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朋友
两人专挑人迹罕至的路线赶路，真元消耗过多就随意找个地方打坐恢复，不过就是美妇初八有些吃不消。
自从进入荧惑州陆地之后，每次赶路都是由她操持符舟，一次三四百里的飞行都能让她花容憔悴。
至于那个煞星则是每天抬着一本好像总也看不完的破书在看，诡异的是有时候看着看着突然间便七窍流血，吓死个人。
有时候美妇心中甚至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压根就不识字在那儿装读书人，不然哪有一本书看了一个多月都没见翻过一页的？
倒是听说有些变态读那春宫艳本每每看到精彩处便舍不得翻页，总是盯着那几段描述反复“揣摩品咂”恶心死个人。
每次想到这里美妇都会暗呸一声：读书人果然没有一个正紧的。只是她完全没想过谁看艳本春宫能看到七窍流血的。
这一日赶路过后云宁提议步行，因为身边这朵娇艳牡丹脸色实在是惨白的吓人，想要给对方点时间恢复真元。
其实他也考虑过在荧惑州渡口委托王家或者赵家把这女人带回去，但一来是他跟这两家都没打过交道。
二是思虑过后还是觉得不妥，以李家的情报能力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怀疑事情不对头了。说不定渡口就有人专门盯着，到时候这女人绝对会在被送到张若水手中之前就被李家给灭口。
无奈之下只有一路带着她，想着等自己把老头子交代的事情给办了再送这女人回去。
回想起离开小独峰之前老头子那张万年不变的苦瓜脸难得有些凝重神色。让少年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焦急。
这断时间两人风餐露宿赶路不停，好在不久前二人跟附近村民打听过，往前在走几十里路就是梅家镇了，眼看目的地在望美妇也稍微松口气。
糙汉子老吴当初在踏上荧惑州陆地不久后便跟他们分开，不过当时汉子提到过这个梅家镇的地方，因为三人在海上漂泊数月老吴在得知云宁此行目的地是龙陨城后，汉子当时那神情真是跟看偶像一样盯得云宁多不自在。
用老吴的话来说就是咱们行走江湖的谁不向往龙陨城，一时间让云宁有些懵了，心说那龙陨城在江湖上这么出名的吗？不过他一个江湖小白哪里知道这些，不过老吴这人能处他是知道的。
于是两人约定，等老吴先去处理一些旧事之后就来这梅家镇碰头，到时候一起结伴去龙陨城。
按照当初的约定若是云宁先到梅家镇的话就去镇上梅闻题老爷子家暂住等他。
云宁当时一听这梅老爷子的名字后眉头都快挑飞了，心说这他娘的光听名字就感觉很不靠谱啊。
在云宁疑惑的目光中汉子胸脯拍的震天响，说那梅老爷子跟他可是过命的交情，走江湖的讲究一个朋友多，这梅闻题老爷子就是他众多朋友之一。
梅家镇不难找，只要方向不出错，几十里路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远，进了镇子一路打听二人就来到梅府，敲门后老门房问明来意就把两人让进门房稍坐，自己去前院通报老爷。
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身着锦衣的须发老者快步迎了出来，来人步态稳健，声音洪亮，还离着几丈远就爽朗大笑道：“两位小友是我那吴兄弟的朋友？欢迎光临寒舍。”来人正是梅闻题梅老爷子。
“小子云宁，这是我的同行者初八，我们与老吴约在贵府碰头实属冒昧，多有叨扰还请老爷子见谅。”云宁率先起身作鞠，一旁美妇初八也连忙跟着施了个万福。
“不必多礼，请进请进”
看得出来梅老爷子是个好客的人，一把拉着云宁就往里走，还不忘对着美妇颔首示意。
“老福，把门关好，再去让厨房整上一桌，给两位远道而来的小友洗尘。”老者嗓门不小，要不是因为这宅院太大的话，估计隔壁都能听得清楚。
“好的，老爷”门房老福笑着去关门。
“咱们今天先小小的庆祝一下，等我那吴兄弟来了再好好喝上一顿，不醉不归。”在前厅落座后老爷子拉着云宁问了好些关于老吴的近况。
显然这老人是真把汉子当兄弟对待。同时也让云宁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是误会老吴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至少这个梅老爷子还真是他的好友。
