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张铁失踪疑炼尸,谷底旧识刃兵撩。
花岗岩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张三从盘坐中苏醒,双腿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正在他的骨髓里游行示威。
他龇牙咧嘴地揉搓着发麻的小腿,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抗议。
“这该死的打坐...”张三低声咒骂,手指深深掐入肌肉,直到那股钻心的麻痒渐渐退去。
他扶着石壁站起身,抖落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转身回望这间耗费整块花岗岩凿出的静室,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在七玄门,这等修炼静室本该只有门主和长老才能享用,就连七绝堂那些眼高于顶的精英弟子都无缘入内。
“墨老头啊墨老头,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张三喃喃自语。
那扇重逾千斤的石门,此刻在他轻轻一推下便听话地滑开,这是墨大夫特意为他设计的机关,旁人若想强行闯入,非得用巨斧劈砍上一两个时辰不可。
山间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草木清香。
张三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里啪啦脆响。转眼间四年一晃而过,这具身体已经从瘦弱变得精壮。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赤水峰的瀑布。张铁肯定又在瀑布下折磨自己了。
想到那个憨直的汉子,张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山路崎岖,张三却走得轻车熟路。
忽然,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他腰腹发力,硬生生扭转了身形,单手撑地稳住了身体。
“什么鬼东西...”他皱眉看向罪魁祸首,随即瞳孔骤缩。
草丛中躺着一个小瓶子,瓶身爬满斑驳的绿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三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缘!
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拾起绿瓶。
触手的瞬间,一股温润感顺着指尖蔓延。
那材质非金非瓷,瓶身上的纹路栩栩如生,宛如真正的藤蔓缠绕其上。
张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强自镇定,解下颈间的皮囊,那是韩母亲手缝制的,里面装着野猪牙和平安符。
“终于...等到你了。”他将绿瓶与平安符一起放入皮囊,重新挂回颈间,轻轻拍了拍,确保藏得严实。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继续若无其事地向住处走去。
夜幕降临,张铁端着食盒来访。看着好友笨拙地挪动桌椅,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张三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你的脚伤怎么样了?”张铁佯装恼怒,却掩不住眼中的关切。
“好多了,多亏某人天天送饭。”张三眨了眨眼,接过食盒。
烛光下,两人相对而坐。张铁的手臂上新添了几处淤青,在昏黄光线中格外刺目。
“又去瀑布了?”张三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随意地问道。
张铁苦笑:“象甲功第四层,简直要人命。”
他活动了下肩膀,关节发出可怕的咔哒声,“墨师说这是脱胎换骨的必经之路。”
张三低头扒饭,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比谁都清楚“象甲功”的可怕,那根本就是一门透支生命的邪功。
练到第九层确实能刀枪不入、生撕虎豹,但恐怕没几个人能活到那时候。
“还是你好,打坐练气就行。”张铁羡慕地说,浑然不觉自己话语中的酸意。
张三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饭后,张铁匆匆收拾碗筷离去,再三叮嘱他好好养伤。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张三立刻闩上门窗。
他从皮囊中取出小瓶,放在月光透过天窗可以照射到的位置,屏息以待。
丝丝缕缕的月华如同活物,从天窗倾泻而下,在绿瓶周围凝聚成莹白光点。
那些光点跳跃着、旋转着,最终如飞蛾扑火般没入瓶身。
张三试探性地伸手触碰,指尖传来一股寒意,惊得他立刻缩回手。
“果然如此...”他眼中精光闪烁,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接下来几日,张三每晚都悄悄溜到山谷最开阔处。
小瓶吸收月华的效率变得惊人,光团从最初的碗口大小逐渐扩展至脸盆规模。
第七夜,当满月高悬,小瓶终于产生了变化,那些墨绿色纹路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几枚金色篆字在瓶身表面流转,转瞬即逝。
张三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拧动瓶盖。
“啪!”一声轻响,瓶口开启。
借着月光,他看见一滴碧绿液体静静躺在瓶底,不过黄豆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光。
“终于获得了可以催生药材的灵液...”张三的嗓音因激动而嘶哑。
