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五大石

大神通7

7．五大石

元十八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一股愁绪涌上心头。但立即别过头去，不让那边的老头看到。再有三个多月，眼前的这些，都将看之不到。那时，山还是山，水依旧是水，他元十八却将永远离别这个世界。

元十八出身“一元宗”，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身份。只要他能修行，他可以修炼世上最精辟的修仙功法；只要他能吞下，他可以得到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可是不能，他的身体不能修炼任何一种功法，身体吞不了任何一种灵丹妙药。

天生他就是一个凡人，一个生在修行界的凡人！

一元宗是当今华夏大陆中五大修行门派：盛唐苑、仿宋阁、一元宗、天明池、水清庄中的“元”。一元宗的当今太上掌舵就是元十八的亲太爷爷——元缘由。当今的掌宗宗主，就是元十八的大伯——元好景。

可惜他天生就是一个凡人。

他只能活十八岁！

“真希望‘千秋石’弄错！真希望你长命百岁！”

元缘由看着“千秋石”，无限感慨。每次他都不忍心多看元十八，真怕元十八眼中流露出一丝或一屡悲伤。

“太爷爷，您老不要为我担心。命运早有天注定！我活十八岁，那也够了。比之常人，也不知能比倒多少嘞！我有疼爱我的太爷爷您、还有大伯二伯他们；我又衣食无忧；我还有我想干的事儿。最重要的是，我还是天下第一宗门的弟子！足够了！——”元十八愉快地说着。说时，根本听不到一丝愁绪，有的是快乐。何止知足，简直就是满足。

“五大石”峰顶上，除了永远悬浮的那五块神奇的大石头，就只有元缘由元十八祖孙俩。伺候元缘由的两名童子，远远地站在山峰入口处。

长年累月，一元宗中的门人轻易是看不到老祖宗元缘由的。就是宗主或宗主的兄弟们：如元好山、元好水、元好风等也难得见到。可以说，超然静修的元缘由就是一元宗的象征，三万门人的精神领袖。事实也是如此。在这片世界中，元缘由也是巅峰人物，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神一样的存在，事实上，一般人根本将之为神。他也不是元十八的太爷爷，可能是往上七八倍的长辈。

元缘由极度疼爱元十八。可他却无法使元十八修行。

元十八天生六脉淤塞，五脏蒙尘，身上的每一处穴道都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安置在那，无论用灵药，还是施展法力，都无法去除。哪怕是将连着的一块肉同时挖去，后来也会重新长出来。元十八不能激烈运动，不能强风烈日，不能过饱过饥。稍微过分，不是昏迷，就是晕吐。期间，甚至吃不了，睡不着，难言难动，苦不堪言。

“——千秋石是不会错的！从来它的预测没有出错过。我相信它！”

元十八左手按到那块一间房子大小的悬浮石头上，一屡青气自石中溢出，化成一竖，旁边再化成两个圆圈相连。那是阿拉伯数字中的18。

“乖孙孙，不是老祖怀疑，那两个圈儿一根棍，真是代表十八么？”元缘由眯着眼，看着那股烟气消散，老脸老眼表达着疑惑。“我们真要相信石头？”

元十八嘻嘻一笑。眼前这位老人远没有传说的那般威严，至少他没看到过、至少对他是慈爱有加，每年都要抽出几天时间来陪他。这是连元好景都羡慕的事。“老祖，您何不试试？”

其实很简单，只要将一只手贴上千秋石，这悬浮的石头就会冒出一串青烟，经久才散，组成一串数字。每个人的触摸，所得的数字也不相同。但无可置疑的是，非常准确地显示此人的可以存活的岁数。

阿拉伯数字在这块大陆上，当今只有元十八看懂。元十八之所以看懂，也是在他看通了一本书——《大学问》。

对了，那本《大学问》还是元缘由当初行走天下时偶然所得。那本书与五大石一样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元缘由白眉白须，一件月白长袍，鹤发童颜，仙人模样。据说，他都有了一千多年的道业。在这世界，他已是超然的神仙。有着稳定的地位与无敌的神通，致使一元宗因他而神圣不可侵犯。与之相比，元十八就有些委靡，脸色相应的有着病态的惨白。