云宁也挑了些能说的讲给老爷子听，其中说到跟那个糙汉子喝酒的趣事后，老爷子发出一声震天大笑道：“这绝对是我那吴兄弟没错了。”
很快老福领着仆役把酒菜搬来，老者二话没说先干一大碗，看的青衫少年眼角直跳，就老吴那半条狗的酒量真能有这么生猛的生死之交？
老爷子喝完之后还把酒碗倒过来控了控，示意一滴不剩。
云宁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酒碗，那酒碗白玉打造，光泽温润，成年人拳头大小，还有个荤名叫做二八碗，示意如二八少女酥胸大小。
用来喝酒别有一番滋味。一旁的初八十分隐晦的撇嘴：呵，男人。
酒刚入口云宁目光闪烁，随即大口吞咽，学着老爷子把碗口倒过来，大呼一声：好酒哇。
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眼顿时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云小友果然是吴兄弟的兄弟”老人心想。
“老爷子不愧是老吴的好朋友”云宁微笑。
这下一旁的美妇不淡定了，心说这煞星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总不能是这一路上看书看出来的吧。
席间二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劝酒的套话都不带重样的，硬是把一大坛子酒喝光了。老爷子摇摇晃晃起身，老福连忙上前搀扶着。
“云小友二人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老福会带你们去，只是小友记得那后院别去，不是信不过小友，而是后院正好有我一位故交后辈借住，她不喜人打扰，平日也不大出来。”说完就推开老福，自己一步三晃的走了。还不忘叮嘱老福一定要照顾好二人。
云宁自然是连连点头，老爷子性格爽利，大方。直接说明了一些忌讳，这是好事，他也不会去多想。
两人跟着老福一路弯弯绕绕到侧院厢房住下，云宁难得没有读书，直接倒头就睡，隔壁初八听着少年的呼噜声，目光闪烁，不过很快又轻叹一声吹灯睡下，隔壁少年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云宁早早便起床，老爷子交代过除了后院其他地方对二人不受限制，离开侧院之前瞥了一眼隔壁厢房云宁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梅府占地极广，老爷子曾任天元王朝户部侍郎，前些年请辞还乡后便置办了这座宅子，原先宅子就很大，后来又找当地官府那里要了批文把宅子扩了又扩就成了如今这份规模。
府中楼台水榭假山林立，还有一个人工挖凿的小湖，等他逛到湖边的时候就见头戴斗笠的老爷子腰板挺的笔直正坐在湖边钓鱼。
“小友来啦，待老夫今天弄条大鱼上来，让厨房整治一番，咱们中午接着喝，正好这几日山上的笋尖冒头了，我让老福派人去挖了一些回来，倒上辣酱用油一闷那滋味，啧，舒服啊。”
老人说着话不过眼睛一直盯着湖面鱼漂，手上也很稳，不见丝毫摇晃，这样的姿势他似乎还能坚持很久，显然长期垂钓练就的本领。
“一切全由老爷子安排就是”云宁笑着回了一句，随后一老一少两人相隔而坐，老人专心钓鱼，少年凝神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云宁突然收起古卷扭头看向水面，就见那鱼漂突然猛的一个下沉，老人顿时精神一震瞬间一个提竿动作。
鱼线被绷得笔直，而鱼竿也被扯出一个十分夸张的弧度，紧接着透明的鱼线忽左忽右飞快割开水面，老爷子此时整个都站了起来，跟着鱼线拉扯的方向在岸边来回移动，这是遛鱼。
“是大鱼没跑了。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老人开心大笑。逮着一个间隙就快速收线，如此反复几次。等那大鱼挣扎过后就开始重复遛鱼，看得一旁的云宁都有些紧张起来。
将近半个时辰紧张刺激的拉锯战后老爷子喘着粗气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不过那水中大鱼显然也到了极限，开始在水面沉浮，鱼尾一拍就是一大片涟漪水花。
最后这条大鱼终于被拖上岸，老人再次发出一阵震天笑，这大鱼目测能有一个三岁孩童大小。
