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须看西游圣道传
李意卿就这么跟着九公主，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直到他发现眼前出现的全是身姿婀娜的娇俏少女时，才后知后觉：他好像是台上唯一的男性吧？
这不是要出事（猝死）的节奏么！
察觉到了李意卿心中的不安，九公主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无事，你可以看。”
又想了一想，感觉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她又补充道：“也不准胡乱地看。”
李意卿：……
这是看的事么！不对，他根本就没想过看不看什么的好不好！
李意卿只觉郁闷，却不知那些千金小姐可是欢喜得紧。“梦圣诗仙”的大名早已随着他那一句句沁入人心的诗句一道，传遍了京都各个小姐的闺房，惹得不少少女春心萌动。
而且经过栖凤会一事后，他更是一举打破了往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孱弱模样，平添几分英武之气。如此这般，他唯一的瑕疵也消失不见，怎会不更加让人心动？
要不是有九公主，只怕我今天在这儿就不得囫囵了吧。李意卿心想，不禁感激地看向了九公主。
然后他就看到九公主向前走去，淡淡地道：“人我叫来了。”
李意卿：？？？
合着这一波是纯卖啊！
不过已经轮不到他发问了。只听得众女齐齐道了一声：“多谢殿下！”随即便蜂拥而来。一时间真可谓是“摇曳生姿间，灿灿百花开。”
可这场面直接吓得李意卿连连后退。台上顿时出现了奇怪的场景：千金小姐们前进一步，李意卿就后退一步；她们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步调整齐划一，就差喊号子了。
李意卿心头暗暗叫苦，同时猜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退到边缘去。然后他就听到了九公主的声音：
“你，过来这边。”
这一次听到九公主的声音，他就没有那么傻傻地相信了。他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只是说不上来。
但实在没有办法，眼前的情况实在危急。所以他当即就一溜烟跑到了九公主身后。而看着躲在九公主身后瑟瑟发抖（？）的李意卿，少女们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了九公主。
九公主点点头，抽出了一支玉箸，轻轻抵在了李意卿肩上，然后道：“可以了，他不能跑。”
李意卿：……
这波是把狗……把人骗进来杀啊！
不过区区一根筷子而已，我李三公子要挣脱还不是……还不是……我李三公子……要挣脱……我……
一番尝试之后，李意卿面色从容、目如星光地对着众千金微微拱手道：“在下越国公府李意卿，见过各位小姐。”
其实嘛，她们哪有那么可怕不是吗？都只是些十多岁的小丫头而已，有什么可逃的呢？
见了李意卿这模样，一时间又有不少少女面色羞红双手捧心。
不过也有情况稍好些的，大着胆子上前来盈盈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李公子～”
这绵绵长长的尾音直拖得李意卿心颤。他收起了七分苦意，信口笑道：“诸位小姐就莫要拘礼了。毕竟小姐们正是那二八芳龄，如明珠般的璀璨，自然生光泽，何必学那等死规矩？”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过一听便知有几分真假。再加上他肩上还抵着支筷子，众女见状都不禁掩口轻笑起来，场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笑过之后，另一位小姐道：“平日里常把李公子的诗卷捧在手中，还道李公子是何等仙气飘渺的人物呢，不曾想原来是这般……”
“哦？不知是可笑，还是平庸？”李意卿笑着问道。
“公子哪里话！小女子想说的明明是有趣，可莫要错怪人家。”
“莫怪莫怪，是在下信口胡言了。”李意卿连忙告罪。
“不知李公子……”
“李公子……”
“公子……”
话匣子一打开，问话登时就铺天盖地地朝着李意卿涌过来。他也不恼，一一细心细致地回答，并无冷落。而随着交谈地深入，他也收起了言语中的嬉笑，一字一句认真考虑起来。
一人与一群人的聊天，话题从日常生活，到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甚至到了修行，到了京城中的各种小点心小玩意……
“说起来，我倒觉着那些个小物件灵巧的很呢，可比那些只顾着光鲜又蠢又笨的金银首饰可爱得多。”一位千金忽然道。
