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雅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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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活起居(3)

1)额黄

额黄是一种很古老的面饰,也称鹅黄、鸦黄、约黄、贴黄、宫黄等。因为是以黄色颜料染画于额间,故而得名。它的流行,与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有着直接的关系。当时大兴佛像,妇女们从涂金的佛像上受到了启发,也将自己的额头染成黄色,久之便形成了染额黄的风习,并进而整个面部都涂黄,谓之佛妆。

额黄的使用分为两种,一种是涂画法,一种是粘贴法。涂画的做法有的是将整个额头都用黄色涂满,也有的是不将全额涂满,而是仅涂一半,或上或下,然后以清水过渡,呈现出晕染之状。最好看的是将黄粉在额头上绘以形状犹如花蕊的纹饰,称作蕊黄妆。唐代词人温庭筠在多首词中都提及了这种面饰,如《菩萨蛮》:“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

粘贴而成的额黄,多是用黄色硬纸或者金箔剪成花的样子,使用的时候用胶水粘贴在额头上。由于可以剪成星星、月亮、花、鸟等形状,故而又被称为“花黄”。北朝女英雄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载誉归来之后,也不忘要“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足见当时花黄在古时女子心目中的地位。

2)斜红

斜红的形状如月牙,色泽鲜红,分别列于面颊的两侧、鬓眉之间。其形象古怪,立意十分新奇。有时候古代女子还故意描成残破状,就像两道刀痕伤疤,也有的画成卷曲的花纹。斜红相传起自魏文帝曹丕时期,当时曹丕宫中新添了一名叫薛夜来的宫女,文帝对她十分宠爱。有一次,薛夜来撞上用水晶制成的屏风,鲜血直流,痊愈后脸上留下了两道伤痕。她担忧从此会失宠,但是文帝对她的宠爱仍一如往昔,其他的宫女见了心生羡慕,也纷纷模仿薛夜来脸上的伤痕,用胭脂在脸颊上画出像是血痕、又像是晓霞将散的图案,取名为“晓霞妆”,后来就演变成了斜红这种特殊的面饰。唐代斜红妆很是盛行,有的是用胭脂描绘在太阳穴的位置,像是一弯弦月;有的状似伤痕;为了造成残破之感,有的还特意在伤痕下部用胭脂晕染成血迹的模样。不过斜红终究属于一种缺陷美,因此,自晚唐以后便逐渐销声匿迹了。

3)花钿

古代最简单的花钿就是一个小小的圆点,它和印度妇女的吉祥痣颇为相似。后来慢慢地出现了很多复杂的形状,其中以梅花的形状最为多见。它来自六朝时期的宫廷,据说宋武帝刘裕之女寿阳公主,在正月初七的时候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花树被微风一吹,落下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公主的额上,额头的正中间被染成了花瓣之状,而且久洗不掉。宫中其他女子见其新异,于是竞相效仿,把梅花剪下贴在额头上,后来逐渐由宫廷传至民间,成为了一时的风尚。花钿的色彩比较丰富,直接染画的话多用唇脂或者黛汁一类比较现成的颜料。而如果是粘贴的话,材料就很多了,彩色的光纸、金箔、云母片、鱼骨等都能成为制作的材料。最稀奇的就是把昆虫的翅膀描上金粉后,粘贴在额头。而若论精致,则以一种“翠钿”为最。它是以各种翠鸟的羽毛制成,整个饰物呈现青绿色,清新别致。不论是花黄还是花钿,都需要有辅助的粘贴工具。粘贴它们的胶叫作呵胶。相传它是用鱼鳔制成的,黏合力很强,可以用来粘箭羽。妇女在使用这种胶贴花钿的时候,只要对它轻轻呵气就会发粘,若想牢固可以蘸少量口液,便能溶解粘贴得很紧实。卸妆的时候只需要用热水敷一下,便能够揭下来,十分方便。

4)面靥

靥本来是指脸颊两侧的酒窝,面靥一开始也就是在酒窝的这个地方进行的一种装饰。面靥在商周时期就有了,称作“的”(也称“勺”),多用于宫中。最早是用作妇女月事来潮的标记。古代宫内都有很多后妃,当某一后妃月事来临,不能接受帝王的“御幸”,而本人又不便启齿时,只要在面部点上“的”,女史看见后就不会在当日将这名妃子的名字列在等候召幸的名单内。后来,后妃宫人看到面部点“的”有助于美丽容貌,就打破月事界限而随时都画“的”了。面靥的描画方法不只局限于圆点,各种花样和质地的都有,很像前面讲的花钿。也同花钿一样,既可在脸上直接绘画,也可用胶贴在脸上。不同的是,面靥可以贴在面部的任何位置。五代时期,有的女子甚至将各种花钿贴得满脸皆是,给人以支离破碎之感,故而又被称为“碎妆”。