随后云宁帮忙提着大鱼，老人收起钓具一起离开湖边，没走出几步提鱼少年笑的灿烂望向廊道尽头。
不是因为收获而开心，而是因为故友重复。因为廊道拐角处走出一个夯实粗糙汉子，汉子脸上挂着憨厚笑容。
今天的酒桌上最开心的要数梅闻题老爷子了，新朋旧友围坐一桌，满桌子精美菜肴，两大坛子酒，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
还是老规矩一人先干一碗，三人喝完后控酒碗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难得美妇初八也被到了小半碗酒，轻轻端起酒碗小小抿一口，妇人目光流转，眼中藏着笑。
她总算是知道为何这煞星酒量会这么好了，她虽然不常喝酒但是桌上这酒水明显就是最顺口的果酿嘛，三岁孩子都能喝上小半碗不醉。难怪喝得那么豪迈。呵，三个男人！
三人完全不在意美妇的鄙视，依旧就酒到杯干有说有笑，果酒也是酒，喝多了也会醉。两坛子喝完又续了三坛子后三人都有些飘了，糙汉子大着舌头说这次出门亏大了，媳妇都没找到一个。
梅老爷子拍着汉子肩膀安慰说别泄气，瞎猫都能抓到死耗子，总有走运的一天。
青衫少年翻着白眼，美妇初八捂嘴憋笑。一顿酒硬生生喝到月上柳梢头，桌上的菜热了又热。少年跟老吴两人都没有动用手段驱散酒意，最后是老福叫来仆役把三人分别扛走才算彻底结束。
酒席一撤去，整个宅子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糙汉子同样被安排在侧院厢房，与云宁一左一右中间隔着美妇所住的一间厢房，不过她也没在意，既然已经认命且打定主意不会逃走那么这样的安排反而让她心里长舒一口气。
只是正当她准备吹灯休息之时，隔壁汉子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却是突然没了，初八楞了下神，随即就有人敲响房门。
“终于还是露出尾巴了么？”美妇眼中露出一丝鄙夷，彻底认命似的咬牙打开房门。
结果一开门之后她又愣了，娇艳的面容变得血红。因为门外不止站着那个姓吴的王八蛋，还有一个青衫俊逸少年。
美妇木偶一般僵硬着身子走回床边躺下，身后两人也跟着进屋关门。
眼角滑过一滴清泪，妇人静静躺着。此时她甚至想到了自毁窍穴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接下来她就真的有种想死的心情。
“五条杂鱼，外加一个大的，一共六个人。看样子是奔着后院去的，那五条杂鱼交给初八，咱哥两去后院会会那个大的？”这是老吴的声音。
得到少年的答复后汉子转身离开，少年也跟着出门，临走时有声音传来，“既然没事就别躺着装死了，都进贼了还不知道？前院五个普通人，你去收拾了，动静小点，别惊动府里其他人。”
此时的美妇脑袋深深埋在被子里，只有浑圆诱人的弧度露在外面。此刻的她是真的恨不得自已经死了，不过想到那个煞星临走前的交代，只得咬牙切齿的起身向前院奔去，此时的她一双凤目杀气腾腾。
一开始后院还算安静，倒是前院就比较热闹了，有初八的娇叱，有闯入之人的临死惨叫，兵器碰撞，然后开始有仆役慌乱的跑动声。
而此时蹲在后院墙头上的两个身影正默默的跟一个黑衣男子对视着，男子此时肩膀上扛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娇小身影。云宁猜测这应该就是梅老爷子所说的那个故友的后人了。
“没想到本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此说来前院那几个废物遇上的应该就是那女子了”黑袍男子有些意外，语气阴冷像是一条盯住猎物的毒蛇。
墙头上少年目光微动也认出了男子。
“认识？”老吴搓着手有些诧异。
“不久前见过一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人应该是属于一个叫翻天会的组织。”云宁简单交代他知道的信息。
在听到翻天会三个字的时候那黑衣男子身形一顿，四周的空气都跟着阴冷几分。
“有组织啊，那就不能留活口啦”糙汉子眼神变得锐利。
这句话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黑衣男子觉得墙头上的庄稼汉子口气太大。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而在云宁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糙汉子明显实在担心对方逃脱之后那个背后的组织会给梅老爷子带来更大的危害。