他小心翼翼地将瓶盖旋紧,藏回皮囊。
这段时间墨老头经常来检查张三的修炼进境,枯瘦的手指搭在张三腕间,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石室内静得可怕,只有老人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时不时打破沉寂。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墨老头掏出手帕捂住嘴,雪白绢布上立刻绽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他迅速将手帕攥紧,但张三早已看在眼里。
“师傅的咳疾又加重了。”张三故作关切,实则暗中观察老人每个细微表情。
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能轻易分辨墨老头脸上每道皱纹里隐藏的情绪。
“无妨。”墨老头摆摆手,浑浊的眼珠紧盯着张三,
“倒是你,第三层瓶颈还未突破?”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手指却如铁钳般扣住张三脉门。
张三低下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羞愧:“弟子愚钝,近来修炼时总觉气血凝滞,怕是...”他故意欲言又止。
“药材不够了?”墨老头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慈祥,“傻孩子,怎么不早说。”
他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这是上月的例银,双倍。”
沉甸甸的锦囊落入张三掌心,里面至少有二十两银子。
四年来,随着无名口诀每突破一层,墨老头就兑现承诺翻倍给予例银。
从最初的一两二钱,到现在足以让普通弟子眼红的数目。
“多谢师傅。”张三恭敬行礼,余光却瞥见墨老头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那分明是野兽见到猎物时的反应。
待墨老头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石室外,张三才缓缓直起腰。
他掂了掂锦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为了不被墨老头发觉异样,那小瓶催熟的灵药他没敢动用,全部用油纸包好埋藏在树林里,已积攒了相当可观的数目。
“老东西,你就这么急着要我的身体么...”张三轻声自语。
自从修炼到口诀第三层,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有几次深夜,他分明察觉到有人站在窗外久久凝视。
那种被当作器物打量的目光,冰冷得让他浑身发毛。
石室外的空地上,张三机械地演练着基础拳法。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已初现挺拔,皮肤因常年曝晒变得黝黑粗糙,乍看像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子弟。
只有偶尔闪动的眼神,才泄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心机。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由远及近,张三立刻中断修炼。
“师、师傅?”张三慌忙行礼。
墨老头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张三腕脉,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渴望,“可有进展?”
“似乎...气血通畅了些。“张三小心翼翼地回答。
墨老头点点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他没能忍住,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张三衣襟上。
暗红的血迹在粗布上晕开,像一朵狰狞的食人花。
“师傅!“张三假装惊慌,实则心中冷笑。
老家伙的身体果然快撑不住了,难怪最近眼神越来越急切。
“无碍...“墨老头擦擦嘴角,忽然死死盯住张三。
“你必须尽快突破第四层,明白吗?药材...为师明日就下山去找。”说完便匆匆离去,背影透着几分仓皇。
张三盯着衣襟上的血迹,眼神渐冷。
“快了......”张三想起失踪的张铁。
那个憨直的汉子在突破象甲功第四层后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封漏洞百出的告别信。
门派里传言张铁受不了修炼之苦私自下山,但张三能猜到真相。
他曾无意间在墨老头房里闻到过熟悉的药草味,那是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配方。
次日清晨,墨老头果然背着药篓下山去了。
临行前,他罕见地拍了拍张三肩膀:“好好修炼,这次为师定会寻来上等药材。”
那触感像枯树枝划过,让张三后背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趁着墨老头出门,张三心烦意乱地走出山谷。
走在久违的山路上,心里满是感慨。
为了避开巡查,他专门挑偏僻的小路走,忽然听见悬崖下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还夹杂着喝彩声。
好奇心起,他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一百多个少年聚在那儿,分成两拨对峙着。
张三爬上树往下看,竟认出不少老面孔:“万金宝、张大鲁...哟!王大胖比以前更胖了,到底是厨子世家出身!
刘铁头居然从黑炭脸变成了白面书生...”看着这些入门时的小伙伴,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