她的话当即就得到一片赞同。不少小姐附和感叹道：“正是如此！只可惜碍于身份，那些个小首饰都不能戴呢，只有些木雕摆件还能放在房中观赏。偏偏这等小物件也不多见。”
“为何一般的金银首饰就没得这般精致？真不知那些个匠人都作甚去了！”
李意卿笑道：“这倒不难说。毕竟那些小玩意用的东西又不稀奇，不过些竹木石子，若是没得几分心血，如何能卖出去？倒是那些金银，只要有个模样就够了，总能卖得出去。”
他这话也引起不少赞同。一位小姐笑道：“原来李公子也对这些小玩意有所了解呢。”
“这倒是巧合了，”李意卿笑笑：“正好我刚刚学了这门手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周围的目光瞬间就更加炽热了，“哦？李公子还会这等技艺？”
“额……略懂，略懂……”
他真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呢！刚刚说起小玩意，他就习惯性地想起了桌上和那位姓张的仁兄请教一事，顺口就秃噜出来了！
就在他还在思考要怎么混过去的时候，九公主又适时开口了：“我也想看。”
“这个……不太好吧……”李意卿干笑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听了几句闲话，殿下和各位小姐想要的话，可以去和那位张兄说……”
九公主摇摇头：“我只想看你的。”
于是就在这一天，李意卿又一次知道了，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他心里哀叹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既然九公主吩咐，在下自然不敢不应。不过也请恕在下学艺不精，只敢献丑一次。若是粗粝手艺让各位失望了，那就只能去请张兄了，他那才叫做真正精湛的技艺。”
“嗯。”九公主点点螓首，问道：“需要什么器物？”
李意卿想了想，泥人太脏，石雕太费劲，其他小玩意又太费功夫，只有木雕最好。便道：“那我便做个木雕吧。只需一把刻刀、一块实木足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刀也不须什么讲究了，第一次上手，随意一些吧，省的出了丑没得借口。”
他这话逗得不少少女都笑出声来。李意卿自己也笑了。然后他看向九公主，等她吩咐下去把这两样东西送上台来。
却见九公主略一沉吟，然后看向了他：“时间不多，吩咐太慢，你将就一些。”
李意卿：？
却看九公主忽地对着不远处的桌子一招手。那桌上的一个鎏金酒杯就如同得到君王召唤的臣子一般，“倏——”一声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九公主看了看这精铁打造鎏金雕花的酒杯，然后随手一捏，将其捏成了一把小小的刻刀。
李意卿：……
这样也行？！但是怎么开锋呢？
只见九公主玉指轻动，很快就将刚刚还只有个雏形的刻刀变得越发精致。她细心雕琢了一会儿，最终留下了一个对她而言差强人意的成品。
随后她两根手指捏着这刻刀，随手朝着头顶一挥。
“唰——”
一声轻响过后，一块拳头大小的木块伴着些许细细碎碎的木屑飘了下来，落到了九公主手里。
“给。”九公主递给了他，“齐了。”
李意卿麻木地接过了这两样光看外表绝对猜不出来历多么惊人的“物件”，又看向其余两眼星星地看着九公主的小姐们，心中忍不住仰天长叹：
这样一来，可要他怎么办啊！
有了这么个惊艳的铺垫，李意卿只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趁着周围人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忙偷偷溜进演武场，拼命刷起熟练度来。
三……二……一……
等到他被当做走神而被叫回来时，已不知是多久之后了。看着周围一道道饱含期待的目光，李意卿擦了擦额头紧张的细汗，从容地笑了，坐到一张椅子上，随后左手五指捏住木块，右手手指卡住刻刀。
要雕刻什么呢？李意卿随手试了试刀，紧绷的脑筋稍稍松弛了一些，这样想道。
不如，就雕他吧。他想起了一个童年时离不开的人物，心中不再迟疑。
九公主随手捏出来的刻刀竟是尤其地锋利结实，也不知是杯子原本的用材就有讲究，还是有着其他原因。
在这样的刀下，原本看不出形状的木块如同被瀑布冲刷一般，木屑唰唰流淌，简直如同是露出它原本的形状一般利落。李意卿的手指在刀旁缓缓移动，明明不快，却和刀的落下组成了一支配合得完美无间的舞蹈，那手指间的节奏韵律仿佛能深入人心。
一曲终了，李意卿将刻刀收回，然后对着手中的成品轻轻一吹。些许细末化为了筋斗云，其间翻出了一个孙大圣，那场景正所谓是：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