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星枢初铸，时墟星枢
星髓寒泉的冰冷气息与星锢符印的坚韧银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死死锁住叶霓裳体内那头名为“时墟之痕”的凶兽。
然而凶兽的每一次搏动，都如同在她灵魂深处引爆一场微型的时空风暴。冰冷死寂的归墟之气与狂暴扭曲的时空乱流撕扯着经脉，冲击着刚刚被梳理过的脆弱识海。
《星衍秘录》筑基法诀那浩瀚玄奥的信息洪流，此刻成了唯一的光。叶霓裳咬紧牙关，舌尖弥漫的腥甜是她对抗无边剧痛的锚点。精神力凝聚如针，在惊涛骇浪般的识海混沌中，艰难地刺向那一点——构筑本命星枢的起始核心。
“嗤——”
意念之针刚一触及那片混乱的能量旋涡，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时空乱流猛地反噬！那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空间被强行撕裂、时间被粗暴扭曲所带来的终极混乱感。叶霓裳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疯狂旋转的万花筒，无数破碎的靛蓝、银灰光影在眼前炸开，每一个碎片都带着足以将灵魂切割成粉末的锋锐。
现实中，她盘坐的身体剧烈一震，皮肤下瞬间鼓起数道扭曲的银灰色纹路，如同活蛇般疯狂游走，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肤下渗出暗红的血珠。玉床周围的星纹光幕急剧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
“凝神！星枢之基，不在力强，而在‘定’与‘序’！”云衍真人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识海的狂澜，“引星髓寒泉之力，固守本源一点！以秘录法印为引，勾勒星痕！”
叶霓裳的意念在剧痛中几乎涣散，云衍的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混沌。她强行摒弃一切杂念，甚至压下了那刻骨的仇恨，只剩下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本能。
“生！活下去！”
这意念如同最后的壁垒。她不再试图强行刺入那混乱的核心，而是艰难地将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精神力收束回来，如同受伤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缠绕上眉心星锢符印投射在识海中的那点温润星辉。
那是云衍真人留下的秩序锚点。
精神力贴合上去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恒”与“静”感传来。任外界风暴肆虐，这一点星辉，亘古长存，岿然不动。这感觉微弱却无比坚韧，为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提供了一个喘息之地。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定”的意境。同时，按照《星衍秘录》筑基篇的指引，她开始调动那被星髓寒泉滋养、被星锢之力勉强约束在经脉中的一丝微弱灵力。这灵力带着星辉的凉意，是她自身的力量种子。
意念引导着这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星辉灵力，在识海那无尽的混乱风暴边缘，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移动。她不再试图对抗时空乱流，而是模仿着识海中那点星辉锚定的“静”，试图在风暴的边缘，找到一丝“序”的缝隙。
每一次意念的牵引，每一次灵力的微弱流动，都伴随着全身骨骼被寸寸碾碎的剧痛和灵魂被撕裂的煎熬。汗如浆涌，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又在星髓寒泉的低温下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挂在她的睫毛和散乱的发梢。她身体筛糠般颤抖，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有混合着血丝的涎水滴落，在玉床上留下暗红的斑点。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就在叶霓裳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的痛楚彻底淹没时，一个极其微弱的点，在她意念的引导下，终于在识海风暴的边缘，由那丝星辉灵力凝聚而成！
那点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吹灭。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带着一种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秩序”感，如同无边黑暗中升起的第一颗星辰！
“嗡……”
识海深处，那原本狂暴冲击星锢光柱的靛蓝银灰漩涡，似乎被这颗微弱星辰的出现所扰动，狂暴的搏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瞬间又恢复了狂暴，但这刹那的变化，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缕微光。
叶霓裳精神猛地一震！成了！本命星枢的雏形基点！
狂喜还未升起，更剧烈的反噬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汹涌而至！时墟之痕爆发出更强的吸力，疯狂撕扯她刚刚凝聚的那点星辉，同时更猛烈的时空乱流冲击着她的肉身。她眼前一黑，盘坐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冰冷的玉床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恢复知觉时，叶霓裳首先感受到的依旧是那无孔不入的剧痛，但痛楚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根”。胸口时墟之痕的搏动依旧沉重冰冷，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感，但眉心深处，那个微弱的光点，如同定海神针般顽强地存在着，散发出微弱却持续的凉意，一丝丝抚慰着被撕裂的灵魂。
