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斑比第一次到草地

正值初夏，树木静静地生长着，在湛蓝的天空下它们伸展枝条，沐浴着阳光。低处的灌木丛中，红的、白的、黄的花儿竞相争艳，好像一颗颗星星闪闪发亮。有些花儿已经结出了果实，这些数不清的小果实簇拥在花儿的枝头和枝干上，虽然脆弱，却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握紧的拳头一样。地面上，漫山遍野的花朵宛如五颜六色的星星，为森林中原本微暗的土地铺上了一层灿烂的、五彩缤纷的光芒。森林中到处都弥漫着青草、鲜花、雨后泥土和绿树的芳香。每当破晓或黄昏之际，上千种声音就会在森林中回荡。蜜蜂和黄蜂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在这静谧芳香的世界里，嗡嗡作响，窃窃私语。

所有这些便是斑比初来这个世界上的感觉。他跟在妈妈身后，经由一条窄窄的林间小路穿过灌木丛。在这里散步，实在是太舒服了！茂密的叶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接着便柔软地顺着身子弯向了两旁。这条小路看起来处处都有阻碍，但他们轻而易举地便能前行下去。森林里净是这样的小路，它们纵横交错，遍布整个森林。妈妈对这些小路很是熟悉，每当斑比被树丛挡住去路，不得不停在一堵无法穿过的绿墙前时，妈妈总是能找到出路，丝毫没有犹豫。

斑比一路上都在向妈妈问问题。他喜欢这样。对于他来说，问妈妈问题，然后得到答案是最令他高兴的事情了。他的小脑袋里总是有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不觉得这很奇怪，也不觉得想问题很费脑筋，反之他认为这再正常不过了，并且这让他很快乐。同样，等待妈妈告诉答案的过程也令他觉得快乐。如果妈妈说的答案恰好跟他之前所想的一样，他就会觉得很满足。当然了，有时候，他会有不明白的，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心里慢慢消化这些答案，描绘出一幅幅只有自己才懂的画面来理解未知的世界。可有时候，他会明显地感觉到妈妈并没有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故意有所保留。这感觉一开始还不错，因为这让他时刻都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疑惑、神秘、有趣又令人期待。一时间他既焦急又兴奋，只好沉默不语。

一次，他又提问道：“妈妈，这条小路到底是谁的呀？”

妈妈回答道：“是我们的。”

斑比接着问：“是我和你的吗？”

“是的。”

“真的是我们俩的？”

“是的。”

“那么只是我们俩的吗？”

“不，”妈妈说，“是我们鹿的。”

“什么是鹿？”斑比笑了笑，继续问道。

妈妈从头到脚打量了斑比一会儿，也大笑了起来。“你就是一头鹿，我也是一头鹿。我们都是鹿。”她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斑比听后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明白了，明白了，”他说道，“我是一头小鹿，你是一头大鹿，对吗？”

妈妈点了点头：“你瞧，这么快就明白了。”

可斑比马上就收起了笑容，又一次认真地问起来：“那么，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的鹿吗？”

“当然了，还有很多。”妈妈说。

“他们在哪里？”斑比嚷道。

“就在这里，到处都有。”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们呀。”

“你马上就会见到了。”妈妈回答他。

“什么时候？”斑比停下了脚步，内心充满好奇地问。

“马上。”妈妈说着，继续平静地向前走着。斑比只好继续跟在她身后，一个人暗暗地想着“马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他得出结论，“马上”一定不是“现在”。但是他还不确定到什么时候“马上”才不再是“马上”，而是变成“很久以后”。突然他问道：“这条路是谁修的？”

“我们。”妈妈回答。

斑比大吃一惊：“我们？我和你吗？”

妈妈解释道：“我们……我的意思是我们鹿。”

斑比又问道：“究竟是哪一头鹿？”

“我们所有的鹿。”妈妈简短地答道。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斑比此刻情绪高亢，蹦蹦跳跳，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可他必须紧跟着妈妈。此时他们走到了一片蕨叶和莴苣叶前面，听见地上一阵沙沙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叶丛中拼命逃窜。突然传来一声刺耳尖细的惨叫，随即一切又归于平静，只剩下草叶颤动着。原来是一只豹子刚刚捉了一只老鼠。只见他叼着自己的猎物，悄悄地溜到一旁，准备大吃一顿。

“那是什么？”斑比激动地问。

“没什么。”妈妈安慰道。

“但是，”斑比声音颤抖地说，“但是我看到了。”

“没错，没错，”妈妈说，“别害怕。那只是一只豹子杀死了一只老鼠。”斑比还是吓坏了，一种巨大的、莫名的恐惧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又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杀老鼠？”