他不可能永远守在梅家镇，而且也不知道这伙人背后的组织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但是这不妨碍他的担心。因为在天元王朝武夫最多，山上武夫杀山下人凡夫本就没什么负担。
所以汉子想要灭口。
此时就见黑衣男子肩膀微微一震那道娇小身影便飞出去轻飘飘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显然是放弃了逃走的打算。对方这一手看的云宁挑眉，而身旁汉子则是目光炙热跃跃欲试。
“那我殿后？”
云宁话音一落墙头震动，碰撞声出来，黑衣男子退出去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半指深的脚印。老吴则是又飞回了墙头蹲在原地，揉着胸口眼神越发炙热。
二人在刚才的瞬间已经互换一拳，汉子一拳砸在对方右肩的同时他的胸口处也挨了对方一拳。武夫厮杀本就没有多少华丽的招式，但是最后的血腥残忍却又半点不输修士之间的对决。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
这家伙距离上次又有精进了啊，蹲在墙头的云宁在心中把此时的老吴跟当初对战李家金丹修士时做了对比。
而黑衣男子则是越打越是心惊，两人初一交手他就看出这面相憨厚的汉子跟自己一样是个六境武夫。
但是六境之中也有强弱之别，他自信自己六境三品的实力离那踏风而行的七境不过是一步之遥，所以完全没把对手放在眼中，甚至打算杀了这两个家伙后再离开一不迟。
至于前院那几个废物死就死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要去援救，蝼蚁一般的凡人，也配？
然而这个明明只有二品的汉子却是已经跟自己互换了五拳，却还能势头不减，甚至越战越勇。
又一次被黑衣男子砸中一拳后汉子一个头槌撞在了对方门面上。瞬间分开后两人各吐一口鲜血。
“人留下？”黑衣男子吐出一口血水第一次在战斗中开口说话，同时眼神瞥了眼台阶上那个娇小身影。
“晚了”汉子回答。
这时候前院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有脚步声向着后院快速接近。墙头观战的云宁立即露出一抹灿烂笑脸扭头对着身后喊道：“老爷子留步，后院风大小心着凉，有小子跟老吴在，放心。”
可不是风大么，两个武夫，还是宗师级别，拳罡都快溢出院子了。单说两人此时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普通人进来一个算一个，不死也得废。
刚走到院墙不远处的梅老爷子闻言脚下一顿，沉默着点点头，十分干脆的扭头就走。
都是快活成精的人了，自然能够明白少年的意思。同时叮嘱家中仆役离后院远点。
前院那五具尸首还等着他指挥处理呢，那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也是个狠茬子，这杀气也忒重了，依老夫看她下手这么狠辣，多少带点私人仇怨啊。老爷子嘀嘀咕咕离开。
美妇初八匆匆赶来，默默站在云宁身旁。
“听不懂动静小点的意思？”云宁翻着白眼，对待这个俘虏可不用什么好脸色。
自知做错事的美妇压根不敢吱声，越发显得战战兢兢。
刚一到前院看见那五人后本就带着怒气的她哪里还忍得住，这五个王八蛋当时在酒楼的污言秽语瞬间记起一大半，更是让她杀意暴涨几分。
不过好在当时酒馆中云宁对这五个军士的一番点评她还没忘记，小心防备之下有惊无险的给她杀了个干净。
而此时后院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在黑衣男子萌生退意之后，局面便开始对老吴有利起来。
最后汉子折了一条左臂，右手手刀切开了黑衣男子的腹部。两个人都跟血人似的，身上有自己的血也有对方的血。
而且跟让人惊讶的是以二品对三品这种凶险的境地下糙汉子老吴竟然硬生生突破了。
变成一个新进三品对战一个生出退意的三品，那么这场厮杀的最终结局在不出意外的前提下自然就不难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