她缓缓睁开眼。流转变幻的星辰穹顶映入眼帘。身下的玉床依旧冰冷，但星髓寒泉的气息似乎淡了一些。云衍真人并不在秘室内。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动一下手指都异常艰难。她尝试内视。识海依旧被靛蓝与银灰的混乱风暴充斥，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奔涌的熔岩。但在风暴的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银色星芒，如同风浪中不灭的灯塔，顽强地悬浮着。
它太微小了，在浩瀚的混乱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正是这微小的一点存在，让叶霓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不再是完全被动的承受，她终于在这片属于自己的意识战场上，钉下了一枚属于自己的钉子！
这就是本命星枢的雏形！是《星衍秘录》赋予她的第一块基石！
她挣扎着，再次尝试盘坐。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寸肌肉的牵动都如同刀割。汗水再次浸湿了额发，但她眼神却亮得惊人。有了基点，法诀的运转似乎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她小心翼翼地调动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星辉灵力，如同呵护着初生的幼苗，沿着《星衍秘录》筑基篇的玄奥轨迹，在极其狭窄、相对稳定的经脉缝隙中艰难运行。
灵力每流转一寸，都像是在布满荆棘和滚油的通道中穿行，带来灼烧与撕裂的双重痛楚。但她死死咬住牙关，意念牢牢锁定识海中那颗微弱的星枢基点。
每一次完整的周天运转，都如同一次炼狱的跋涉。结束时，她几乎虚脱，但识海中的星芒，却会极其微弱地壮大一丝丝，散发出的秩序凉意也会清晰一分。
时间在痛苦与坚持中流逝。
秘室的门无声开启，云衍真人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玉床上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如纸却依旧在坚持运转法诀的叶霓裳，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澜。他并未打扰，只是走到玉案后坐下，拿起那块星辉龟甲，指尖星芒流转，再次开始推演，偶尔目光会落在叶霓裳身上，观察着她体内那狂暴的时墟之痕与微弱星枢之间的微妙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叶霓裳缓缓收功，睁开眼时，疲惫的眼底深处，却燃着一簇不灭的火。
“院长。”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不再气若游丝。
云衍放下龟甲，目光在她眉心那似乎凝实了一丁点的星纹和胸口依旧狰狞的银灰纹路上扫过。“七日。能初步稳住星枢基点，引灵力运转小周天，你的意志，超乎老夫预料。”
叶霓裳心中一紧，七日？星髓寒泉的气息明显减弱了许多。“那时墟之痕…”
“压制在加剧。”云衍直言不讳，“星髓寒泉之力消耗甚巨，星锢符印的压力已临近极限。你初步构筑的星枢基点，如同沙土垒台，远不足以承载疏导时空乱流。下一步，需引星辉入体，淬炼星枢雏形，使其稳固。此地星辉虽盛，却过于精纯磅礴，你如今状态，恐难承受。”
他顿了顿：“窥天院主峰，‘引星台’。每日辰时，星力由盛转平，最为温和，适合你引星淬炼。但那里，亦是院中弟子日常感悟星轨之地。”
叶霓裳瞬间明白了云衍真人话中的未尽之意。引星台是公开之地，她这个身负“灾星”般时墟之痕、又骤然成为核心弟子的“外人”一旦出现，必然引来无数目光，甚至是质疑与排斥。
“弟子明白。”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时墟之痕传来一阵钝痛，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冽，“何处淬炼，于我并无区别。若有阻碍，踏过去便是。”血海深仇在前，区区他人眼光，何足道哉？
云衍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表面的平静，看到了灵魂深处燃烧的执念之火。“星衍之路，亦是心路。谨守星誓，莫失本心。明日辰时，引星台。”
……
翌日，辰时将至。
当叶霓裳在云衍真人指派的一名沉默寡言的执事弟子引导下，踏上通往引星台的石阶时，预想中的“无数目光”瞬间化为了实质。
引星台位于主峰一处断崖之上，由整块巨大的、蕴含星辉的墨玉筑成，表面天然流淌着细碎的银色光纹。此刻，平台上已有数十名身着靛蓝星辰道袍的窥天院弟子盘坐，正沐浴在渐渐变得柔和的晨曦与尚未完全散去的星辉之中，吐纳修炼，感悟星轨。
叶霓裳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她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被血污和汗水浸染过的素色衣衫，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焦黑皮肤下隐隐搏动的银灰色诡异纹路，以及眉心那道散发着微弱星芒、却更显刺眼的符印，无不昭示着她的“异常”与“特殊”。
低语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是她？那个被院长亲自带入秘室的人？”
“看她的胸口…还有眉心…那是什么？好邪异的气息！”
“听说叫叶霓裳…好像是外面哪个被灭门的小家族逃出来的？”
“灾星吧？那纹路的气息…让人心悸，感觉神魂都要被吸进去冻僵了！”
“凭什么她一来就是核心弟子？我们苦修多年，连内院都难进！”
“嘘…小声点，院长亲自下的令…”
“哼，院长之命自当遵从，但引星台乃本院圣地，让她这等身怀不祥之物的人上来，万一引动星轨紊乱，波及我等，谁来负责？”
议论声越来越大，质疑、排斥、忌惮、甚至隐隐的厌恶，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叶霓裳。
她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引星台边缘一处相对空旷的位置。每一步迈出，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但她腰背挺得笔直。
“站住！”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一名面容姣好、眉眼间带着明显傲气的年轻女弟子排众而出，挡在叶霓裳身前，正是先前议论声中最响亮的几人之一。她身着靛蓝道袍，袖口绣着三枚银星，显然是内院弟子中的佼佼者。
“这位…叶师妹？”女弟子上下打量着叶霓裳，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沾了污秽的物品，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引星台乃本院弟子感悟星轨、淬炼神魂之地，星力纯净无垢。你身负这等…诡异不详之物，气息驳杂混乱，恐会污浊星力，干扰同门修行。为大局计，还请师妹移步他处！”
