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古往今来第一妖
“我也头圆顶天，足方履地，一般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何以比人不同？”
“祖师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甚么？’猴王又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古往今来第一妖！”
那一声声似嘻似笑似嗔似怒的话语仍然犹如在耳畔回响，让李意卿又想起那个披风猎猎、立于山巅，有情有义、战天斗地的美猴王。
“阿卿？”
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李意卿连忙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却见九公主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以手指着这美猴王木雕问道：“这是？”
李意卿一拍脑袋：他忘了这事了！美猴王是他的童年，是他的偶像，或许如今已经成了他灵魂中某一部分，但她们并不知道啊！
这个激灵可真算是抖错了。
所以李意卿讪讪的笑了笑，想要把木雕收起来。“这……抱歉，这是我……梦中所得，一时忘形雕出来了。我这就重做一个……”
然而还不待他收起，九公主便忽地不知如何将木雕拿了过去。她拿着木雕细细观赏了一阵子，甚至凑近到了眼前。长长如鸦翅的睫毛扑闪扑闪，动人非常。
李意卿雕刻的美猴王自然是经典版本，毕竟旁的不说，在他心目中那确实是最接近美猴王的模样。不过当时为了让周围的女孩们更能接受，他还是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饰，让美猴王更俊美了一点。这般看来倒也不错。
“虽是没见过的模样，却也很是英武不凡呢。”九公主观赏了一阵子，在给了李意卿一个眼神之后，将其传给了一旁的千金们让她们传看，然后看向了他：“这是妖族？”
“额……是妖族。”李意卿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胡说道：“这是我梦中一位妖族大圣的模样，其心赤诚过人，其力强如天威，我心生向往，不觉雕了出来。”
“有些神气。”九公主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来历，不得体会。可否讲讲？”
“啊这……”李意卿干笑两声：“九公主好奇的话，改日我可以将其写下呈上。现在的话……只怕那些小姐不太喜欢……”
“哇！这木雕好生精致！你们看，他身上简直纤毫毕现呢！”
“虽然李公子雕刻的是妖族，这相貌倒很是不凡……我怎么觉得有几分像李公子呢？”
“我也觉着。不过他身披甲衣，手持铁棒，倒不像书生，倒像个将军！”
“不知李公子可否将其送给我……”
“哼！姊妹你还想呢！这怎么也不该轮到咱们……”
她们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讨论的样子让李意卿都觉得可怕。转而看向九公主，就听见她说：“她们也很喜欢，是吗？”
是是是……他无奈地点头。他都快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别思考了，反正都被九公主玩得团团转。
九公主是个有一说一的可人儿。所以李意卿一点头，她当即便转身将此事告知给了各位小姐。女孩们一听李意卿要讲故事，当即什么也不顾得了，哗啦啦围拢过来，那灼灼的目光看的人都不自在。
然而那又如何呢？如今的李意卿可是被九公主操练出来的人物了。他只是苦笑一声，随后清了清嗓子，按照着记忆中的内容讲述。
只听得那抚尺一响，听我给您缓缓道来：
“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圣道生。”
其实在李意卿心中，一直都有着这么个想法：当他熟知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厌倦了人间的恩恩怨怨，就独自一人悄悄出去，去做一个四海为家的说书先生。
这样的话，在他的口中，那些或许不为人知的故事便会一一流传下来，他也从故事中的人变为了讲故事的人，不再被其捉弄，可以自如安排故事的喜悲。独在庐下，细听雨声，或许也是不错吧？
只是这个想法注定是很难实现的就是了。他原以为或许永远都没有那么一天，却不曾想阴差阳错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话说回来，李意卿的讲述，自然不可能跟着原文一字一句念，而是挑肥拣瘦，直接插入剧情。否则那些文字他自己读起来都拗口，如何能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呢？
刚开始他讲得也不好。他自己也觉得了，有些地方太快，有些又太慢，有时还有颠倒错位，感情也不够丰富。但九公主一直那么认真地看着他，看得他不好意思停下，也就咬牙坚持下去了。
