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伦敦:一个金融白领的移民生活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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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并快乐着

——我的剑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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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青石板和碎石子拼成的路上,昂首挺胸穿过剑桥的标志性建筑——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的礼拜堂,向着最古老的学院——彼得豪斯(Peterhouse)走去,不时用手抚一下笔挺的西装裙,心中的喜悦、激动和些许紧张,让我忘记了高跟鞋踩在小石子上给脚带来的疼痛感。是的,今天,2011年9月16日,我正式入学,成为剑桥大学MBA专业及耶稣学院(Jesus College)的学生。为我们MBA新生举行的招待会就在彼得豪斯的大厅里,在那里,我将见到来自全球41个国家和地区的150名同学,开始梦想已久的剑桥学习生涯。

我又一次穿行在剑桥的街道上,从我的学院出发,经过了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冈维尔与凯斯学院(Gonville and Caius College),来到国王学院旁边的议事大楼。这其实是我每天上课必经的道路,往常总是埋头匆匆而过,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左顾右盼。路上的行人对我们这群身着长黑袍子,带着不同绶带的学生指指点点,车辆在这条路上全部限行,因为,今天是我们参加毕业典礼的大日子。一会儿,在议事大楼里,我们将按照专业排列队伍,一个个走到身着红袍头戴冠冕的校长或副校长面前,跪下,并将双手放入他(她)的手中,聆听他(她)用拉丁文为我们送上的毕业祝福;我们的亲友将坐在大厅两侧及第二层,注视着、见证着这神圣的时刻。这一天,是2013年4月24日。

徐志摩旁听的国王学院的后花园里,刻着《再别康桥》的石头

2013年4月24日,耶稣学院大门前

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当我们在课堂上挑战教授,当我们在小组讨论中争得面红耳赤,当我们凌晨1点从图书馆出来,当我们在康河里撑一支长篙,当我们在迪拜、圣保罗、北京、莫斯科做着不同的项目,当我们在五月舞会狂欢,当我们聆听“Time to say goodbye”,当我们参加完最后一个告别会而踏上下一个旅程,时间都在无情地流逝着。这段我生命中最璀璨的时光,终于在毕业典礼上画上了句号。

康河泛舟是剑桥学生最喜爱的活动之一

在我进入剑桥学习之前,剑桥是一个梦,一个从《再别康桥》开始流传的梦;当我毕业时,剑桥依然是一个梦,一个流传了800年而创新精神不变的梦。在我近距离接触剑桥之前,它于我,是一个属于学霸的“努力学习”的世界;在我融入它的怀抱时,它于我,也是快乐的“尽情玩”的世界。

MBA是什么

不同于美国,MBA课程在英国的历史极短,也许是和英国人相对保守,与对产生自美国的“新事物”带有天然的抵触感有关。尤其是在剑桥和牛津这两所古老优秀的大学,自然科学、文学、历史等是它们骄傲的传统,商学院就如同一个“暴发户”,闯入它们追求精神层次的世界里。

我的宿舍是一栋有200多年历史的典型英式小楼,六位同属耶稣学院但学习不同专业的学生,分住六个房间,共用两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

和室友们初次见面时,大家自我介绍国籍、专业。有两位来自英国的博士分别学习物理学和自动化;其余三位来自英国、智利和墨西哥的硕士分别学习英国文学、医学和化学。当我介绍自己学习“MBA”时,大家交流着古怪的眼神,说着“太有意思了……”然后就散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很多古老的学院,是不愿意招收MBA学生的,因为它们的择生标准是“学习能为人类科学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学科,有潜力为本学院和剑桥大学贡献诺贝尔奖”。显然,在他们眼中,MBA的学生只会变成满身铜臭的商人。我的学院,为了保持学生多元化的特点,也是几年前才开始接受MBA学生的,每年也就接受不超过四个。所以,我在室友们眼中,是万万不能融入她们的精神世界的。

不管怎样,我们已经是剑桥第22届MBA学生,相比第1届的学生,待遇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曾听一位来自第1届的师兄说,当年他们面对的最多的问题就是:“MBA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甚至在他毕业面试时,也算见多识广的银行招聘人员问他:“我知道MA(Master of Art,在英国指文科类的研究生),但是中间那个B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在我持续不断的努力交流下,到毕业前,我那些高傲的室友已经很乐意和我探讨各类经济问题,甚至鼓励我自主创业了。

从队友到朋友

MBA,自然少不了小组学习和案例分析,目的是除了学习知识,也培养学生的团队合作意识与解决矛盾的能力。同一组的组员,是伴随彼此时间最长的人,因为每一堂课、每一门课程都有小组功课,或是随堂演讲,或是计入考试成绩的项目。

我第一学期的组员是四位男同学。来自美国黑岩集团的凯文,温文尔雅,责任感极强,与金融有关的课堂作业自然是由他挑大梁。来自加拿大强生集团的莱恩,是设计制作演讲报告的一把好手,所有的大作业都是由他操刀设计形式并最终定稿。来自南非自己创业的戴文,表达能力在全班数一数二,很有领导风范,是整个小组绝对的组织者。来自以色列的伊奥,主意很多,也善于表达,可惜执行力不够强,与其他三人关系不太融洽。

