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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藩篱

丹尼尔每天都到马哈拉吉静修处拜访,他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秋天。大约两个月后,丹尼尔和他的朋友杰夫[Jeff,梵音歌手,现在他的名字克里希纳·达斯(Krishna Das)已广为人知]同另一个西方人一起旅行,而那人作为一名苦行僧在印度生活了7年之后,迫切地想要续签签证。丹尼尔在菩提伽耶结束了那次旅程。

位于印度北部比哈尔邦的菩提伽耶,是全世界佛教徒的朝圣圣地。几乎每个佛教国家都会在朝圣者驻留的城镇建造一处住所。缅甸的精舍,也就是朝圣者休息的居所,是在军事独裁统治禁止缅甸公民出游之前建造的。精舍有许多房间,但朝圣者寥寥无几,于是很快就成为那些衣衫褴褛、在城镇间颠沛流离的西方人的夜宿驿站。

丹尼尔于1970年11月抵达菩提伽耶时,遇到了唯一一位久居此地的美国居民约瑟夫·戈尔茨坦(Joseph Goldstein)。约瑟夫曾经是国际维和部队驻泰国的工作人员,他已经跟随静修大师阿纳加里卡·慕宁达(Anagarika Munindra)在精舍里学习了4年。慕宁达个头不高,总是身着一袭白衣,属于孟加拉邦的巴鲁阿(Barua)种姓,自乔达摩(佛祖释迦牟尼的俗姓)本尊时代以来,其家族成员便是佛教徒。Mirka Knaster, Living This Life Fully: Stories and Teachings of Munindra(Boston: Shambhala, 2010).

慕宁达曾经跟随缅甸声名赫赫的大师研习内观禅修法(小乘佛教禅修之道,并且是许多当今流行的正念冥想法的源头)。慕宁达成为丹尼尔研习内观禅修法的第一位导师,而慕宁达刚好邀请了他的朋友S. N. 葛印卡(S. N. Goenka)来精舍进行数轮10日静修。葛印卡天性乐观、大腹便便,以前是一位商人,最近做了禅修导师。

葛印卡已经成为一名冥想教师,以雷迪西亚多(Ledi Sayadaw,西亚多意为“尊者”“大师”)所创立的传统为宗旨。雷迪西亚多是一位缅甸僧人,20世纪初,他对内观禅修法进行了革新,从而使之为更多的世俗民众所接受,这也成为抵制英国殖民统治影响的文化复兴的一部分。几个世纪以来,在受到英国殖民统治影响的文化背景下,静坐冥想一直是僧尼所独有的,葛印卡从缅甸尊者乌巴庆(U Ba Khin)那里学习了内观静坐。乌巴庆曾任缅甸政府审计总长,他从一个农民那里学到了内观禅修法,而这位农民曾得到雷迪西亚多的亲传。

丹尼尔沉浸于这种丰富的冥想方法中,一连修了5轮葛印卡老师的10日静修课程,约有100名同行的旅客加入了他的行列。跨越1970年和1971年的冬天的这次集会,是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事件。正是从这时起,正念冥想法从仅是在亚洲国家的深奥实践转变为目前的为全世界所广泛采用。后来,正是这次集会里以约瑟夫·戈尔茨坦为首的少数学生把正念冥想法引入西方。这个冥想者群体包括那些曾经跟随马哈拉吉的人,如克里希纳·达斯和拉姆·达斯。其他人还包括沙伦·扎尔茨贝格、约翰·特拉维斯(John Travis)和威斯·尼斯克(Wes Nisker),他们都成了内观冥想教师。另一位参与者米拉巴伊·布什不久建立了冥想心灵协会,这是一个致力于在大学阶段提倡冥想教学法的组织。她在谷歌网站与他人共同设计了关于正念冥想和情商的首个课程。

从大学时代开始,丹尼尔就养成了每天两次、每次冥想20分钟的习惯,但是这次沉浸在10天中的不间断练习,使他达到了新的高度。葛印卡老师的方法,最初只关注呼气和吸气的感觉——不是仅仅20分钟,而是每天几个小时。这种集中练习随后变成了系统性的全身扫描,人能感受到身体任何部位产生的任何感觉。“我的身体、我的膝盖”上发生的一切仿佛成了一片直觉变化的海洋——那是意识的彻底转变。

这种变革性的时刻标志着抵达正念冥想的边界,在那里我们观察到心灵正常状态下的起伏变化,从而使我们得以进一步洞察心灵的本原。研习正念冥想,你只会注意到意识的流动。

下一步,内观帮助我们进一步实现如何将我们宣称体验到的这些感觉变成“我自己的”。例如,对痛苦的内观,揭示了我们如何实现一种“我”的感觉,使之成为“我的痛苦”,而不只是一种从这一刻到下一刻不断变化的不适感。

