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5章 自断仙根,打入天牢
思源醒来后,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东宫的寝殿内,献艺坐在自己的床前,成王、廿熹和许多仙娥都站在一旁小心侍奉。
献艺关切道,“娘子,你怎么样了?”
思源呆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子佩呢?快把她抱过来给我瞧瞧。”
听了这话,众人皆掩面叹息落泪。
献艺挤出了两行无奈的清泪,“娘子,子佩她走得很好,我已经命思茅将她送去往生海了。”
思源躺在那里,直直地看着献艺,一动不动,全身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汩汩流淌出来。
许久,思源转过头向里面去,闭上眼睛,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我的孩子啊!”
失去幼女的母亲,绝望的眼泪在那声嘶喊中被震碎炸开,整个东宫内都回荡着母亲的泪声。
献艺悲痛无比,身为慈父却护不住才呱呱坠地的幼女,只得双手狠狠攥紧思源的右手,将头扣在床沿上嚎啕大哭起来。
廿熹看到这一幕,心中恼恨,直接转身离开了东宫,她无法面对这悲惨的事实。
廿熹刚刚从东宫出来,面上还挂着几滴眼泪,不曾想却见许多的天兵向要离的寝殿那边去了。廿熹心中好奇,便跟过去想察看一番。
天兵天将进到要离的寝殿内,只见要离倒在寝殿中央,睡得浑浑噩噩,如何都叫不醒。
天兵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廿熹从正门进来,见要离睡死在地上,在他前面还有一个破开的铁塔,碎片铁屑洒了一地。廿熹怒斥道,“你们为何贸然闯到上神的寝殿,仙宫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廿熹欲要阻挡那些天兵捉走要离,站在要离前面就要挡住他。
领头的天兵恭恭敬敬向廿熹作揖,“拜见仲海公主,我等奉玉帝之命前来捉捕罪犯要离。”
“他犯了什么罪?”
“公主容禀,昨日要离上神用异火焚毁了圄魔塔,致使囚禁在塔内的妖魔鬼畜一夜间逃往三州六郡各处,此举引起九州祸乱。现诸仙已相继奔赴华族帝宫商讨此事,玉帝命我等速速擒了要离上神到天牢去。”
廿熹的脸色瞬间暗下来,这小兽守塔近千年了,从未有过什么闪失,如今怎会出了这种纰漏?她弯身拼命地摇晃着睡过去的要离,“小兽,小兽!你醒一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要离已经完全晕过去了,丝毫没有反应。
此时,廿熹才发觉此事必有蹊跷,要离很可能是被人下药迷晕了。
无奈,毁塔之事已成事实,廿熹只得任天兵天将把要离擒走。
廿熹站在原地呆住,脑海中迅速想着该如何应对此事。思考了一番,廿熹决定先去北州帝宫看看诸仙如何议论此事。
刚刚出了仙宫,见成王和大师兄献艺也匆匆从东宫出来,欲去往北州帝宫。
三人一行并未说话,一道火速来到北州。
帝宫的大殿上,已经集结了许多神仙。
天兵将要离扔在殿前,此时他却仍昏睡在那里。
廿熹环顾大殿上,道行天尊、太乙真人、灵宝法师、南极仙翁等各路神仙都来了,就连月下仙尊也到了。另一边,还有廿熹的父母——海王荭汤和海后岱君,戎戈、楚粤、上州、委舾的王君也纷纷不远万里来到了帝宫。
廿熹已知事态严重,只得乖乖站在仙席之后,默默听诸仙商议。
灵宝法师见要离在地上不省人事,向玉帝作揖道,“玉帝容禀,要离上神像是中了幻毒,面色发紫,迷醉不醒。”
“哦?”
听罢,众仙皆探头仔细观察倒在地上的要离。
廿熹心中不解,他为何会中毒呢?明明是在自己的寿宴上喝了许多的酒,毒从何而来?
海后岱君使出仙法为要离诊断灵脉,俄顷,她脸色惊道,“果真是中了幻毒!此毒能致幻迷情,即便是仙魔鬼神也不能逃脱,他是如何中的毒?”
