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夜游七海,遍览胜景
说到廿熹与要离同回七海,便要说起这润育三州六郡的七海之来历了。
自上古以来,天地间的海内之水便分碱味海水与生灵之水。
所谓碱味海水即大海有碱味使不能饮之、食之,而生灵之水乃无碱味、可养育生灵的清澈之水,具有八功德。
自天地分开,万物归属以来,三州六郡以须弥山为中心,绕山盘踞天地之间。
再向外,有七海绕九大州郡铺开波澜,润养众生。
这一层又一层地环须弥,海绕州郡,再向外便是七金山围着七海将这碱味海水与生灵之水分隔开来。
七金山隔海绕须弥山在外遥相呼应,分双持山、持轴山、担木山、善见山、马耳山、障碍山、持地山。七海则分封相连,由螭吻后人芺沺的七子法海、镇江、河泊、秭(zi)涛、荭汤、池树、挞浪分别司掌。
芺沺仙归之后,荭汤袭海王之位号令七海。七兄弟虽为仙界上神,德高望重,却不住在天上。他们居于庸北的龙宫之中,在海底运筹帷幄,掌管各自属海,为一方生灵布雨筹云,呼风喝电。
九大州郡、茫茫七海、七重金山与碱味海以须弥山为轴心,环环相绕,层层推开,开辟了这五行相生、阴阳相克的大千世界。
廿熹今日便要携要离游遍七海,寻了这呼风唤雨亦罢雨降咒的王爷,助众师兄弟救助苍生,好渡劫飞升。
廿熹腾云驾雾间便来到海上,月光皎洁,轻轻撒播下来。
海面波光粼粼,习风阵阵,淡淡的海腥味在潮汐涨落间竟变得温柔细软。
这月夜中,蔚蓝色海面连着碧波与浅滩,放眼望去,犹如一块缓缓隆起的蓝色大陆。
此刻的海面安静神秘,独独少了暴风雨前的耍惯了的小脾气。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xian)。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廿熹惯爱听这般风雅俗颂,只教人心底里面感觉柔柔轻轻,苏苏软软,极是舒服。
“此处便是盐水海,我大伯法海的属海,我曾在天尽头同你说起过的。”廿熹和要离说道,便又在海面沐风飞悬,好不自在。
“这海上景致甚是清冽,本兽只觉好看。”要离乖巧恭顺地回答,也环顾这绝美的海上夜色,觉心旷神怡,自在无比。
这时,一水下持戟(ji)叉的出尘男子携绝色美人,炸起“澎澎澎”的万丈水花,踏浪飞出。
浪下有一轮金黄璀璨的耀目金刚轮随时而转,与这无边的大海同波逐浪。
只见二人头戴龙首银箍,身披水晶琉璃片做的铠甲衣裳,周身仙气缭绕,出落得有模有样,一声清脆嗓音喊道,“何方神圣,竟夜探盐水海?”
廿熹见是堂姐妉(dan)罗与堂兄壑(he)泉,便上前行礼招呼道,“堂兄、堂姐,廿熹来扰。”
妉罗见是廿熹来了,便慈祥答道,“廿熹,怎的是你?你素日里鲜少到属海来,今日莫不是有公干在身?”
