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一沙龙
上海是日军罪恶的“慰安妇”制度的发源地。
东宝兴路125弄的“大一”是日本海军指定开设的特别慰安所之一,从1932年到1945年,它既是日军在亚洲设立的第一个慰安所,也是世界上存在时间最长的日军慰安所。
一、关于大一沙龙的由来
在1932年1月,日本海军为了给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提供性服务,就在虹口选择一批日本妓院作为其海军的特别慰安所,其中就有大一沙龙。
东宝兴路125弄1号是一幢西式住宅,它原是上海广东移民的会馆,后来成了“大一沙龙”慰安所的主要建筑(苏智良1998年摄影)
“大一沙龙”最早称“大一”,是上海日侨较早建立的日本式“贷座敷”。所谓的“贷座敷”,是一种日本式的风俗营业店,除了向客人提供餐饮外,也提供女子供客人玩乐。其接待的客人,虽然说不分国籍,但实际上以日本人为主,有日本士兵,也有日本普通侨民。“大一”的名字在1920年的《上海日侨人名录》上已有记载,初由日本侨民白川经营,地点在宝山路上,宝山路属于公共租界的越界筑路区域,也就是闸北地界。
慰安所的日式花园至今犹存(苏智良1993年摄影)
根据日本领事馆方面1920年至1923年的调查,日商“贷座敷”为躲避租界当局对废娼运动的攻击,而设在越界筑路区域。但在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中国地界也开始实施禁娼,上海特别市政府于1929年6月公告废除公妓,不允许妓院公开营业,并于1930年3月20日向日总领事馆提出,将日侨设在华界的“大一”“三好馆”“小松亭”和“永乐馆”4个卖淫场所,或转为正业,或移入租界。于是,日方被迫于次年11月25日,将“贷座敷”内营业的“乙种艺妓”改称“酌妇”,但默认“贷座敷”继续存在。此后在中国政府的压力下,一些日商开设的色情业不得不逐渐向虹口迁移。这个时候,“大一”的经营者由白川变成近藤ミツ。
关于“大一沙龙”等“贷座敷”的营业妇女人数,目前还没有找到确切的数字,只知道娼妓人数前后稍有变化。包括“大一”在内的4家日本侨民经营的“贷座敷”,1928年共有“酌妇”32人,1930年下降为19人。根据日驻沪总领事馆警察署的资料统计,1930年在上海的艺妓及其他接客的日本妇女计1280人,其中甲种艺妓173人,乙种艺妓(娼妓)19人,旅馆、料理店、贷席、饮食店419人,舞女164人,“洋妾”159人,私娼346人。
东宝兴路125弄1号的门楣,其装饰仍是那个时代的样式(苏智良1994年摄影)
清末的虹口,是广东籍人士的聚居之地。东宝兴路125弄1号的主人也是广东来的移民,而且,这里还是潮汕帮商人的会议场所。“九一八”事变之前,虹口的局势已逐渐紧张,日本海军陆战队耀武扬威,浪人们对中国居民的挑衅事件接二连三。住在此地的广东商人遂纷纷离去,日侨近藤ミツ夫妇趁机占据了东宝兴路125弄1号,在日本海军的支持下,继续经营“大一”,并改称为“大一沙龙”。
1932年1月,“大一沙龙”成为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批准的第一批慰安所之一。根据我们的调查,它通常不挂牌子,也没有慰安所的名称,除了接待日本海军军人外,也同时接待日本侨民。最初无任何检查制度。有必要指出的是,这一时期的“慰安妇”,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基本上她们原来都是娼妓,女性都是从日本贫困山区招来的年轻女子。
1932年1月,“大一沙龙”被称为“海军指定慰安所”而获得了扩张。这一情况也得到了日本外务省的一则档案的证实,日本在上海的海军慰安所在1932年初就有记录。到1932年在上海开业的日海军慰安所增加到了17家。这些慰安所以日本海军官兵为客人。是年底,这17家慰安所有艺妓275人、“酌妇”163人(见表1)。