成王听到这里,连忙跪地,“玉帝恕罪,众所周知,幻毒乃是我木族魇梦花中所含的剧毒。可本王六十万年前已奉命毁了花田,只留下几畦在荒山后,已备他用。且此花的花香与根茎无毒,只有将这花的花瓣吞食入口,才会中毒。昨日要离上神在我殿中饮酒,本王与诸臣都吃了同样的饮食。本王实在不知,为何要离上神会中了此毒?”
玉帝点头,“此言不虚。”
诸仙在大殿上点头表示赞同,开始了七言八语的讨论。
廿熹听到这里,心中惊了。难道我所采的那些花朵竟是魇梦花?当时要离接了那束花,将它们从天上洒下来,难道仰面朝天时,他将那花的花瓣吞入了腹中?想到这里,廿熹后怕起来,难道这弥天大祸竟是因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引起的吗?她生怕此事败露,被爹娘责备。可是如今她却害了要离,要离毁了圄魔塔,岂非要担重责?如果玉帝舅舅要降罚,那我必须要自己承担。
一时间,廿熹的脸上青红难分,十分难过。她惊慌失措,却又万分担忧。因为无知闯下了此等祸事,害人害己,廿熹恨不得自断仙根以此谢罪。
此时,上神沉香缓缓开口,“成王殿下,你木族既然有这幻毒,你可解此毒?”
成王殷勤道,“可解。”说着便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瓶,喂要离服下。
片刻后,要离已经微微翕动眼皮,慢慢睁开双眼,醒过来了。
要离见自己置身于北州帝宫的大殿上,心中无比惊恐,连忙站起来。在大殿上四下环顾,连忙转过身来向玉帝行礼,“要离见过玉帝陛下。”
玉帝面色不悦,“要离仙上,你可还记得你做过什么事?”
要离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满脸疑惑,“发生了何事?”
这时候,成王虽面色凝重,心中却在暗笑,此毒服下意乱情迷,中毒之人醒来便会忘记所发生的一切,要离如何能记得发生过什么。虽然原计划未能实行,好在弄巧成拙,伯伢小公主已经葬到了往生海。只是这圄魔塔被毁,要白白费掉许多兵力去弥补后事。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便是赔上一半仙兵也愿意。
明宬元君见要离已经全然忘却之前的事,也不愿说话,直接使出熠光之术,用返光轮照探他脑海中的记忆,呈现给大殿上的诸仙和玉帝看。
从要离的记忆中,诸仙看到他在祁燕仙宫的大殿上喝酒,与成王和诸臣相互敬酒。之后,他只身一人来到仙宫一隅的荒山上,穿过荒山后到了魇梦花的花丛那里。然而,画面中之后却出现了廿熹在魇梦花的花田中采集花朵,赠予要离的场景。要离畅意之时误食了魇梦花的紫色花瓣,才有了回到寝殿后焚毁圄魔塔之事。
诸仙和要离看罢,才知道当时之景。
要离看到思源仙子抱着没了气息的幼女晕倒在地上,一时心惊,我怎会如此糊涂,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要离连忙跪下认罪,“玉帝容禀,要离一时贪杯,铸成了大错,还请玉帝陛下降罪。”
灵宝法师向玉帝说,“玉帝陛下,要离上神皆因误食了魇梦花,才中了幻毒,并非刻意为之。眼下,先将那些逃出塔外的妖孽缉拿回来,才是上策。”
玉帝连连点头。
太乙真人先说,“玉帝容禀,自上古以来,圄魔塔内囚禁了各路道行高深的妖孽共九九八十一只。三百万年来,塔中的妖孽有二十八只已灰飞烟灭,剩下的五十三只,昨夜在祁燕仙宫,抢夺木族小公主的蛊雕已被打入天牢。逃往戎戈的凶兽有两头被战神骑牛拿下,楚王也捉了一只,庸北汋浪庭的弟子和七海共送来九只,如此算来,现下还有四十只妖孽逃往三州六郡和凡间去了。”
玉帝明礼听了,眉头紧蹙,担忧不已,“这四十只妖孽在塔内被囚禁数万年,法力消耗甚多,若此时去捉拿,可以省去许多的兵力。”
道行天尊接着说,“玉帝陛下此言有理,北境三州祁燕、北州和庸北靠近帝宫,是天兵天营的驻地,妖孽自是不敢久留。上州和楚粤是天光普照之地,不易藏身,老身猜想那些妖孽多会选择偏远的戎戈和委舾两处藏身,然后下到凡界去。在塔内关了数万年,饥饿难忍,妖孽们必急于去凡间作乱。”
玉帝连连点头,“既如此,那本君便遣戎戈、楚粤二州的王君负责逮捕逃往南方的妖孽,上州、委舾两处的王君缉拿逃往东方的妖孽,北境三郡残留的妖孽便有劳成王、海王二位上神。”
诸仙听罢,皆作揖领命。
“此外,北州上神明宬、沉香、墨玉听令!凡是送往北州天牢的妖孽,你们务必守好看牢,万莫再出了差错。”
明宬和沉香、墨玉连忙到殿前作揖,“遵命”。
见一切安排妥当,廿熹怯生生地从仙席后出来问,“玉帝陛下,要离上神要如何处置?”