第一学期,我的英语实在难以跟上这几位英语为母语的队友,讨论时基本保持沉默。但我生性不愿偷懒,于是就尽可能接下需要回宿舍完成的作业,例如公司财务中的各个案例,在下次小组讨论时把完美的方案提交给大家。这样一来,大家对我的态度,从初期的不屑,慢慢变成了友好与尊重。

第一学期末,我们承担了为一家德国网购公司开拓新市场的大项目。五个人经常在图书馆熬到凌晨一两点,除了睡觉,一天倒有十五六个小时在一起。项目结束进入第二学期,所有的同学都被重新分组。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队友们送了我一大盒巧克力表示感谢。

后来,我和凯文、戴文还一起到俄罗斯做了暑期项目。虽然现在已毕业三年,大家在不同的国家工作,但我们还是时常联系,如果有机会到彼此工作的城市,总会见面聊天怀旧。

学习不是唯一

一年的MBA,我们要学习23门课程,参加剑桥创业项目、全球咨询项目、成就项目、暑期活动(从写论文、做项目和实习中选择)。很多同学还自发参加各种竞赛,如全球商学院项目竞赛,欧洲商学院竞赛;也有同学自发组织重要的活动,如泰德(Ted)在剑桥演讲。

看起来满得不能再满的学习日程,可是,那绝对不是唯一。

即使我们有再多做不完的功课,我们依然会在晚上7:30穿上黑色长袍,去各个学院吃一顿为时两个小时的三道菜的正餐(formal dinner),然后回到宿舍继续挑战功课。虽然书桌上摆着读不完的读书清单,我们还是会到Egal等酒吧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然后回到图书馆挑灯夜读。即使明天就是交小论文的截止日期了,但我们还是不肯错过学院组织的品酒会,然后回去继续修改论文到凌晨五点。

至于到了毕业季,毕业论文或实习项目、学生自发组织的形形色色的毕业狂欢和各个学院传统的五月舞会(实际在六月举行),贯穿了我们离开校园前的这段日子。每年报纸杂志上都会报道“在毕业季疯狂的剑桥学生”。

很多人不解,什么学霸,分明是离经叛道的学生嘛,不集中精力学习,参加那么多无用的活动干吗!

可是不要忘了,我们会读完教授推荐的每一本书、每一个案例,会按时上交每一份作业、每一个论文,会投入地参加每一次小组讨论、每一个项目;但我们要的,是比学习更多那么一点点的东西。这一点点东西,也许看上去只是哈利波特式的正餐,可是它让我们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专业的学生,甚至其他学科的教授,与他们的每一次交谈,也许都会开阔我们禁锢在自己小小世界中的头脑;这一点点东西,表面上只是一次同学的生日聚会,但是它让我们在学习之余可以和朋友们聊聊未来,没准儿你就从他的想法中得出了自己的创业目标;这一点点东西,也绝不仅仅是品不同的酒、掌握葡萄酒知识,而是可以让我们透过葡萄酒了解各国庄园的运作管理方式。

很多媒体曾采访校方,为什么对学生在毕业季的疯狂不管不问,他们的回答是“只要学生没有违反法律和校规,我们愿意看到他们的创新精神,这是剑桥延续800年的生命动力”。

其实在第一学期,我也不愿意参加各种活动。第一,浪费我睡觉的时间;第二,有什么用处吗?我又不想管理葡萄酒庄园,而且毕业后我和那将回到南美或非洲的同学估计一辈子都见不上,现在聊天有何用?

我的实用主义不能说有错,但当我迈出第一步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广阔的世界在我面前!南美人没有时间观念,但热情开朗爱帮助人,以后去哥伦比亚可以不用太把日程安排当真。卢旺达不只是那场残酷的大屠杀的代名词,更多的是美丽的山川河流,且英语普及程度不低,那么到了当地一定要和当地人打成一片。北极光在斯德哥尔摩是看不到的,同学会在冰岛等着我,带我们去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观赏北极光的好地方。毕业后想创业,洛杉矶和伦敦当然是好地方,但头三年只能依靠资本金,从银行融资艰难。那么不如到西班牙,政策性银行会贷款鼓励一定类型的创业公司。

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尽情玩”的过程中得到的。当然,也许它们不能帮助我买房买车升职,但我的人生和经历将会多么丰富有趣啊!

一转眼毕业三年了。期间还常和一些同学见面,或是在不同的地方小范围聚会,或是参加在各地的婚礼。深感大家都还在秉承剑桥“努力学习,尽情玩”的精神,带着一岁大的孩子跨洋旅游的、推着婴儿车跑步锻炼的、只身到陌生的国度学语言的……各类故事层出不穷,精彩从未中断。

最近的一次小聚会,是参加英国同学在巴塞罗那举办的婚礼,有十来位同学从世界各地赶到婚礼现场。大家的事业和生活都有了很大变化,创业公司开始盈利的、荣升首席运营官的、辞去银行饭碗开始创业的、到叙利亚主持公司新项目的、为了兴趣读博士的……但不变的是每个人都还在不断学习着,还有那畅谈畅饮跳舞到凌晨五点的疯狂劲头。我想,即使当我们年华老去,这已根植在脑海中的“努力学习,尽情玩”是不会改变的。

与剑桥MBA同学在西班牙聚会

全球咨询项目小组在北京为客户做汇报前

全球咨询项目小组成员在九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