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复仇
寿诞过后，成王召见了黑莲，“算到今天，她已经服下多少了？”
“五十五枚。”
“甚好，她可有察觉？”
“这福丸无香无味，吃了它便会昏睡。如今仙妃每日思念公主，难以安眠，根本离不开它。”
“那就让她多吃些，好睡得香甜。”
“属下遵命。”
忽然，成王“咳咳咳”咳嗽了一阵。
黑莲关切道，“王爷，您仙身可有不适？”
“无妨，前几日饮酒多了些，你且下去吧。”
“是。”
黑莲才刚刚离去，菩提殿内，只剩下成王的咳嗽声。
突然，殿内回想起一个妩媚可怖的女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一直在笑着，成王只感觉天旋地转。他刚刚站起来想要动怒，却觉得忽然间没有了力气，只得一屁股拍坐在那里。
“老贼，这福丸的味道可还好？”
“你是谁？你在胡说什么？”
“别装蒜了，你整日里让下人喂我吃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成王感觉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熟悉，听这话里的意思，这个人竟是……
正在想着，思源便出现在他的大殿中央。
今日，思源穿了一身白衣，一头乌黑垂直的秀发散落下来，顺着光滑的肌肤坠到腰间。她的妆容格外浓艳，唇色是黑红的，眼黛是青色的，连指甲也染成了猩红色。
成王一时呆住，长舒一口气，怒斥道，“太子仙妃，你怎可如此无礼，速速退下！”
思源今日的声音十分娇媚，“父王，儿臣来看您了。我看您年事已高，仙身憔悴，如若没有我在侧侍奉，您还指望谁呢？”
成王盛怒，“献艺呢？把他给我叫来！”
思源一步步向大殿上走去，“太子殿下此刻正在饮酒呢？说到饮酒，父王，寿宴上的仙桃好吃吗？”
成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身子连连向后退，“你想干什么？”
走到成王的宝座前，思源狠狠说着，“老贼，你休要抵赖。你曾经给我的，我必一一奉还。”
成王一时间惧怕不已，“你……你此话何意？”
“您难道不觉得，这几天，身上有一点……就是那种软软的，没有力气，一直犯困的感觉吗？就像是……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成王怒不可遏，正要施法制住思源。刚刚站起来却又晕倒了。
思源走到成王身边，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一向法力高强的成王此时却任人宰割，他的两只脚被吊起来，双手死死地掰着思源的手，想要挣脱。
思源毫不留情，直接提起他，转身就将他扔到大殿下。
成王被重重地摔到地上，滑出去五丈远，嘴角冒出一串鲜血。
此时，思源的眼中全是怨恨的寒光，“老贼，这一下是报我的杀母之仇。”
成王扶着腰身，刚刚要坐起来。
接着，思源又使出仙法，将成王一掌打到地上，“这一掌是报我的夺女之仇。”
成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使不出半点力气。
思源从殿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将他缓缓扶起来。
继而，她飞快地撬开成王的嘴巴，将一枚玉瓶中的细小丹丸全部倒进成王的口中，用力拍了他一掌，成王不得不将那些丹丸全部吞下。
成王瞪起双眼，沙哑地喊着，“你给本王吃了什么？”
思源将他冷冷地扔在地上，站在他身边，低头不屑地说，“你吃的仙桃乃是我用五十枚福丸养出来的，你刚刚吃的，是我从仙医那里偷来的福丸，一共一百二十枚。你不用客气，我怕你年纪太大，吞食福丸会噎着，所以替你把它们的身形变得小了些，吃起来也会愈发容易。”
说完这话，思源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张开口大笑，十分畅快。可同时，她却泪流满面，眼睛里蓄满了苦涩的泪水。
成王躺在那里，须发不多时便褪去了黑色，皱纹爬满了他的全身，形同废人。
三年过去了，又到了成王的寿诞，可今日却也是他的祭日。
昨天夜里，有仙童匆匆到东宫来报，成王驾鹤西去了。
献艺和思源连忙赶来。
献艺披麻戴孝，在堂前守灵；而思源却穿着暗红色的鲜艳霓裙，涂了红唇，染了玉指，霓裙外披了一层厚厚的白麻。
思源跪在灵前，看着成王的牌位一言不发，不时会流下几滴眼泪。灵堂上，又有几个人知道，她这眼泪是流给谁的？
成王死后，献艺顺理成章继承了祁燕的王位，搬入仙宫内，思源却独自一人住在东宫，不愿离开。
这日，菩提殿内因献艺登基后久未立后而议论纷纷，献艺心中纠结，一时难堪便让诸仙臣退朝。
退朝后，他独自回到东宫。
宫内的仙娥都被思源撵走了，只剩下连枝和另外一位仙子陪着她。
献艺见思源独自坐在庭院内，使出仙法，一簇簇槐黄明亮的奇花异朵便拔地而起，新绿的藤蔓绕满了庭院。片刻后整个院子生机勃勃，一片新景。
献艺坐到思源身边，握起她的手，“思源，当日我在北州曾经对你说，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如今，整个祁燕都是我们的，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也无人能伤害你了。”
思源抬起头深情地看着献艺，却推开了他的手。
她使出仙法，变出了二人定情时的那枚玉钗，她抚摸着玉钗，流下了清泪，“那日，我曾想向你父王求赐休书，免去你我再次相见的难堪。可笑的是，我却得知了你们的秘密。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若再嫁你，以后日日夜夜，于我而言，只会是噩梦连连。献艺，我心已死，别再执念了。”
受过伤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愈合。既然爱过以后伤痕累累，带着伤痕的残躯，就再难和那个人……在一起。
思源站起身来，将那枚玉钗掰碎成两段，放在桌上，“从此，你我一别两宽，若来世你又见了我，万莫纠缠。”
看着思源缓缓离去的背影，献艺的心中犹如刀割剑戳，他将掰碎的玉钗紧紧握在手心里，玉钗上沾满了他的血泪。
一如往昔，思源离开时，每走一步便步步生花。
不同的是，她每走一步，便生出一簇簇血红色的花朵。
从此后，世间再无太子献艺，只有孤王献艺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