在一本以过时的油墨印刷方式印成的关于冥想修行建议的小册子里,这一内在变化得到了详细解释。这本手册是由慕宁达的缅甸冥想教师马哈希西亚多(Mahasi Sayadaw)撰写的,以地下出版的方式发行传播。小册子虽有些粗糙简陋,但人们能从中找到对正念冥想及其更高境界的详细指导,从而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这本手册是以千百年来一直沿用的思想渗透方式来改变内心的不可否认,这本手册的某些部分似乎太过于离奇而不可认真看待,尤其是获得超现实能力的部分,这与波怛阇利(Patanjali)的《瑜伽经》(Yoga Sutras)中的相似片段异曲同工。两部经书宣扬类似顺风耳等超能力,却缺乏精神实质。实际上,在一些印度史诗如《罗摩衍那》中,一些恶棍据说经过数年虔诚的冥想修行而获得了这些能力,但是缺乏道德保护的框架体系(因此仍旧胡作非为)。,若与师生之间口传心授的教学法一起使用,可以指导冥想者达到卓越水平。

学习这本手册的一个前提条件是要相信修行冥想及其实践的生活会使内心产生显著变化。从马哈拉吉及丹尼尔在环游印度时遇到的其他一些人物身上共有的品质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得到了印证。

整个欧亚大陆的精神文学都聚焦于描述一种从日常烦恼、焦虑、自我关注、矛盾心理和冲动中得到心灵解放的方式,表现为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心平气和地面对一切困难,对“当下”的感知极其敏锐,喜欢关注一切。

相比之下,仅有约一个世纪历史的现代心理学对人类潜能这一领域却一无所知。临床心理学是丹尼尔的研究范畴,专注于探寻诸如高度焦虑等具体问题,并试图将其归结于某一原因。亚洲心理学对我们的生活认识广角更加开阔,并提供了一些方法来增强我们的积极态度。丹尼尔决定,从印度回到哈佛大学后,他要让他的同事们意识到内在提升远比我们目前心理学中能想象到的任何方式所起的作用更宽泛、更重要。详见:Daniel Goleman, “The Buddha on Meditation an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 Part I: The Teachings,” Journal of Transpersonal Psychology 4:1 (1972): 1-44。

就在来印度之前,丹尼尔曾经写过一篇论文——基于他在大学期间自己第一次尝试冥想的经历,并参考了关于这个主题的寥寥无几的英文资料,这篇论文提出了一种持久的超良性意识模式的存在。Daniel Goleman, “Meditation as Meta-Therapy: Hypotheses Toward a Proposed Fifth Stage of Consciousness,” Journal of Transpersonal Psychology 3:1 (1971): 1-25. 约40年后,当再一次读到这篇论文时,丹尼尔既对该论文的天真幼稚颇觉有些尴尬,又对其某些方面的预见性感到欣慰。从科学角度来看,一个人一天的主要意识状态是清醒、睡觉、做梦,这些状态都有独特的脑波特征。还有一种状态颇具争议性,尚缺乏强有力的科学证据,那就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状态,即梵文中的“三昧”,是通过冥想达到的一种状态。

当时丹尼尔能够引用的文献只有一项与“三昧”有关的科学案例研究,但存在一些值得怀疑的问题:一份研究报告声称,一名研究人员用一根加热过的试管触碰一名进入“三昧”状态的瑜伽修行者,据说这名修行者的脑电图显示他对这种痛苦一直没有察觉。B. K. Anand et al., “Some Aspects of EEG Studies in Yogis,” EEG and Clinical Neurophysiology 13 (1961): 452-56. 这不仅仅是一份逸事性报告,这一研究在计算机数据分析和标准化流程出现很久以前就出现了。

但是,没有一丝数据表明人能达到比这持续时间更长、更温和淡定的状态。所以,丹尼尔所能做的只是假设。然而,丹尼尔却在印度遇到了许多能够达到或者看似达到这种神圣“觉悟”境界的人物。

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在印度文明中萌芽的所有宗教都以某种形式分享“自由”的理念,而在心理学中,我们的假设更偏向于我们所看到的。印度文化拥有“自由”人的强大原型,丹尼尔知道,这一观点可能容易引起一厢情愿的臆测,即一个完美的假象,为普遍而强大的信仰体系服务。

所以,关于这些神圣精神品质的疑问依然存在:它们是事实还是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