玉帝思索了一番,语重心长道,“虽然是误食,可要离上神玩忽职守,与塔内的妖孽结交,才导致了圄魔塔被毁。要离理应为此事付出代价,先削去上神仙阶,关到天牢里去吧!”
廿熹听了此言,连忙跪下来求玉帝,“陛下,刚才返光轮里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是仲海一时顽劣,才将那魇梦花给了要离上神,此事皆因我而起,还请玉帝秉公处理,让我为要离承担罪过。”
要离听了这话,也跪在殿上恳切道,“玉帝容禀,昨日寿宴上我醉后离席,酒后不知收敛才荒唐间吞下了魇梦花,与仲海公主无关。且此事皆因要离嗜酒好胜,才多次火烧圄魔塔,导致妖孽出逃,九州震荡,要离甘愿伏罪。”
玉帝知道廿熹是海王的掌上明珠,又是自己的仙甥。虽然魇梦花是禁花,可廿熹年幼不知也是常情。见海王和海后低头不语,玉帝心中更是怕二人作为父母,舍不得爱女受苦。可自己作为司掌仙界诸事的上神,既有祸乱,就必须有人为此承担罪过。
良久,玉帝缓缓开口,“仲海公主年幼,不知魇梦花乃仙界禁花,所谓不知者无罪,可免去惩罚。而要离上神所犯之罪,皆是因仙性不正,交友不端,意志不坚,不知收敛,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焚烧圄魔塔,以至仙塔被毁,理应重惩。”
廿熹却仍然执着,“陛下若不能减轻要离上神的罪过,仲海自知罪孽深重,当自断修为,向上神赔罪。”说完,廿熹便举起了右手对准脊背,准备自断仙根。
大殿上的诸仙听了,皆惊讶地看着廿熹。
海后心中十分担忧,可是她自知廿熹在此事上有错,只得眼中含泪,靠在海王的身边十分心痛。
要离也瞪大了眼睛,“妮妮,塔是我毁的,与你无关,你不要执念!”
玉帝此时面露愠色,“仲海公主,莫要在殿上胡闹。此事容后再议,天兵天将,将要离上神压入天牢,退朝!”
廿熹知道玉帝舅舅想袒护自己,可她心中难受,不愿让要离自己承受此罪。她此生从不愿欠别人的,只图一个心安和无怨无悔。
说时迟那时快,廿熹已经使出仙法要断了修为。
顷刻间,要离和表哥墨玉皆想飞身上前使出仙法欲要阻止她,海王荭汤也伸出右手食指阻止廿熹做出傻事。
然而……
廿熹已自断仙根。
一瞬间,她周身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仙身被无数水滴和光点包围。接着,廿熹缓缓倒在了大殿上,面色清白,没有一丝伤痕,也未流下血来。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殿上的众人看着自己。
要离一时呆住,愣在那里。堂堂七尺男儿,右眼中却有一行清泪悄然滑落下来。
海后岱君冲上去,抱住廿熹僵住的身体便默默流下了泪水,“傻孩子,你何苦这么要强。”
大殿上的诸仙见状,一片唏嘘。
玉帝连忙喊着退朝,令诸仙退去;又命天兵将要离压入天牢。
天兵捉了要离往天牢去,要离的头却始终回向廿熹这边,拼命吼着,“妮妮,妮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