“因为，”妈妈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她想到了什么，竟然忘了斑比的问题，加速走起来，斑比则在她身后蹦蹦跳跳地紧跟着。

过了好久，他们才又放慢脚步。斑比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我们，有时候，也会这样杀死一只老鼠吗？”

“不会的。”妈妈回答道。

“从来不会吗？”斑比接着问。

“当然了。”妈妈说。

“为什么呢？”斑比松了口气，问道。

“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杀任何小动物。”妈妈简短地答道。

斑比听后，又兴高采烈地继续向前走着。

这时候，一阵刺耳的喧闹声吸引了斑比，这声音是从小路边的一棵小橡树上传来的。妈妈只是径直走着，丝毫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可小斑比却好奇地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原来那儿有两只松鸦，正在为他们刚刚抢夺一空的鸟巢吵个不停。

“快让到一边去，你这个凶手！”其中一只大喊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蠢货，”另一只回答说，“我可不怕你。”

“滚去找你自己的窝，不然我就打烂你的脑袋！”第一只松鸦气急败坏，不停地大骂，“坏蛋！十足的坏蛋！”

另一只松鸦发现了斑比，使劲儿拍了拍翅膀，飞到较低的树枝上，冲他吼道：“看什么看，你个怪物！”

斑比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跑掉了。他追上妈妈，虽然心里怕得要命，却又一次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心里想着她应该没注意到自己刚刚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妈妈，什么是坏蛋？”

“我不知道。”妈妈说。

斑比想了一会儿，继续问道：“妈妈，他们两个刚才为什么要互相嚷嚷呢？”

“他们是为了食物而争吵的。”妈妈回答。

“那么，我们有时候也会为了食物而争吵吗？”斑比问。

“不会的。”妈妈回答。

斑比接着又问：“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妈妈说道。

斑比还想知道更多，于是他又继续说道：“妈妈。”

“怎么了？”

“我们有时候也会互相嚷嚷吗？”斑比问道。

“不会的，我的孩子，”妈妈说，“我们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而且越来越亮。小路到了尽头，乱糟糟的藤蔓和灌木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过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他们就能走进一块明亮开阔的空地。斑比很想立刻冲过去，可是妈妈却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地方，妈妈？”斑比早已按捺不住，着急地问道。

“那是草地。”妈妈回答。

“什么是草地？”斑比急不可耐地问。

妈妈打断了他，说道：“很快你就能自己找到答案了。”这时的妈妈一改往日神情严肃，小心谨慎。她一动不动地站住，高昂起脑袋，耳朵仔细听着，眼睛仔细望着，同时深呼吸感受着四周的空气。

终于她说：“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斑比刚想冲过去，妈妈又一次拦住了他。

“你先待在这里别动，我没叫你不准过来。”她说。斑比一听立刻停住脚步，乖乖地站在原地。“这就对了，”妈妈表扬他，“一定要记住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斑比听着妈妈如此郑重的口气，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草地上行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妈妈继续说道，“它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别问我原因，一会儿你就明白了。现在你只需按照我告诉你的去做，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斑比向妈妈保证。

“很好，”妈妈说，“我一个人先出去探探路。你待在这里，等着我，并且眼睛要时刻盯着我。如果你看见我又往回跑，一定要立刻掉头，能跑多快跑多快。我会很快追上你的。”说着，她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然后，她又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一定要有多快跑多快。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也一定不能停下来。就算你看见我摔倒在地，也一定不要停下来。别管我，明白了吗？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管跑你的，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你能向我保证吗？”

“能。”斑比轻声回答着，但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妈妈讲话的样子为什么如此严肃呢？”

妈妈接着说：“听到我叫你，你就可以过来了。不过不要东张西望，什么都别问，只要紧紧跟在我身后就好了。听懂了吗？跑起来就不要停下来，也不要想其他的。如果我开始跑，那意味着你也要跑，没跑到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不许停。千万别忘了，知道吗？”

“知道了。”斑比不安地说。

“那么，我这就走了。”妈妈说着，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些。

妈妈走了出去。斑比目不转睛，牢牢地看着她是如何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前进。斑比站在原地，心里既充满期待，兴致勃勃，又忐忑不安。妈妈的一举一动，他都仔细地看着。突然，妈妈浑身缩了一下，斑比自己也吓了一跳，刚要转身向灌木丛深处跑去，只见妈妈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全身也又伸展开了。她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冲着斑比喊道：“出来吧！”

斑比冲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喜悦瞬间就将刚才所有的担忧和不安淹没了，他完全忘记了这些。从前在森林里面，茂密的树叶把天空挡得死死的，他只能透过缝隙看见天空的一抹蓝色。