第三节焚香如厕

1.焚香——红袖添香伴读书

我们经常讲到的“红袖添香”,是中国古典文化中一个很隽永、很美的意象。只是今天的人大多并不了解“红袖”当年是怎么“添香”的。我们所熟悉的焚香方式是点线香。那种装在纸筒里、像挂面似的细细香棒,插一枝在香炉中,点燃香头,就有香烟从香棒上袅袅升起。但是,“红袖添香”绝非拿一枝线香往香炉里插那么简单。

古代的香料皆是天然的,它们以动植物的芳香部位为原料,植物的根、干、茎、枝、皮、叶、花、果实或树脂等皆可成香,如藿香、艾叶取自草叶;郁金、玫瑰、丁香取自花;肉桂取自皮;肉豆蔻取自种子;花椒、鸡舌香取自果实;甘松、木香取自根部;檀香、降真取自木材;沉香、龙脑、乳香、安息香取自树脂。

动物香料多为动物体内的分泌物或排泄物,约有十几种,常用的有麝香、灵猫香、海狸香和龙涎香四种。古人擅长的是将这些香料根据一定的比例调和制成合香,焚熏香料多半使用的都是合香制成的香丸、香球、香饼或散末。合香一般由三类香构成:主体可用沉香、白檀香或降真香;用作发香和聚香的有麝香、乳香、龙脑、龙涎香和甲香等;丁香、藿香、零陵、甘松等香料可以做调和之用。

正如《香史》所说:“合香之法,贵于使众香成为一体。麝滋而散,挠之使匀,沉实而腴,碎之使和,檀坚而燥,揉之使腻,比其性,等其物,而高下之。如医者之用药,使气味各不相掩。”明代佚名画家作品《千秋绝艳》中,表现了“莺莺烧夜香”的著名情节。画面上,崔莺莺立在一座高香几前,几上放着焚香必备的“炉瓶三事”中的两件——插有香匙与香箸的香瓶,以及一只小香炉。只是香炉中和崔莺莺的手中,都不见线香的影子。

这里是在表现她右手捧着香盒,左手刚刚从香盒里拿出一颗小小的香丸,将要放入香炉中。古代女性“添香”的场景,就这样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由此可知,“焚香”并不是把香丸、香饼直接加以焚烧,而是将香置于小小的隔火片上,借助炭火之力,慢慢烤出香气。古人追求焚香的境界,“焚香”时尽量减少烟气,让香味低回而悠长。因此,香炉中的炭火要尽量燃得慢,火势低微而久久不灭。为此,人们发明出复杂的焚香方式,大致的程序是:把特制的小块炭墼烧透,放在香炉中,然后用特制的细香灰把炭墼填埋起来。再在香灰中戳些孔眼,以便炭墼能够接触到氧气,不至于因缺氧而熄灭。在香灰上放上瓷、云母、金钱、银叶、砂片等薄而硬的“隔火”之物,小小的香丸、香饼放在这隔火板上,借着灰下炭墼的微火烤焙,缓缓将香气发挥出来。

很显然,焚香的过程相当繁琐。然而,这还不算完事,香一旦“焚”起,还需要不停地加以观察,否则,“香烟若烈,则香味漫然,顷刻而灭”。不过,炭墼或香饼埋在灰中,看不到,如何判断其形势呢?正确的方法是用手放到灰面上方,凭手感判断灰下香饼的火势是过旺还是过弱。于是,唐人诗词中除了“添香”之外,还喜欢描写女性“试香”的情景,描写女人如何“手试火气紧慢”,如五代和凝《山花子》描写一位女性:“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添香也罢,试香也罢,在男性文人的笔下,焚香似乎永远和无所事事的女人形象联系在一起。立在香炉前的女性,不论是宫词中的失意妃嫔,还是《花间集》中的艺伎,都从来不用为生计操心,她们全部的心思就是等待某个男人,或者满怀幽怨地思念他,为他的负心而痛苦。

焚香是古人生活的一部分,正因其十分重要,古人对香器的设计和制作也是颇费心思。古代香器种类之多,设计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

香炉:早期熏香的香料用的是茅香,称为熏草或者蕙草,与之相配的是豆式熏炉,香料多放在竹笥里。汉武帝时期,龙脑、苏合香等树脂类香料传入,由于不能直接点燃,就出现根据道家关于东海蓬莱仙境博山的传说制作的“博山炉”。炉身较深以放置炭火,香料放在炭火顶上徐徐发烟,镂空的孔洞里透出袅袅升腾的烟气,使人仿佛进入仙云缥缈的世界中。到南北朝时期,结合了佛教莲花形象的博山炉越发美轮美奂,“下刻蟠龙势,矫首半衔莲”,与香炉配合的容器则用香宝子或香合(香盒)盛放各类树脂类香末调配成的香丸或香饼。宋代瓷窑遍及各地,因此宋代的香器多为瓷制,汝、官、哥、定、钧五大名窑制作出了各种精美的香炉。