表1 上海日侨的风俗营业一览(1932年12月底)
资料来源:《昭和七年十二月末调 邦人の诸营业》,载《警察史·上海1》。藤永壮:《上海的日本军慰安所と朝鲜人》,载《国际都市上海》,大阪产业大学1995年版。
“大一沙龙”的5幢房屋至今完好保存。大一沙龙慰安所旧址鸟瞰(苏智良2000年摄影)
包括“大一沙龙”在内的专门接待日海军官兵的这些慰安所,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已实施严格的检查制度,由日本驻沪总领事馆会同海军陆战队对所中的妇女进行检查,每周2次,患有性病者不准接待客人。
根据《日人在华人名录》三十三版(1942年)第271页记载,大一沙龙的经营范围是“咖啡贷席业”,老板是来自东京的近藤美津子,东宝兴路125号的电话为46940或02—62801。
二、概况
东宝兴路125弄1号为2层西式砖木结构建筑。最初,此处的日本“慰安妇”只有7人左右,由于这里地处北四川路(现四川北路),旁为日本海军陆战队集中之地,海军陆战队员相约而来,生意十分兴隆。于是,经营者夫妇便又从日本国内招来20名少女,并逐渐吞并了后面的两幢中国人的住房(今125弄2号、3号),那两幢房屋也是西式砖木结构建筑。经营者还购置了用来接送客人的汽车,在路对面设立了停车库(东宝兴路120、122、124号,1997年已经拆毁),形成一个规模颇大的慰安所。
1994年,笔者找到时年81岁的陆明昌老人,据这位家住东宝兴路108号的老人介绍,他原籍江苏南通,“一二·八”事变前后,从家乡到上海谋生,经人介绍进“大一沙龙”做杂务工。这时的“大一沙龙”,客人除了日本海军官兵以外,还有日侨。进大门后是个日本式庭院,上台阶后里面有个大酒吧,平时接待客人,可以喝酒,也可跳舞。两厢房、二楼以及后面的3幢建筑均是日本“慰安妇”的房间。楼房的东侧有个花园,中间是个喷水池,四周的空地就是舞场,每夜这里都是莺歌燕舞,尤其是晚上7点起最为闹猛。“八·一三”事变爆发后,这里成为日海军官兵专用的慰安所,普通的日侨不再进来。“慰安妇”们都是来自日本贫困山区的女子,后来还有朝鲜女子。日本医生每周都来检查,在一楼的4号房间为“慰安妇”检查身体。这个慰安所营业情况极好,因此,后来老板近藤就一个人带着钱财跑回东京享受去了,“大一沙龙”便由老板娘一人支撑。在1944年左右,老板娘近藤美津子死了。此后则由其儿子经营,直到战争结束。
慰安所的汽车库,共有两幢房屋,已被拆毁(苏智良1995年摄影)
饱经风霜的陆明昌老人(苏智良1998年摄于陆明昌高境庙新居)
林铃娣童年时常去慰安所送木盆(苏智良2001年摄影)
陆明昌在“大一沙龙”除了烧饭外,还要收拾酒吧、搬运啤酒等。因为每天与日本人打交道,所以晚年仍能讲一些日本话。他在这个慰安所整整干了14年,可以说是世界上在日军慰安所内工作时间最长的人了,每月的工资却只有6块银元,还时常遭到日本人的打骂,回忆这痛苦的往事,陆明昌老人仍满腔怒火。1999年,陆明昌因瘫痪久病而去世。
根据陆明昌等知情人的回忆,在战争的中后期,里面也有不少中国女人遭受日军的奴役。
家住附近的林铃娣(1994年71岁,1924年生),父亲原是做木桶的桶匠。她对“大一沙龙”还有清晰的记忆:“我父亲是桶匠。‘大一沙龙’我们叫它‘大一记’,老板娘经常来我家订购小木盆,这种小木盆是给慰安女与客人洗澡时放置毛巾和肥皂用的。一次定做总有10只,每只价钱是1日元。那时我只有十来岁,这些木盆每次都是我送过去的。但只能送到门口,不准进去。里面的女孩都穿着和服、木屐。里面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敢看。对面两幢房子(东宝兴路120、122、124号)原来是车库,是专供客人们停车用的。战争结束时,日本人很可怜。”林铃娣说的“大一记”,实际上是日语“大一”(DAI ICH)的发音。
木匠陈阿金老人与他师傅曾一起为慰安所装修(苏智良2001年摄影)
桶匠张银富老人曾为慰安所制作过不少木桶(苏智良2001年摄影)