“我试它干什么呢？老骨老头，一千年来，可不活的都没意思了。如果有可能，倒想匀些给我你这个乖孙孙！唉——乖孙孙，我们不要相信石头，要相信自己。即使你只能只活到十八岁，那也要好好地活。”元缘由露出坚定的神色，“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只是还不曾找到那路径而已。所以，我们还有希望，不是吗？”

“我当然要好好地活。老祖，您老放心，您小孙孙多的就是聪颖。不是吗？”

祖孙俩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角觉察一丝隐藏极深的情伤。元缘由在一千年的长长岁月里，见到了许多生死存亡，本该麻木不仁了。可他偏偏注重这个玄孙孙，关注重视！

“你在三岁时就会背诗千首；四岁时就认识三千方块字；五岁就将一元宗所有的典籍看玩；六岁已能做文章；七岁的时候，通医、卜、农、商，甚至还指点宗内弟子修炼。八岁开始，钻研《大学问》，大有所成。发现五大石秘密。唉——钝骨乾脉，五短亏缺，偏脑灵目利，耳聪思捷，生性豁达，不以天命而寡欢。只这一点，胜千千万万盲从瞎修之人。好孙孙啊！”

如果千秋石显示是真，算来元十八到达十八岁还有三个月。也就是说，元十八只有三个月好活。

华夏大陆上，正常人一般寿命在六七十岁左右。修行之人每一次境界的突破，寿命就会增加。比如，今天你在千秋石上测试自己能有六十岁好活，可到晚上修炼有了进展，第二天再来测试，说不定寿命就增加到一百二十岁。无缘无故，没有任何人能够令千秋石改变已定的数字——除非你有了修炼上的突破。

千秋石就是这么神奇！一元宗自从认识到千秋石的妙用，鼓励了多少修行者，修道的人劲头一下子大了好多。谁人不想千秋万载，好好活着，享受生活？

认识千秋石妙用的人就是元十八。对别人来说，千秋石是砺石，可对元十八而言，却是个悲哀。他没有办法修炼，增加不了寿命。更伤心的是，他还知道自己的死期——短短的十八年。

再有三个月就是死期。天要你命，你能活乎？

元缘由有些自嘲地笑笑，不止一次转着那一句话：枉我乃是一代宗师，就没有办法令小孙孙健康长寿么，哪怕增加一年的寿命？

一天都不行！从脉象与医理来看，元十八果真不能活多久。他身上的机能都有些退化，眼睛也相对模糊与以前。

“乖孙孙，我听说那本《大学问》是什么来着？——字典？那是什么东东？”元缘由转个话题，不再想那伤心的短命事。

元十八点点头，饶有兴趣地说：“那是一本非常奇怪、神奇、有趣的书。它能教人说话，让人明白很多古怪的事情。不过大部分与修道无关。”

两人边说边走，已转过千秋石，到了另一块悬浮的称之为“试金石”的大石边。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一元宗的“万象谷”，眼力好的，都能看到那些大象的进食、洗沐、戏耍。

大象是一元宗的瑞兽，一些神通有成的弟子外出，才配备大象作为坐骑。那些作为坐骑的大象，都有着极强防御与攻击能力。寻常的修道之人是禁不起神象的冲撞与践踏。最重要的是，一元宗的神象会飞，且耐力远超盛唐苑的飞马。

元十八曾经羡慕那些坐在神象颈上飞驰的弟子。他也可以去坐坐，也就是坐坐而已，想乘坐飞行，立即会晕倒。

“我听说，那本书说郎中的称呼又叫做医生（国语），又叫大夫（洋语），又叫门巴（藏语）？谢谢又叫三块肉（英语），又叫吓吓（上海语）？师父又叫老师（现代语），又叫七七（英语）？真是古怪，相当古怪！”

元缘由说出一长串古怪的话，以疑问的表情看着元十八，就象个求知的孩子。

元十八多聪明啊，这明显是老祖在迁就自己，溺爱自己。原因就是自己快要死了，就因为自己姓元！是元家一脉的一员？元十八差点就要涌出泪水。转过头，大声说道：“是啊！《大学问》就是这么说的。它还说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几千个星球世界，有的有着高度的文明和先进的科技。对，就是科技！他们有着梦幻般的家园和和睦相处的人们。当然，更有着向老祖这么慈祥和蔼的长辈。”