廿熹知道长姐是最聪慧机敏的,便据实相告,“倒也不是为公干而来,然廿熹却有一事要请教堂姐。”
堂兄壑泉随即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无事怎会到我这山高水远的盐水海来。”
廿熹素来顽皮好动,自知堂姐堂兄虽爱点拨自己,却是极维护这个堂妹的,便解释道,“堂兄、堂姐容禀,廿熹离开汋浪庭,师父命我与师兄弟一行五人去往凡间,经受‘渡十劫’之考验,劫后便可飞升满师,独当重任。谁料,这首劫便遇到了劫中劫。凡间的靖王暴政无德,却要连累一方百姓为其恶行遭受罢雨之咒。如今旱灾连年,师父令我等救助苍生。偏偏我却不知,这咒是哪位叔伯兄长降下的,只得从堂兄、堂姐这里开始,一一查问仔细了。”
话说到这里,妉罗与壑泉才知,廿熹是为了寻那降咒的神仙才辗转来此,便笑道,“不曾想廿熹素日顽皮,仙尊交代的功课倒是极严谨恭敬的。只是我兄妹二人在这赤炎龙宫里,从未下界,也不曾去拜祠收理香火供奉。我们这里你便不必寻了,从未有人从我盐水海请神祗(zhi)去降咒,惩戒这凡人王爷。”
这般结果,廿熹事先便猜到二分,盐水海从不问世事,只恭谨御水布雨,滋养万民。
这等降咒歇雨的怒气,堂兄与堂姐是使不出的。
廿熹便要告辞,“既如此,灾情紧急,廿熹便告辞去往橙蟹龙宫再行查问,就此告辞。”
壑泉见廿熹一心求雨,想替凡间饥民解了这横祸,便提醒到,“廿熹,你若在七海间一一查问,势必会白白波折去许多工夫。二叔与三叔这三日筹云布雨的差事都交由仔泉、醴泉二位堂弟,这二人布雨时皆由我在侧点督,并无降咒之事。四叔如今也功遂身退,不愿同这海上琐事纠缠,你且去问清泉便知。”
如此一来,廿熹便省去了不少麻烦。
谢过壑泉堂兄和妉罗堂姐之后,廿熹便径直飞往酥海。
要离只在一旁也不言语,只默默跟随。
廿熹见要离如此绵软温和,竟也为这小兽思量起来。
他乃是神兽,定是不善在水下仙游飞潜的。可本公主在这七海的海面上穿飞,也是倦了的。
这可如何是好呢?
若本公主的坐骑在,便可驮了这蠢笨呆痴的傻兽。
思忖之间,廿熹便取出临行时父王所赠的水晶玉螺,对着棱角崎岖的玉螺念叨起来,“娘,您歇下了吗?廿熹现在渡劫遇到了困局,想请娘亲渡我一程。”
廿熹不知母亲是否宿下了,只得对着玉螺试一试了。
不曾想,片刻间,玉螺内便传回了娘亲的声音,“妮妮,娘还未睡下呢?我儿有何事需娘为你了却?”
廿熹听到娘亲还未睡下,便惊喜不已,“娘,女儿要劳烦您去父王的雨簿上查一查,近三日是否有布下歇雨之咒。还有,女儿现下感觉有点辛苦,您可否让鲨龙来载我一程。”
岱君王后听完,便直对廿熹道只管宽心,就去查雨簿、遣鲨龙了。
要离心中狐疑,堂堂七海公主游个海就辛苦,我这野兽还没说辛苦呢!
他便同廿熹说,“妮妮,本兽这用腿行走的野兽还未道辛苦,你天生就是玲珑快活的龙鱼,摆摆尾巴却还道辛苦。你如此耍赖,日后成婚,莫说离了这七海,便是我入赘嫁入七海,恐也要驮你去往四处了。”
廿熹听要离这话便没好气地说,“好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小兽,居然敢说本公主懒!谁要和你这等见识粗鄙的野兽成婚了?自作多情!”
要离摇头笑道,“反正本兽是嫁定公主了,你休想逃掉。”
廿熹不想和要离谈论这些酸腐的打情骂俏之事,便转言道,“你这小兽既拿本公主的尾巴说道,那本公主自要问你了,你这野兽的真身尾巴也是俏皮可爱,细长无比,你怎的不摇头摆尾在水下凫来游去呢?”