林铃娣家为东宝兴路113号,就在“大一沙龙”的东面。她的丈夫王金鑫(1994年73岁,1922年生,启东人)回忆,除了小的木桶外,慰安所还需要大的木桶,他也时常做这种人能进入洗澡的大木桶。
“大一沙龙”后来的规模越来越大。现在的125弄2、3号也是二层西式建筑,东边还有两幢风格有所不同的二层建筑(现在为东宝兴路123弄)。日本海军和经营者合作,对内部进行了改造,家住东宝兴路101弄6号的陈阿金老人,2001年82岁,年轻时为木匠。他曾与师傅一道入“大一沙龙”做工,主要是隔离房间,做日本式的移门拉窗,安装榻榻米。他记得5幢房屋的两层楼均用天桥连接起来,以方便营业。慰安所里有朝鲜、日本、台湾地区和中国大陆的“慰安妇”。他与师傅做工,每天的工钱是25钱。他回忆,“大一沙龙”设备在当时算是非常好的,有煤气和抽水马桶;可惜战争结束时被日本人拆毁了。账房先生是个日本人,比较胖。里面有高丽女人,“我是怎样知道的,是因为战争结束后,高丽人穿的鞋子与日本人不同。‘大一沙龙’有门卫,晚上关门。现在四川北路的俱乐部当时也是慰安所,叫‘月光’,没错。”
张银富家住103号,2001年72岁,生于此,因此对当时的慰安所还有记忆。他说原来“大一沙龙”东边也是二层的建筑,非常好,但日本人进攻上海时被轰炸毁掉了。“大一沙龙”里的日本人对待周边的中国人还算比较可以,而帮助老板管理的高丽人则非常坏,经常训斥甚至殴打中国人。抗战胜利后,这里作为敌产被国民党空军接收,到1949年后,国民党军队的房产自然被解放军接管了,并分配给军方一个皮鞋厂的职工。现在那里还住着原解放军3516工厂的家属,大多已退休。笔者访问这里的居民何怀启,他1955年时被分配到这里居住,今年已73岁。他说,东宝兴路原来是弹夹路,“大一沙龙”的房屋外面有些变化,连接的天桥都被拆掉了。他们来住的时候,地上仍全部是榻榻米。
这个圆形的水泥地原来是日军士兵们跳舞的场所,根据老人们的回忆,中央原是个喷水池(苏智良1999年摄影)
慰安所时代的木雕——富士山,至今仍保存在遗址里(苏智良 1995年摄影)
慰安所时代的木雕——琵琶湖(苏智良1995年摄影)
巧的是张银富老人的师傅就是林铃娣的丈夫,也就是说林铃娣是他的师娘,接着,张先生将多年不见的林铃娣老人叫了来,林大娘竟然还认得我,还记得8年前我第一次来调查时的情景,老人已79岁了。
1924年出生的龚荣华,住在123弄7号。他14岁被拉去做火头军,曾为日军做饭,做了14个月。他记得“大一沙龙”本有大铁门,是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被拆除了。
125弄2号后来也成了慰安所的一部分,现在还有一些遗物留存,如日本式的拉门、拉窗。在2号2室吴家,还保存着慰安所时代的木雕,共有两幅,一幅是富士山,另一幅据铭心会的日本朋友考证,认为可能是琵琶湖,雕刻相当精致。房屋主人吴让三先生,1945年起住此。当年这里是中国银行职工宿舍,他便是服务于中国银行的。从那时一直住到现在,2002年已87岁了。
(陈丽菲、苏智良 1996年,2002年2月补充)
作为“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的成员,出入东宝兴路125弄早已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对于那里,笔者有着太多的记忆和情感。
连接各幢房子的通道之一,如今已用墙隔开(姚霏2007年拍摄)
2007年五一期间,笔者又去看望住在125弄1号二楼的郑大妈。她是1号仅存的老居民。20世纪50年代初,从山东来的郑大妈随同空军军官的丈夫入住125弄,当时分配给他们的是整个二楼(1号到3号全部打通,有过道相连)。整整半个世纪过去了,丈夫去世了,儿女搬走了,一个人的生活开始变得冷清。好在1号的邻里十分照顾腿脚不便的她,楼下的阿姨、阿伯总会帮忙捎带每天的小菜。那些人里面,最关心她的要数老邻居何怀启,一个部队3516工厂的退休老工人。每次提到他,大妈总忍不住嘀咕:“小何啊?好人啊!他总让媳妇给我下面条吃。”这个郑大妈口中的好人何怀启,2006年5月6日去世了。
