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津田听到叔父在客厅里与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从隔扇门里看见一双客人的鞋子，就故意不去开正门，而是转向饭厅处的走廊。原来住有花匠的庭院既没有栅栏门，也没用篱笆分隔，在那块地上近来还增盖了出租屋，绕过出租屋的厨房，就可以到达走廊的尽头。那儿有两三棵稍嫌低矮的茶树当作围墙，越过那边，就可以钻进令人难忘的柿子树下，津田照例看到了婶婶的身影。一看到她映在隔扇门玻璃上的侧脸，津田在外面就叫了声：“婶婶！”

婶婶立刻拉开了隔扇门：“今天怎么有空？”

对于津田给孩子买了气枪的事，她也不道谢，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津田。婶婶已经四十三四岁了，待人接物的态度也不再那么亲切和蔼，不过有些场合，也会流露出一种超越世俗客套的自然，其中还有完全与情欲无关的纯真。津田总爱在内心里把婶婶和吉川夫人做比较，也总是为她俩之间的差异感到惊异。同是女性，年龄也不差上下，为什么会给人以如此不同的印象呢？这是他首先产生的疑问。

“婶婶依然是缺少风韵啊。”

“到这么一把年纪，还有风韵，那不成了疯子！”

津田在走廊边坐下，婶婶也不说一声“请进”，只顾用熨斗轻轻地熨烫放在膝盖上的红绸布。这时，从隔壁房间拿着拆散被褥的名叫“阿金”的女子，对津田行了个礼，津田立刻与之搭讪。

“阿金，还没找到婆家吗？还没有的话，让我给你介绍个好人家吧。”

阿金一声“好哇”，善良地笑了笑，有点儿脸红。她想给津田拿个棉坐垫过来，津田用手势制止她，自己走进了屋子。

“我说，婶婶呀。”

“哎。”她有气无力、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出于礼貌，阿金把注满的温吞粗茶送到津田跟前。婶婶略微抬起头说：

“阿金啊，你好好托付一下由雄吧，这个人很热心，是个不撒谎的人。”

阿金无法逃脱，还在那儿磨蹭。看来津田不说上两句是过不去的。

“这倒不是奉承，是真的。”

婶婶不再搭理，这时，后面传来真事“砰砰”打气枪的声音，她立刻竖起了耳朵。

“阿金，你给我去看看，要是他装上铅弹打，那可有危险哪！”

全怪你给他买了个多余的东西来！婶婶一脸责怪的表情。

“没关系的，已经关照他不准装弹的。”

“不行的，他一定会饶有兴趣地拿枪去打邻居家养的小鸡的。阿金，你去把他的子弹没收了！”

阿金趁机溜出了餐厅。婶婶一声不吭地把插在火钵里的烙铁抽出来，将满是皱褶的薄绸布放在膝盖上，熨得平平整整。津田漫不经心地看着，客厅里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时间的来客是谁呀？”

婶婶惊讶地抬起头来说：“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啊？耳朵长得真奇妙，在这儿一听就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