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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狼少女(19)
“你在说什么?”
阿羚瞬间双目无神,她死死盯着阿朗,眼眶已湿红,可阿朗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他懦弱地低着头,连直面她的勇气都没有。
阿羚拿起桌子上的羊皮纸,上面写道:“羊城法规第一百三十一条:羊族迎娶狼族乃是大逆不道,违者逐出羊族,剔除羊籍,永生不得踏入羊城一步。”
阿羚的手在空中不断颤抖着,直到连那张纸也拿不稳,她扔掉羊皮纸,快步逼近一言不发的阿朗,愤怒而悲伤地质问道:“就因为这种法律?”
阿朗沉闷地低声答道:“这是今天羊城新出的法律……对不起,阿羚。”
阿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一次质问他:“你喜欢我么?”
阿朗点头。
“我也喜欢你,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不过一个姓氏,我也可以为了你剔除狼籍,和你浪迹天涯,在另一个地方成立一个小家!”
阿羚哭着冲他叫吼。
“对不起……阿羚,我的母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我的父亲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啊?那又怎样?大不了把他们都带上,安置在我们的小家里!”
阿朗按捺不住内心的烦闷,竟然冲阿羚吼道:“你能不能懂点事?我的父母怎么可能会和你们狼族和谐相处?”
阿羚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阿朗,我们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我们再好好想想,好不好?”
我心疼不已,阿羚,你明明也是白狼族的小公主,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抛弃你的家伙低声下气?
阿朗痛苦地捂住眼睛:“我已经想了一天,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我气愤地走上前,给了阿朗一巴掌,他的嘴角瞬间溢出鲜血,可他没有生气,甚至对着天花板痴痴地笑:“打得好,打得好啊!”
“阿羚为了你,连自己最珍贵的尖牙都可以放弃,而你,仅仅是怕你的家人得不到最好的照顾,就要放弃她?”
我怒吼道,如果不是怕阿羚难过,我一定会把他揍成粽子。
“你有亲人吗?你有眷顾吗?你凭什么说我的不对?”
我被他气得半死,一拳落在半空,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精准无误地刺痛了我的伤疤,除了阿婆,我没有任何亲人,阿婆走后,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只狼。
只是我没想到,一向温柔的阿羚也毫不犹豫地甩给了他一巴掌。
“你说的对,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的出身,这本来就是不合适的。”
她大声骂道:“错的是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文质彬彬的混蛋,错的是我听信你的甜言蜜语,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就能永远在一起!”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逐渐喑哑,一滴又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滚落。
“对不起,阿羚。”
他还是道歉,他只会道歉。
我只觉得生气不已,于是拉住阿羚的手,安慰道:“算了,我们走,没必要再和他商讨下去了!他就是个混蛋,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
我推开木门,想带阿羚离开这里,阿羚任我牵着,一言不发,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门前是泠泠月色,月光落在阿羚脸上,显得她的脸色更为惨白。
她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阿朗站在她身后,目色中有隐忍的心疼。
“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送你们去车站吧,地面滑,路也黑。”
真是一只虚伪到极致的羊,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却还能表现得如此温柔。
“惺惺作态。”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们身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戴着赤色的鬼脸面具,看起来很是惊悚,借着月光,才能勉强看见他的眼睛也是赤色的,眼神凌冽又冷漠。
我吓得连连后退,我这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闹鬼。
他朝我们伸出手,手中是一只录音笔。
“不要再和阿羚来往了。”
是阿朗母亲的声音。
“母亲,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她已经订婚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还在西边羊城约了个小姑娘吧?”
“那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没控制住自己……”
“我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么?为了阿羚,你拒绝了多少桃花,可阿羚却不体谅你的辛苦,多少次和你闹别扭发脾气,你和别的姑娘好上我也感到欣慰。”
“母亲,那只是意外,我对阿羚一心一意!”
面具人收回录音笔,嘲讽地笑道:“好一个一心一意。”
阿羚绝望地转过头:“阿朗,那是真的吗?”
阿朗惊慌地张口,可对上阿羚那双澄澈湿润的双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沉默,更像一种默认。
出轨、分手。
多么狗血的戏码,为什么要发生在她身上?!
“阿朗,我爱了你整整三年啊!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受了多少嘲笑、侮辱,可我从来没觉得后悔,因为你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和我在一起。”
阿羚的瞳孔逐渐染上血红,狼族在极度痛苦或者愤怒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眼神。
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
“阿朗,我真想杀了你。”
月亮离山头更近了,惨淡的银色如同一张网将她包裹,她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狼的野性气息。
阿朗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阿羚,他怕得向后退去几步,嘴里喃喃着:“别过来……别过来!”
我连忙拦住阿羚,怕她做出过激的举动。
可此时的她已经丧失理智,反而怒问我道:“难道我错了吗?他不应该死么?”
“他的确该死,但是阿羚,这会脏了你的手,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阿朗也连连答道:“是啊,阿羚,我该死,我会给你好好赔罪,我们先回家去,回家后我就去给你赔罪!”
面具人却走近阿羚,这一次,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把崭新的枪。
“你砸碎了牙齿,拔去了尖甲。
你再也不能捕猎,再也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狼’,杀了他,杀了他才能使你心中的恨意得到满足,如果他不能使你获得幸福,那就去毁了他。”
我连忙上前阻止,可阿羚已经举起了那把枪,对准了阿朗的胸口。
阿朗的眼中挤满了恐惧,他大声求饶道:“对不起,阿羚,你别这样,我们不分手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放下枪……放下……”
“晚了。”
扳机扣下,枪声响起。
鲜红的西装,鲜红的鲜血,昏倒在鲜红的血泊中的羊羔。
眼神中盛满了恐惧与惊愕。
鲜红的生命随着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消失在茫茫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