郑大妈房里的日式移门(姚霏2007年拍摄)
记得2005年6月一个周日早上,我和《外滩画报》的蔡明东到125弄调查时,72岁的何怀启正站在1号院子的门口。他一眼就认出了我,热情地端出椅子招呼我们坐。何怀启是山东人,解放战争时期随部队打到上海,就留在上海,这一留就是50多年。何老伯带着我们参观1号,不厌其烦地介绍那些我已很熟悉的内容:“我所住的1号底层大堂原来是日军的舞厅,楼里每间屋子都很大,当年搬进来的时候,房间里还铺着日式榻榻米、拉窗,后来,楼里人家多了,都重新装修过,把原来相连的几幢房屋隔开。”楼上楼下的,他喜欢为我介绍不同的邻居,每次都会喜形于色地问:“老杨,你记得吗?这是小姚,上师大的小姚?还有苏教授你记得吗?”那么开朗健谈的一个人,却在一年后走了,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感慨。同样不见了的还有住在不远处的林铃娣大娘,这位木桶匠的女儿曾经亲自见过“大一沙龙”内的“慰安妇”,为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提供了很多帮助。如今,她和丈夫搬去了别处,去享儿女的福,我们便又失去了一位重要的证人。
面前切着西瓜的郑大妈无不感慨地说:“小何还小呢。我都81了,还没走,他倒先走了。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了,老邻居都没有了。”是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陪着我上上下下地参观,不厌其烦地说着那些往事了,这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感谢那些历史证人的热心帮助。同样的,那些散落各处的“慰安妇”幸存者又何尝不是在老去、凋零?有谁能给予她们最后的安慰和关怀?
如今的125弄居民,或多或少都能讲出些关于大一沙龙的故事,对于记者和参观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虽不免有点被打搅的情绪,更多的是理解和热情,还有就是“何时能搬离这危险建筑”的焦急。
1号底楼的大舞厅被分隔,最大的部分作为公共灶间(姚霏2007年拍摄)
53户、265人挤在这三幢二层楼的楼房里,即便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楼里的光线依然不好,大白天进去也需要开灯。一踏上木质的楼梯,脚下就“吱吱”作响,楼道也软绵得有种坠落的感觉。1号里,十几户人家共用三个厕所。洗后的衣服只能滴滴答答地晾在狭窄的过道上,和着油烟一起蒸腾。楼梯口的电线盘根错节,像蜘蛛网,一到下雨天就噼里啪啦爆出火花。2005年这里发生过一次火灾,正是电线老化引起的,把楼梯都烧着了。我每次表明自己的身份,总有居民拥过来:“你帮我们反映反映,这里实在很难过日子,我们也认为应该保留,但要把我们安顿好啊!”而我,一个调查者,除了尽力安抚,没有更多的办法。
当然,我们正在努力的另一件事或许可以间接地帮助他们。中国“慰安妇”研究中心一直致力于“慰安妇”纪念馆的筹建,“大一沙龙”就是最好的选址。苏智良教授曾多次对媒体公众提到:“关于‘慰安妇’博物馆的想法,已经很久了。我收集了一些物品,包括老太太的遗物、照片、公证书等,那些老太太们一旦离世,这些东西就成为我们将来唯一的证据。中国作为‘慰安妇’制度最大的受害国,应该像奥斯维辛那样建立一个永久的纪念馆,记载人类文明史上所曾经有过的这一段罪恶。”
粉刷一新的125弄外墙(姚霏2007年拍摄)
在战时刊印的《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中,刊有“大一沙龙”的广告。上面印有“大一”沙龙的日语发音:DAIICH SALOON。以及电话:46940或(02)2801等。其刊登的日式庭院与125弄1号至今保存着庭院完全一致
