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家愁
徐队长瞧他那憨厚模样，含笑道：“老周呀，只要开会时你得闲，随时都能来参加。”
“行，那你们慢慢聊，我挣工分去。”
“好，快去，我这便来。”
徐队长笑意未减，说道：“我也挣工分去了。哦，对了，红红在家跟着她奶奶可乖？”
“乖得很，极听她奶奶的话。”
徐队长朝院里望了望，“长得可真快呀，都三岁了。”
“是啊，大人过日子，小人也跟着长，一晃便过去了。”
“我还记得你弟弟来找我开结婚证明那会儿，转眼间，都过去四年了。”
“是啊！这三年多来，可苦了爸爸妈妈。”
“以往有你父亲帮衬，如今只剩你母亲一人带孩子，着实辛苦。你们兄弟几个可得多抽空照料照料你母亲。”
“嗯，知道了，多谢徐队长关怀。”
且说大伯父正轻声细语地对奶奶道：“妈妈，您做事时，切莫着急，定要多多留意身子！”
“好，我晓得啦。”
母子俩说着，便步出了厨房。大伯父道：“妈妈，我挣工分去了。”
“好，路上慢些，你可别忘了去瞧病，知道吗？”
奶奶说到此处，心中一阵难受，本欲再多叮嘱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她赶忙从袖兜中摸出用草纸包好之物，悄悄塞到大伯父衣兜里。
大伯父略一思忖，微笑道：“家中还有几日的药，等吃完再去。”说完，眼眶微润，朝门口走去。刚行几步，又停住，喊道：“母亲，带红红走路时慢些，尽量让她自个儿走，可记住了？”
“知道啦，你老妈我自会小心，我若不小心，往后谁来带我孙女呀！”
话音刚落，站在院门外的二伯父高声喊道：“大哥，走，挣工分去咯。”
“好，来了，一同走吧。对了，徐队长呢？”
“徐队长先走一步了。”
奶奶见大儿子如此模样，心中如乱麻般纠结，只得强颜欢笑道：“二伯父，你可要照看好你大哥。”
“妈妈，您尽管放心，儿子定会照看好大哥。”
“好，我信我儿定能照料好家人。”
二伯父焦急道：“母亲，不说啦，再耽搁可要扣工分了。”
“好，快去，快去。”
兄弟俩一前一后挑起粪桶，朝着油菜田走去。
自入冬以来，多是雾霾天气，这天意着实让人难以参透。
在这寒冷冬日，大伯父、二伯父与一众社员们，几乎每日都身着厚厚的棉袄，肩担木桶，去给小麦、油菜苗浇水施肥，又忙着种土豆、撒萝卜种……诸般农活，似无穷尽。
众人皆以辛勤劳作，冀望创造自家的幸福生活。虽说靠肩膀挑粪挑水，辛苦非常，但相较靠天吃饭而无活可干的时日，大家伙儿倒也觉着满足。
时光匆匆，转瞬又过去了一月。
至12月下旬，金色阳光倾洒大地。午饭过后，社员们正齐心协力挑粪挑水，为小麦、油菜苗施肥之时，只见社会主义教育队与“四清”工作队的队员们，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
徐队长瞧见，站在田埂上高呼：“参加动员大会的人员，即刻前往大队开会。”
闻此，开会的同志们悄然放下手中活计，离开田间地头，朝大队方向行去。大伯父与二伯父亦在其中。
此前，他们便已听闻，省里、县里，还有其他公社抽调、换来诸多工作人员，每个生产队都分配了工作骨干，旨在清理账目、仓库、财务与工分，为“四清”运动做好前期准备。
开会现场，众人依序落座，只见满座皆是身着各色棉袄、棉裤与棉鞋的男女工作人员。
大伯父与二伯父坐在靠边位置，拿起笔来，一边认真聆听，一边仔细记录。
“大哥，你面色如此苍白，莫不是又犯痛了？”
大伯父捂着肚子，走上前拉住二伯父的手，轻声道：“我并无大碍。”
“要不我陪你去县医院检查一番？”
“往后再说吧。”
半小时后，工作队队长张兴华大声道：“同志们，今日会议到此结束。”
言毕，前来开会的社员代表与干部们，如潮水般涌出会场。
唯独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似心中藏鬼，忐忑不安，鬼鬼祟祟地跟在工作队身后。
工作队的人员察觉，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二伯父正欲扶起大伯父起身，女婿曹云金走上前来，说道：“二伯父，让我背伯父回家可好？”
二伯父打量他一眼，问道：“你背得动？”
曹云金微笑道：“行的，二伯父您放心便是。”言罢，转而笑着对大伯父道：“伯父，请让我背您回家吧？”
大伯父强忍着痛，看了看他，说道：“我还能走，还不到要人背的时候。小曹啊，你且回去吧！”
“无妨，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多谢，有你二伯父陪着我，你放心。”
“那好吧，伯父、二伯父，您们慢些走啊！”
曹云金挠挠头，略显尴尬，转身去找他母亲与妹妹了。
二伯父搀着大伯父的手，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待将大伯父扶至房中，看着他躺到床上，二伯父这才满心忧虑地走出院门。
大伯母从厨房出来，喊道：“国全，国民，吃饭了。”
“他已经走了，我稍歇会儿再吃。”
大伯母轻叹一声，不耐烦道：“随你便。”
恰在此时，房中传来廖芳的声音：“妈妈，您给父亲端一碗玉米粥进去喝吧？”
“死丫头，你自己不去端饭，反倒指使起我来了。”大伯母气鼓鼓地说完，转身又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且说二伯父往家走去，刚走几步，便遇见隔壁邻居，忙招呼道：“杨大姐，您收工回来啦？”
“嗯嘞！送你哥哥回家呀？你兄弟俩感情可真好。”
“嗯！”
“二伯父呀，我跟你说个事儿。”
“杨大姐，您请讲。”
“我说你找个空儿，带你哥哥去县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吧，他的病情看着可不轻……这几个月，我常瞧见他在门口呕吐，甚至连血都咳出来了，怪吓人的。”
“好，知晓了……多谢您！”
“都是邻里，不必客气。”杨大姐言罢，转身走进自家院里。
二伯父听闻，满心无奈与担忧，脚步沉重地朝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