元明清时开始流行香炉、香盒、香瓶、烛台等搭配在一起的组合香具。明初宣德三年(1428年),明宣宗朱瞻基为郊坛大庙铸造了一批祭祀供炉,这就是成为后世传奇的“宣德炉”:香炉的材质来自暹罗国进贡的一批质量极好的风磨铜,当时使用这些铜材一共铸造了117种3000件香炉,用去铜31650斤、黄金640斤、白银2880斤,炉底铸有“大明宣德年制”阳文楷书方印款,此后封炉不铸。至今,宣德炉的真品难得一见,即使是一件明末的仿品,也能以几百万的天价拍卖成交。

熏笼:熏炉之外还有熏笼,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中就有为熏香衣、香被特制的竹熏笼。洪刍《香谱》里说:“凡熏衣,以沸汤一大瓯置熏衣笼下,以所熏衣覆之,令润气通彻,贵香入衣难散也。然后于汤炉中燃香饼子一枚以灰盖……常令烟得所。熏讫叠衣,隔宿衣之,数日不散。”熏衣得法需有好香,《外台秘要》里载“熏衣方”云:“沉水香(一斤锉酒渍一宿)、栈香五两(鸡骨者)、甲香二两(酒洗)、苏合香二两、麝香一两、丁香一两半、白檀香一两(别研)。上七味,捣如小豆大小相同,以细箩罗麝香,纳中令调,以密器盛,封三日用之,七日更佳。”如此慢火微熏,香气渐透衣襟,不仅能防腐防蛀,也可令人举步皆香。吴文英有一首《天香·熏衣香》描述了这个优雅的情景:

珠络玲珑,罗囊闲斗,酥怀暖麝相倚。百和花须,十分风韵,半袭凤箱重绮。茜垂四角,慵未揭、流苏春睡。熏度红薇院落,烟销画屏沉水。

温泉绛绡乍试。露华侵、透肌兰泚。漫省浅溪月夜,暗浮花气。荀令如今老矣。但未减、韩郎旧风味。远寄相思,馀熏梦里。

古人爱香之切,恨不得香入骨髓,这种骨子里透出的暗香优雅,实在是令我们如今比比皆是的粗糙化学香料汗颜。

香球:在熏笼上熏过的被褥,想来必是深染香氲,闻来沁人心脾的,古人竟然还觉得不够满意,于是,古人不仅在寝室中熏香,在床帐中熏香,甚至还要在被衾中燃香,以达到令衾褥间香氲四弥的最佳效果。为了这个目的,能工巧匠们专门发明了一种可以置放在被下的小香球,以便夜间寝息时,有香球在被褥间不断偷散暗香。唐人制作的这种香球,近年已经发现了不止一件,著名的法门寺地宫出土物中,就有两件涂金镂花银薰球。

这种香球的外壳是个圆球,球壳上布满镂空花纹,以便香气散出。内部的装置则巧妙地利用了重力原理,在球体内装置两个可以转动的同心圆环,环内再装置一个以轴承与圆环相连的小圆钵。在小圆钵中盛放上燃炭和香丸以后,无论香球怎样滚动,小圆钵在重力作用下,都会带动机环与它一起转动调整,始终保持水平方向的平衡,不会倾翻。这种香球在长夜中温暖的被衾下“暗香袭人”,自有一种令人销魂的神秘情味。由于使用起来既安全又干净、便利,所以香球在古代生活中被派了不止一种用场,并不仅止于浓熏被褥。在宋代,“凡国有大庆大宴”,设宴所在的殿中不仅要张挂锦绣帷幕,设放兽形银香炉,还要“垂香球”。唐代的香球都装有银吊链,吊挂在半空中,即使偶然发现晃动,它的特殊构造也会确保球中的燃炭不会倾翻落下,十分保险。现在,我们在古典题材的影视作口中,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在唐宋时代的宫殿中、华堂上,镀金的或纯银的香球悬垂在画梁下,镂刻着繁丽花纹的球体金辉银烁,不停地喷芳吐麝,袭袭香氲在殿堂中弥荡萦纡。香兽:有一些动物造型的香炉称为“香兽”,兽口或禽喙是吐烟口,多为狻猊(狮子)、麒麟、凫鸭、辟邪等。鎏金的狮子香炉在唐宋时又作为地衣(地毯)的镇角,当绮丽的歌舞在华丽的毯子上飞扬,四角的香炉里缓缓吐烟,带来极为曼妙的意境。而香兽小鸭则多倚立在主人的香帏之中,“红罗帐,金鸭冷沉烟”,让人伴随着香气入眠。如明代《西厢记》的插图里,崔莺莺所用的琴边就一具薰香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