“是吗？”元缘由脸上表示着极度的惊讶。“外面还有这样的世界？”其实他是知道的。他就曾经穿越过“探魔洞”，到达过妖星。

“那是其中之一。还有整个星球都是魔怪的，整个星球都是海洋的，整个星球都是植物的。不管是哪个星球，都有像老祖您这样绝顶的神通广大的修行者！”

“噢！”元缘由稍稍辨别一句：“你老祖我与神通广大还是差的相当远的。”看着青冥，他微摇摇头，轻啧了一下嘴，“这些年来，老祖我也查看了一些玉简收藏，还厚着老脸去找了唐之篁、宋封锁、明辨非、水清浅，可都不能找到解决你身上的办法。甚至我还找到你的亲爷爷元来如此，他也没法。我当真觉得有些愧对了你。你别恨一元宗，别恨你没用的老祖。啊！”这是元缘由憋了好久的话，在今天总算说了出来。现在不说，只怕就没机会说给元十八听了。

“不！老祖，您不能这样自责，虫孙我可要生气的！你和一元宗并不亏欠我。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憾。我甚至都不恨我亲爷爷，虽然他打伤过我父亲！”

元来如此是个人，也是元十八的亲爷爷，还是一元宗中除了元缘由之外的第一高手。此人脾气暴躁，还贪花爱酒，修行到两百岁时，已娶妻二十八房，共生九子，元十八的父亲元好久正是老九，也是老幺。元老九结婚生子时，元来如此还想、也在找女人寻欢。那时候，一元宗无人是他对手，除了闭关的元缘由。

那一天，元十八就要出世。那一时，刚好元来如此喝高了。那一刻，元好久也有些兴奋过了头，就随口说了元来如此两句。那一年，一元宗镇守的地窟冒出的妖魔也猖獗了些，多了些，多到连宗主元好景也出动了，出手了。

“大家都在杀魔，保护一元宗！就你一人在喝酒，还用神通去媚惑凡俗女人求欢。真是老而不知耻！－－－－－－”

“你管老子，作死了你啊。混张！”

拳打脚踢，拳脚相加，“给老子滚，滚去诛魔洞－－－－－－”

元老九不敢还手，还躲不了，结果自然中招。元来如此的拳脚可不是盖的，能捶死猛虎、踢死蛟龙，醉酒时更厉害！

元好久重伤！

这时，元十八出世，其母难产，死。

有魔漏网，遁出镇魔洞，偏偏碰撞上元老九，双双战死。

前后不到半天，一个家庭破落。元十八一出世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感应到元好久身亡，元缘由大怒出关。拘拿元来如此，将他封印于镇魔洞长廊之中，与妖魔无时无刻地战斗。算来，也有十八年了。

元来如此是个天才。唐之篁都佩服他的炼器达到大家之术。盛唐苑以炼器大负盛名。宋封锁与元来如此大战过一场，胜负不知。可一向好斗的宋封锁那天大呼过瘾，神情痛快异常。在禁制阵法上，明辨非最有发言权。元来如此与他讨论了三月，明辨非很有所悟。炼丹制符是水清庄的拿手好戏，也是不传之密。元来如此出示其自己炼制的一张符和一颗丹药，水清浅眼色立变，对元来如此看重起来。

他对元十八除了不露在外的愧疚，也对其病怏怏的身子束手无策。元十八的身体就是绝症。元十八只能活到十八岁。

眼下，也就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光。

“我会好好活过这三个月的。其实，我还有很多计划，我要去世俗看看，享受一下挥金如土。听说世俗的酒楼有着不少的好酒好菜，那必然要去尝尝的。还有，世俗的书，多是纸制的线装，很有手感，比玉简记载要繁琐和沉重的多，那也要见识见识的。我至少有一百项计划，那都要一一实现的，其实我很忙的！我都安排到一个月之后。明天，我就不陪您了。”

元十八开心地说。

“是啊，你很忙！如你所愿吧！”元缘由老心一颤。长吸一口气，说道：“小家伙嫌弃老头子刺刺不休了。好了，再见。噢，再见又叫做三由那那，就三由那那（日语）。”心念一动，无形一股力量托起元缘由。

