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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故意说错地址的抚州浪荡人
2015年初春的一个上午。我照例去救助大楼查看。来到三楼男性受助员生活区域时,一位口齿不清又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的受助人员对我说:“我要回家。”
我当时正和管理科科长沈玉在说话,一听到这名年轻人的话后,马上回头问“你家在哪里?还记得吗?”
“老家在抚州。”他回答得相当肯定,尽管带有较重的地方语音,但是我还是听懂了。
“你家在哪个省?”
“抚州,江西抚州。”
这时旁边有一位管理员笑着对我说:“马站长,他乱讲,江西哪里来的抚州,福州不是在福建省吗?”
我说:“江西是有一个抚州。但是,它和福建的福州不是一回事。”
“对,对,对。”年轻救助人听见后,迫不及待地抢着回答。他有点口吃。
接下来,沈玉科长把年轻人领到现场管理办公室。
“你把具体情况讲讲,怎么会到上海来了?”我和沈玉俩让他坐下以后,问他。
“我肯定是江西抚州的,从抚州到上海火车票一共是108元,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他非常自信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沈玉问。
“我叫黄湖川。当时,我就是想出来找一份工作。”黄湖川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工作没有找到,干脆,我就一路上在上海玩了玩。后来,钱花光了,就流浪在街上,再后来就……”说着,他头低下来了,那半句话,接下来他就来到救助管理站了,一直没说出来。
沈玉拿出一本民政部印发的“全国各地的行政区划”本,翻到江西省抚州那页,递给黄湖川让他找一下他的老家属于哪个乡镇。他看了一遍后,尴尬地笑笑,手抓了下头,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我不认字。”
于是,沈玉一边念,一边问,一个一个往下查,报到抚州市所属乡镇排列最后的一个乡镇时,他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就是这里,东乡区李圩镇。”此时,他两眼瞪得大大的,高兴地笑了。
在场的人都会心地笑了。“我再看看从抚州到上海的车票钱和路程。”沈玉向我说道。
“好,抓紧确认。一定要让他早日回家。”
当天下午,沈玉打电话给我:“马站,经过核实,他的确是江西抚州东乡区李圩镇人。”
“马上安排护送。”
两天后,经初步甄别,江西抚州市东乡区李圩镇的黄湖川由二站派员护送回家。列车上,异常高兴的他问护送他的小姚说“给我一支香烟好吗?”
“车上不让吸烟。”
他又自言自语:“有杯咖啡喝就好了。”说完他跷起二郎腿不停抖动。
然而,没曾想在护送小组到了江西抚州以后,原定护送流浪人员回家的任务,再度变成了跨省甄别的任务——黄湖川所说的老家信息根本不是他自己老家的真实地址。按照他之前所提供的地址,根本就找不到他所说的“家”。反复询问下,黄湖川才承认,这是他以前在镇上玩耍的朋友家的地址。
这让护送小组的带队人肖力有点措手不及。一行人在镇上,无论怎么询问,黄湖川就是不再张口。夕阳已经出现在人们的眼帘。肖力急中生智,改用试探策略:“你不开口,就是不想回家,是吗?”他接着提醒黄湖川:“那好,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们今天就一起返回上海。”
此话一出,黄湖川立刻有了反应。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肖力忽然看见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不远处,他示意同伴一起上前问问。
事情意外地出现了转机。那辆摩托车主知道了肖力他们的身份以后,回头打量着黄湖川说:“他好像是朱村黄家的二儿子嘛。”
“家在哪里?”肖力听了追问道。车主再次打量了护送小组几个人后,指着左前方一条路给肖力说:“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再向前大约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终于,经过来回折腾,护送小组此时该叫跨省甄别小组了,带着黄湖川找到了在当地还是比较富有的黄湖川的老家。直到这时,带队的肖力心里还在担心,那位镇上的摩托车主会不会认错。
肖力一行将黄湖川送到目的地,这家人十分惊讶的见到离家出走多日的黄湖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见这家那位年纪偏大的妇女说:“这不是阿川吗?”说完,赶紧让肖力他们进房间里面坐。“我是他妈妈,进来坐。”肖力这才放下心来。他不禁问:“黄湖川,你为啥不直接说你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呢?”黄湖川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没有直接回答。
而他父亲却忍不住了。“你不声不响走了,还去了大上海。你知道家里人有多么着急吗?我们到处找你。你整天乱跑。”父亲有点责怪地说。“以后就不要乱跑了,在家帮助妈妈做点事情,你也老大不小了。”母亲在旁边插话说。
原来,这位黄湖川之前自己偷偷地拿了家人的钱私自跑出去了,也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结果弄得全家人到处寻找,老母亲因为着急,竟生了一场病。
平时,黄湖川在家也是游手好闲。所以一开始,家里人还以为他去朋友家玩耍了,没想到这一不见,竟然跑到上海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