而渐渐地，他开始有了讲故事的感觉。那是另一种境界，好像听故事的人是真实的，故事中的人也是真实的，而讲故事的他便是这两个真实之间的桥梁，链接着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
李意卿是讲得愉快了，却不知又是有人不愉快了。
“这混蛋欺人太甚！”台下，祖秀杰看着被一众莺莺燕燕包围着、似乎乐不思蜀的李意卿，咬牙切齿恨恨道。
王宏脸色也是阴沉，将那折扇打开，遮住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越国公府的人倒也真不懂规矩，来得迟了便不说，好不知礼义廉耻洁身自好，竟然独自厮混在一众千金中，倒也不怕坏了她们名声。”
海无法海无天没得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话可说，只顾道：“好生碍事的一个人，真想斩之而后快！”
却不知他们几人尽是躲在那隔音法罩之内窃窃交谈，丝毫不敢传出半句。只怕被九公主身边的统领听到了找上门来。
骂了两声，祖秀杰不禁道：“海无量倒真是说对了。他推说今晚不来，想必就是预见了会有这等事情。”
“主要是那九公主。”王宏细细寻思了一下，收起折扇朝着桌上一点：“若是没得九公主对他青眼有加，只怕他也不会出这等风头。连着两次大会都像是为着他一人准备的一般！”
“却不知九公主为何如此偏爱他？”海无法不禁疑惑道。
此话一出，却见几人都沉默了。王宏寻思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叹：“没得头绪。深宫之中消息难以传出，若非海无量那次机缘巧合，只怕我等要最近才能知晓这九公主的事。”
宫里的事向来只有世家能跟进，观海派离得太远，也不善于这等上下其手之事。所以海无天追问道：“怎会如此？便是特意打听，也不得消息？”
一说起此事，祖秀杰就一肚子火气。他咕噜噜灌了一大口酒，烦躁道：“别说了！根本不知她有什么妖法，一个能混进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就是派人远远地盯着，也不见她会和谁说话，活像个哑巴！”
听到这么蹊跷的事情，几人不禁再次沉默。如此诡异，若非九公主有特别之处，那就只能说宫里有着能照心鉴性的大能了。那起码也是半圣以上的人物……
“绝不可能！”王宏说得斩钉截铁，“且不说绝对不会有，哪怕真有，自古圣人不理朝，就是改朝换代，他也干涉不着！”
总之这话题便到此为止。几人再度商量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那么便宜。”这是几人的共识。但究竟如何做才能不显得自己像是特意去找茬的呢？
“不若……”王宏再度打开了折扇，吊着眼角道：“我等鼓动着所有世族勋贵子弟一同前去向九公主请安？”
当然，对外说是请安，事实上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法甚好！”祖秀杰当即赞同。
而海无法海无天对视一眼，也点点头。
……
“话说那大圣既吃了仙丹琼浆，又带了奇珍瓜果，回了下界与他那些猴子猴孙同乐。一时间整个花果山是锣鼓喧天鞭炮起舞，日月同辉留星滞霞啊。正当大圣斜坐在他那石椅上享受瓜果时，忽地有人来报——”
“在下等人向九公主请安！祝九公主福泽绵天，仙颜永驻！”
忽而来的一阵声打断了认真听故事的女孩们。她们半是惊奇半是恼怒地转过了身，看看是谁敢喧哗。却见台下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众人，正是那些邀请来的英才。没在队列中的却是寥寥无几。
而领头几人，正是王宏、祖秀杰、海无法和海无量。
“来者不善！”
几乎是一瞬间，千金小姐们便知晓了那几人的来意，不禁担心地看向了李意卿。
却见李意卿仍是笑着，既不惊讶也不羞恼。他似是不知，一拍抚尺，仍是继续讲着故事。只是将那声音提高了不少，传遍了整个大厅：
“大圣笑道：‘莫采他，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
见李意卿仍然不知悔改，祖秀杰不禁向前一步怒道：“李意卿！我等来为九公主请安祝礼，你为何独在台上不知礼节？”
李意卿权当没听见，继续道：
“说犹未了，又一起小妖来报：‘爷爷！那四个凶神已把门打破，杀进来也！’”
这话明说是在讲故事，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全指向了台下来找茬的几人，真真是妙到毫巅。一时间有几位千金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祖秀杰气得脸都红了。另外三人则气得脸黑一片。
比找茬？李意卿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只会在暗地里下手的人，你们算什么玩意？
“大圣怒道：‘这泼毛神，老大无礼！本待不与他计较，如何上门来欺我？’”
他冷笑一声，讲出了今晚最后一句故事：
“量你这些毛神，有何法力，敢出浪言！不要走，请吃老孙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