要离见廿熹故意戏弄他,便道,“妮妮,你是海里游的,我是地上跑的。你若要一心要我入海凫水,我便只好从了。但你须得护我周全,否则我若溺了,不想你背负虐夫的罪名,白白叫天下人笑了去。”
廿熹见这小兽软硬不吃,心想,你这厮不是想溺水吗?本公主怎能不使你如愿。
想到这里,廿熹在穿飞的海面上停下,她望着同样停下的要离,二人深情对望,眼眸中含情脉脉。
此时,要离竟要想入非非,情动难耐。
不曾想,霎时间,廿熹兀(wu)地一个蜻蜓点水,轻飘飘踩着荡动漂漾的海面飞悬而起,升至要离上方,又瞬即停下迅疾坠落,单脚踩着要离的左肩将他蹬入海里。
要离的水性是极差的,适逢潮涨潮落,要离忽然入海便挣扎扑腾起来,慌忙中扑打海面的双手竟抓住了踩他入海的廿熹。
要离心想既然这丫头要戏弄自己,便索性将计就计。
他单手蓄力将廿熹拉入海里,同她一起缓缓沉入海底。
浩瀚的海水之中一簇簇漂浮的力量推着要离廿熹慢慢堕入海中,一时间,要离只觉海水灌入口鼻,不得喘息,也不得开口。
要离急中生智,将廿熹拉入怀中,二人在海底衣裙湿透,拉扯间便更觉亲近。
要离的唇瓣贴到廿熹的唇边,想从她那里寻得一丝喘息的生机。
此时,廿熹大惊,却为时已晚,只能任凭这野兽缚抱住自己,霸占了她的唇,亦分享着她的气息。
时间刹那间静止在这一刻,要离只觉终于寻得一线生机,廿熹却在那一刻顿感生命被这野兽霸占了去,所谓情不由衷,身不由己,大概就是此刻的心声了吧!
在安静沉寂的海底,二人彼此倾听着心跳与喘息,紧紧搂抱在一起的腰身像冻僵了一般不敢浮动。
良久,二人在海里缓缓稳了气息,冲出海面,只觉温凉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
廿熹只顾大口喘气,要离也气喘吁吁,默默望着月色下湿透了青丝和衣衫的廿熹,望着这只已让他深深爱上的龙鱼。
要离知道,此生既认定了她,便生生世世只是她的。
此刻,鲨龙恰好从青玉龙宫赶来,见二人衣衫浸湿,气息不平,便只呆呆地望着廿熹,又看看要离。
廿熹只觉脸红耳热,便又闷入海里纵情潜游,此刻她已忘记一切,只想在这茫茫的大海里尽情遨游,洗净这一身的匆忙与迷离,洗出一个快活闲适的好心情。
而这边,在海面上露了上半只人形的要离就不那么快活了,鲨龙不知这野兽是否对公主不敬,便直直地怒目圆睁,盯着要离,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要离虽连连叫道“冤枉”,却只得乖乖浮在这海上,静等廿熹在海中扑腾欢喜了回来发落他。
廿熹在海底与海面上下翻腾,找到了许久未有的快意,这即是幼时与小熠在七海畅游翻滚的无忧无虑之感,极其幸福。
恰逢游得累了,只听水晶玉螺里传来回响,“妮妮,你父王这整年里都未曾施罢雨之咒,娘亲已为你细查了三遍,必不会有错。”
廿熹深知母亲心细如丝,必不会有误,便谢过母亲,问过安好之后,顿觉眼下目标更加清晰,只剩酥海、吉祥草海与酒海三处了。
廿熹欣喜,转而钻入海底,游向被鲨龙看管住了的要离。
廿熹虽对要离适才行为有所介怀,却也不知怎的如今却有种神清气爽之感。想到是自己先将他蹬进海里,自知理亏,便不愿再提。
要离这厮得了便宜却还不依不饶,“妮妮,适才你为何对我那般?”
廿熹含糊其词,“哪般呢?”
要离便负气道,“你明明知道,却一定要我来说。”
廿熹不想同他饶舌,便道,“你这小兽,别不识好人心。本公主唤了鲨龙来,是念你不熟水性,想要渡你一程。现下,你可还欢喜?”
要离听完,自是欢喜不已的。
可如今,这鲨龙似万分仇视自己,竟只直勾勾盯着自己,要离却也不敢驾它入海了。
廿熹只觉好笑,“如何?本公主在这七海乃一呼百应,你且乖乖从了我,才好便利行事。”
说着,廿熹便给鲨龙一个“快去”的眼色,鲨龙只得不情不愿地驮了要离。
如此一来,廿熹复又猛地一头扎入海里,同驮着要离的鲨龙一起在七海间畅游,去寻那施咒的上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