“哈哈，哈哈！再见也叫做拜拜的，太爷爷！”元十八追上一句，看着老祖宗飞起远来。峰边，侍候元缘由的两名童子也踏上一枝法器，追飞跟随。

金风猎猎，吹不到元缘由脸上，可有一滴清泪溢出眼眶，同时心里抹过一丝惆怅。在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如他，也有着无奈：这一别，就是永远的不见，而不是再见。

与元缘由齐高的绝顶人物，自然少不了唐之篁、宋封锁、明辨非、水清浅。唐宋元明水五大高高在上者，他们的友谊也是经过近千年的风风雨雨得以凝聚到坚固。彼此之间有所求，无不尽力而为。反过来说，以他们移山倒海、呼风唤雨的力量，除非惊天动地地大事，不然，他们如何解决不了。

几乎能让顽石说话的他们，对元十八的状况不能改变，哪怕增加一月一日的寿命也无法。那是老天在掴他们的耳光，讥笑其无能。

不能其生，只好由他元十八死。

，摇着手，目送着老祖远去，元十八苦笑一声：“无所谓，我无所谓！”

非也，只怕有机会他要向天再要五百年的寿命。

一元宗建宗于神象山脉，此间峰峦叠嶂，清泉瀑布，丛林瑞木，按插点缀，秀丽钟灵。说是仙山福地，一点不为过。五大石由来已久，元缘由出世时就已存在。就那么静静地悬浮着。一元宗建宗不久，念其奇异，就在五大石山的五大石旁盖了五座精致的亭子。

谁会想到五大石竟然各有奇妙。谁人用手触摸，相应地就会吐出一股石中青烟，显示出个图形。千年来，一直如此，人们当作寻常。解读那图形的含义却始与元十八。

千秋石可知触摸之人的寿命。

试金石可知法宝丹药符箓的品质。

解毒石可知中毒者或毒素的解法。

姻缘石可知触摸之人的姻缘的到来年限、对方方位与年纪。

还有一石，元十八无解。奇妙待解。

十五岁那年生日，元十八将千秋石、试金石、解毒石告诉了宗门，单留姻缘石（修行之人还是专心单身的好，元十八如是想）。元好景好奇之下，带人实验，屡试屡验，无试不中。自此，五大石多有人迹。元十八平日除了看守一元宗墓地，就喜欢到此。

他要将剩下的一石之谜解开。三年来，却一直无解。

“看来是没有时间解开了。也罢！”元十八看着未解大石上浮起的烟气，依旧搞不清是数字还是文字，无奈叹息了一声。

五大石奇妙多与修行有关。元十八也不确定自己解读的就是绝对正确，特别是姻缘石。就算聊胜与无，聊以自慰而已。

天空中传来一连串骏马的嘶鸣。不错，就是空中！元十八寻声望去，西下的夕阳与万象谷之间天上，有着十来匹长翅的飞马，在空中奔驰，马蹄空踏，疾气若尘。神俊非凡的马背上各坐有人。长风拂面，衣衫与马鬓飘摆，背剑同夕阳共金。马是神马，人若仙人，踏虚而来。

“六年一度的探魔洞又要开始了。可不，盛唐苑的师兄师姐们按时到了。”

元十八步近崖边，迎阳而立，身若披金。可惜，孤单瘦弱的身体显得那么的枯萎。“若是能有力量一探镇魔洞也不枉人生一场。”镇魔洞有叫探魔洞，也叫诛魔洞。每六年的间隔就会有妖魔自洞里冒出，到华夏大陆杀戮。

元十八还有着无数的计划与想法的！有些简单的可笑，有些匪议所思。但让一个修道的人来做，都不是困难的事。他却做不了。那种渴望，都让人不忍看到。

一张符纸展开，一道光圈环绕住元十八，轻柔地将他托起，缓和地送着他飞着。

短亭符——一种能将施符之人传送到五里之远的一品低级小箓。此符有两个最大的缺点：传送慢，传送距离近。若是硬要将之比较，它就是万千华丽神符中的残废。在江湖上行走，若拿出这等货色，多半让人耻笑不已。

此符是元好山专门为元十八画制。还别说，就是此等等外次之的符箓还是元好山托了关系、费了好大的力气从水清庄一位女修行者手里得到，欠了好大的一笔人情。品质低下的东东，有时候也是奇货可居。

快枯萎的人用着残废般的符箓，比麻雀还慢悠悠的飞着，飞在仙气氤氲灵山间。

那也是一道风景，只是未必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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