如今，整片天空都映在他的眼帘，这使他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从前在森林里面，他只能偶尔瞥到一束阳光，以及树与树之间几道细碎斑驳的光线。如今，他忽然就赤裸裸地站在令人炫目的烈日下，阳光就这么一直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在灿烂的光芒下，斑比闭上了眼睛，却打开了心扉。

斑比着迷了，他已经乐得完全忘记了自我，彻底疯狂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跳向空中，三下，四下，五下。他必须一直跳着，好像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拉着他不断跳跃。他年轻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就连呼吸都变得畅快和深长，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青草的芳香，深深地陶醉其中，一次又一次地跳着，蹦着。

斑比还是个孩子呢。如果他是人类的话，一定会大声欢呼的。但是他只是一头年轻的小鹿，而鹿是不会欢呼的，至少不会用人类的方式欢呼。所以他挥舞四肢，扭动身体，像是要将身体扔向空中一样，用他自己的方式欢呼着。妈妈高兴地站在一边，看着无比兴奋的斑比，一次次地跳向空中，又一次次笨笨地落回原地。她注意到，斑比对周围的一切还很陌生，不知所措，只能一次次地重复跳跃这个动作。她明白，斑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只熟悉林间那条窄窄的小路，从出生到现在，斑比一直都生活在丛林间，从来没有出来过。斑比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尽情地奔跑呢。

于是，妈妈伸出前腿，笑着朝斑比靠过去，看了他一会儿。妈妈突然一跃而起，冲了出去，绕着草场一圈一圈地奔跑，连带着草叶也唰唰作响。

斑比可被妈妈的举动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心里纳闷儿，难道这是妈妈告诉自己赶紧跑回森林的暗号吗？妈妈刚才一再嘱咐自己，无论一会儿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不要管她，只管自己跑，有多快跑多快。他急忙转身，正准备按照妈妈的吩咐跑回森林，却见妈妈突然朝自己嗖嗖地飞奔过来，在他两步远的前面停了下来。像刚才一样，妈妈微笑着把身子弯向斑比，朝他喊道：“来抓我呀！”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斑比更加困惑了。妈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没一会儿工夫，妈妈又飞奔回来，速度快得斑比都有点看不清楚。她用鼻子蹭了蹭斑比的身体，轻轻地说道：“试着来抓我吧。”说着，又跑开了。

斑比这次跟着妈妈出去了，他的脚步便越来越轻快，一会儿工夫，他就感觉自己好像飞起来了，毫不费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斑比又一次高兴得发狂了。

他飞快地奔跑着，耳边传来青草发出的沙沙声，优美动听极了。同时，青草如丝绸般掠过身体，轻柔又美好。他在草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冲刺、掉头，再冲刺、再掉头，简直停不下来。

妈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慢慢地调整呼吸，眼睛紧紧地跟随着斑比，这孩子真是乐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斑比终于不再奔跑。他停下来，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妈妈身边，满心欢喜地看着妈妈，想要和妈妈安静地散散步。于是他们两个肩并肩地在草地上溜达着，心满意足。

刚刚，斑比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这个开阔的空间，感受着蓝天、阳光以及草地。太阳发出的耀眼光线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却晒得他的后背暖洋洋的。

现在，他才开始真正地用自己的眼睛来欣赏这美丽的草地。每在草地上多走一步，斑比都会发现新事物，都觉得十分美妙。和森林里不一样，在这里，你看不见一丁点儿光秃秃的土地，连绵的青草覆盖着每一寸大地。在微风中，草儿摇曳着，像海浪般起伏着。每当有人走过，它们便会轻轻地弯向一边，随后又能完好无损地重新立起来。辽阔的绿色草地上，点缀着白色的雏菊，红色的、紫色的苜蓿，以及金灿灿的、昂着头的蒲公英，它们镶嵌在青草间，如星星一样，还眨着眼呢。

“妈妈，快看！”斑比惊叫道，“那儿有一朵花在飞！”

“傻孩子，那不是花，”妈妈说，“那是一只蝴蝶。”

斑比着迷地盯着那只蝴蝶，只见她从一株小草上轻盈地飞起，扑扇着翅膀，在空中翩翩起舞。这时，斑比才注意到草地的上空飞舞着许多只蝴蝶。她们的舞蹈时而急促，时而轻缓，一会儿飞上去，一会儿又飞下来，就像玩游戏一样，斑比看得高兴极了。她们既像不肯老老实实待在花枝上的鲜花，又像夕阳下到处寻觅住所却迟迟没有找到的花儿。她们无忧无虑地飞着，尽情地舞蹈，一眨眼，天空中不见了她们的踪影，好像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没过一会儿，她们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因为好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去，她们只好越飞越高，继续寻找着。

