到孩子小小的身影跑出狭长小巷后顾山河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来意。如今你有伤在身还是多养养好一些。我一个残废之人身无长物，这些年自囚院中倒是用心写了一副字，字不多，三十六个，便送你吧。”
听到男子说写了三十六个字的瞬间云宁眼神微动，不等他多想就见书房中自行飞出一副看似普通的字帖稳稳悬停在云宁身前。
郑重接过字帖后云宁再次躬身行礼跟轮椅上的男子道别。从头到尾云宁说话极少，但是他知道没说的对方明白，要做的事儿已经做了。
在云宁将要走出远门之时身后再次传来那道温和的声音道：“那些酒就留着等你反城之时让青松敬你。”
“好”
这一刻云宁脚步轻快，因为龙陨城拜师收徒不敬茶，只敬酒。酒是白烧，大瓷碗。
气喘吁吁回到家中的孩子眼眶微红，这一天孩子亲手在自家后院埋下了一壶白烧，那是他的拜师酒。想到拜师孩子又笑了起来，吹出一个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