话音一落，周围不少弟子纷纷点头附和，看向叶霓裳的目光更加不善。
引路的执事弟子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叶霓裳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她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女弟子咄咄逼人的视线。
“敢问师姐名讳？”叶霓裳的声音不大，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女弟子微微一怔，随即下巴微抬：“内院弟子，苏清璇。”
“苏师姐。”叶霓裳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此乃院长谕令，命我于辰时登引星台，引星淬炼。院长既允我在此，自有其道理。师姐若有疑虑，何不直接向院长求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排斥目光，声音里透出一股磐石般的冷硬，“至于污浊星力、干扰同门…我自会约束己身气息。若真因我之故引动意外，自有院规处置，不劳师姐费心。”
“你！”苏清璇被她这软中带硬、搬出院长的话顶得一滞，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尤其是看到周围一些弟子眼中露出的犹疑。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声音陡然拔高：“好一个伶牙俐齿！院长仁厚，许你在此，是怜悯你身世凄惨！但你体内那东西，阴冷邪异，根本与星辰之力格格不入！谁知道是不是血魔殿留下的什么歹毒手段？让你在此修炼，无异于引狼入室，祸及同门！今日，我苏清璇为了窥天院安危，说不得要拦你一拦！除非…你能证明，你确有资格站在这里！”
她身上靛蓝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属于筑基修士的灵力波动隐隐扩散开来，带着星辰的威压，直逼叶霓裳。这已不仅仅是言语挤兑，而是近乎挑衅的威压！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叶霓裳身上，有看戏的，有担忧的，更多的则是冷漠与审视。那引路的执事弟子脸色微变，正要上前。
叶霓裳在苏清璇的灵力威压下，身体晃了晃，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血色，胸口时墟之痕的搏动骤然加剧！一股冰冷的死寂感和空间被强行扭曲的怪异感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
苏清璇感受到这股气息，眼中忌惮之色更浓，但更多的是一种抓到把柄的厉色：“看！还说不是邪物！这气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叶霓裳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不再平静，不再隐忍。里面燃烧着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冰冷火焰，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退无可退的凶戾！
“证明？”
叶霓裳的声音如同两块冰在摩擦，沙哑而刺骨。她不再试图压制胸口的剧痛和那股被激怒的混乱力量。连日来承受的炼狱般的痛苦、灭门之夜的滔天血恨、对柳清莫测用意的寒意、以及此刻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排斥与羞辱…所有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引爆！
“好！我给你证明！”
她不再顾及强行运转可能带来的反噬，识海中那点微弱的星枢基点被意念疯狂催动！同时，体内《星衍秘录》的法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近乎自毁般地运转起来！
“嗡——！”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嗡鸣，以叶霓裳为中心骤然扩散！
她胸口的衣衫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那焦黑皮肤下的银灰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再是靛蓝与银灰的混乱交织，而是纯粹到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银灰！
一道扭曲的、如同空间裂痕般的银灰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胸前爆发，并非射向苏清璇，而是猛地轰击在她身侧的虚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脆响！
叶霓裳身侧，离她不足三尺的墨玉平台上空，空气如同被打碎的镜子，骤然出现了一道长约尺许、边缘不断蠕动闪烁着银灰色电芒的漆黑裂痕！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又带着空间错乱感的恐怖吸力，瞬间从那道裂痕中爆发出来！
“啊！”
“空间裂缝？！”
“快退！”
惊骇欲绝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离得最近的几名弟子，包括苏清璇在内，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们的身体，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扯向那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痕！他们脸上的傲慢、排斥、看戏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引星台上，星辉紊乱，气流狂卷，一片大乱！
叶霓裳站在那道恐怖裂痕的源头，身体因巨大的反噬而剧烈颤抖，嘴角鲜血不断涌出，脸色惨白如金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地扫过那些惊恐后退、面无人色的窥天院弟子，最后定格在几乎被吸力扯离地面、花容失色的苏清璇脸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利刃，穿透了混乱的嗡鸣和惊叫，清晰地斩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这…够资格了吗？”
那道吞噬一切的银灰色空间裂痕在她身边狰狞扭动，成了此刻最残酷、最震撼的宣言。窥天院引星台上，死寂一片，唯有裂痕发出的低沉嘶嘶声，如同死神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