斑比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他真想凑上前去，面对面地看看她们，可是他做不到，那些蝴蝶飞飞停停，穿梭不息，弄得斑比眼花缭乱。

于是斑比又低下了头，居然看到草地上有无数个小东西围绕在他脚边，感觉非常奇妙。这些小东西又是跑又是跳，向四周散开，刚刚还是一大群，转眼之间就又都躲进了草丛，没了踪影。

“那些是什么东西呀，妈妈？”斑比问道。

“是蚂蚁。”妈妈回答。

“妈妈，你快看，”斑比又叫起来，“那棵草在跳。看，它跳得多高呀！”

“那不是草，”妈妈解释说，“那是一只小蚱蜢。”

“他为什么要那么跳呢？”斑比接着问。

“因为我们要从这里经过，他怕我们踩到他。”妈妈回答。

“哦。”于是斑比把头转过去，朝着坐在一株小雏菊上的蚱蜢友好地说道：“喂，你别怕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才没害怕呢，”蚱蜢声音颤抖着答道，“我只有在和我妻子说话的时候，才会害怕。”

“真抱歉打扰你了。”斑比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什么，”蚱蜢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你们走你们的，不用管我。刚才我不知道是谁来了，所以必须要小心点儿。”

“嘿，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草地上呢，”斑比解释说，“我妈妈带着我……”

小蚱蜢此时正低着头，坐在那里，伸着脑袋。听到斑比这么说，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嘟嘟囔囔着：“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现在可没时间待在这里和你继续闲扯下去，我必须得去找我妻子了。我走了！”说完他纵身一跳，走远了。

“我走了！”斑比学着小蚱蜢的口气说道。蚱蜢跳得之高，消失之快，令斑比吃惊不已。

斑比跑回妈妈身边，大声说：“妈妈，我和他说话了。”

“和谁呀？”妈妈问。

“和小蚱蜢，”斑比接着说，“我和他说话了。他对我很友善。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很有意思，身体是绿色的，而且还有一对儿透明的东西，你可以透过那对儿东西看到别的。他们就像叶子，但叶子可不是透明的。”

“那是翅膀。”妈妈告诉他。

“哦，”斑比接着说道，“他看上去非常严肃，而且很聪明。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还是挺好的。而且他跳得好高呀！他跟我正说着话，一下子就跳得老高，消失了。”

斑比和妈妈继续走着。和蚱蜢的一番对话，让斑比感到很激动，同时也有点儿疲倦。因为这是斑比第一次和陌生人讲话。他有些饿了，就蹭到妈妈身边找奶吃。

过了一会儿，斑比满足地站了起来，如做梦似的，打量着四周。每次他吃饱之后，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快乐和甜蜜的感觉，令他沉醉。恍惚中，他看见草丛中有一朵移动着的鲜花。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原来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只蝴蝶。于是斑比悄悄走近了它。

此时，蝴蝶正在草秆上休息着，微微扇动着翅膀。

“请您别动。”斑比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动呢？我是一只蝴蝶呀。”蝴蝶惊讶地回答道。

“我知道，不过希望您先别动，一会儿就好，”斑比恳求道，“我想近近地看看您，求您了。”

“原来是这样啊，”蝴蝶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为了你，我就再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吧，不过时间可别太长呀。”

斑比站到了蝴蝶面前。“您真是太漂亮了！”斑比赞叹道。“就像一朵花儿一样！”

“什么？”蝴蝶扇着翅膀，大声说，“你说我像花儿？我们蝴蝶可比花漂亮多了！”

斑比有点不好意思。“哦，是的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比花儿还漂亮，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都一样。”蝴蝶回答道。他做作地弓起自己纤细的身子，摆动着纤弱的触角。

斑比着迷地看着他。“您的举止真是太优雅了！”他说，“不仅举止优雅，长相也精致！您看，您的翅膀那么洁白，真是太让我羡慕了！”

蝴蝶听见斑比这么说，立马张开翅膀，高高地并在一起，就像扬起一面船帆。

“天呀，”斑比惊呼道，“我终于知道您比花儿漂亮在哪里了。您可以飞，可花儿不行，它们是长在茎上的！”

蝴蝶拍打着翅膀，“够了够了，”他说，“我当然能飞。”说着便翩翩飞舞起来，斑比几乎看不见他，也追不上他了。他优雅地、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在洒满阳光的空中盘旋着，“我是因为你才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他飞到斑比面前说道，“现在，我要走了。”

这就是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