4月9日,《新闻晨报》刊登了一条题为《反击日右翼证据 日军慰安所“大一沙龙旧址”被保留》的报道,其核心内容是专家、市人大代表和市政协委员呼吁保护“大一沙龙旧址”的建议,受到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市文管委等部门对“大一沙龙旧址”进行专项研究后认为,东宝兴路125弄1号、2号、3号及东宝兴路123弄10号4幢建筑,是20世纪30年代前期日本在上海建造的早期建筑,被侵华日军用作慰安所,该组建筑难以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或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但考虑到该旧址建筑是侵华日军罪证,是反击日本右翼势力妄言的证据,因此拟先予以保留。市文管委等部门将研究具体的保留措施,并把处理情况报国家相关部门。
无论如何,这则新闻都是鼓舞人心的。当我将这一市文管委等部门的意见转述给125弄的居民们时,他们绝大多数表示这是好事。那粉刷一新的外墙,暗示着这栋充满故事的建筑将被保存下来,他们担忧的只是居住条件何时才能改善。保留毕竟只是保留,是否能成就起中国第一座“慰安妇”纪念馆,是否能安置好这些居民,还需要更多的呼吁和努力。希望这一切不会太远!
(姚霏 2007年5月)
2007年7月5日,坐落于上海师范大学内的中国“慰安妇”资料馆开馆。三天之中,每天有超过300名参观者来到资料馆。
7月7日适逢“七七事变”70周年,上午我在资料馆接待了《新民晚报》记者方毓强。方先生不仅是记者,还是一位富于收藏的文物爱好者。当我谈到上海在日军实施“慰安妇”制度中的重要地位时,自然就讲到了世界上第一个慰安所——“大一”沙龙。方记者表示,他收藏了不少日军军用地图,也许上面会留下慰安所的记录。我当即拜托他方便时寻找历史证据。
现在尚存“大一”字样的门板,是慰安所时代的遗物。该块门板在125弄2号与123弄10号的过街楼二楼
方先生连夜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收藏的老地图,从中找出当年日军侵华期间印制的多张地图。然后借助放大镜,在地图上努力寻找慰安所的名称。功夫不负有心人,方记者最后在一张地图上看到了“大一”的字样。
8日下午,方先生再次赶到资料馆,将地图交给我。仔细观看后我又惊又喜,这是日本人自己于1937年8月15日在东京印制的上海街区图,印制单位为“大日本帝国陆地测量部”,我估计是为了装备上海派遣军而赶印的。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大一”慰安所的位置,也就是说,陆军早已知晓“大一”沙龙这个海军特别慰安所的位置和情况,并向日本陆军官兵推荐。这是我从事“慰安妇”调查15年来第一次见到的标明慰安所位置的日军地图,很有价值。我随即将地图复印放大,挂在资料馆的墙上。
《新民晚报》记者方毓强找到的这张70年前的日军老地图,上面印有“大一”的字样
(苏智良 2007年7月23日)
2007年,经过多年的努力,以及众多热心的上海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如俞亮鑫等的呼吁,上海市文物管理部门决定将“大一沙龙”原址的5幢建筑予以保护,不会拆除。但又过去了近10个年头,直到今日,50多户居民仍生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保护除了粉刷外墙之外,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措施。
日本给上海派遣军配备的《上海街区图》
(苏智良 201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