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月同辉
黎明前的南疆群山笼罩在淡紫色的薄雾中。夜羽背着清婉，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蓝婆婆在前方引路，手中蛇头杖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和毒虫。
“穿过前面的鹰愁涧，就到日月山地界了。“蓝婆婆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两座如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山峰，“那里终年被云雾环绕，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夜羽调整了一下背上的清婉，灰色能量在体表流转，驱散着南疆特有的湿冷。清婉的情况比三天前好些了，但体内的天衍珠仍在缓慢反噬，手腕上的黑白莲花印记不时闪烁着微光。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清婉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夜羽的耳际。
“省点力气。“夜羽没有松手，“等到了日月山，有的是需要你走路的时候。“
清婉不再坚持，安静地伏在他背上。自从千蛊峰脱险后，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不再提生死，不再说道别，只是珍惜这最后的同行时光。
鹰愁涧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藤桥相连。桥下云雾翻腾，隐约传来怪异的鸣叫声，仿佛真有猛禽潜伏其中。
“小心，这桥有古怪。“蓝婆婆警告道，“每次只能过一人，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夜羽将清婉放下，皱眉看着那座看似随时会断裂的藤桥：“没有别的路吗？“
“这是考验。“蓝婆婆神秘地说，“日月山乃南疆圣地，不是谁都能进的。“
清婉上前一步：“我先来。“
不等夜羽反对，她已经踏上藤桥。令人惊讶的是，看似腐朽的藤条在她脚下竟异常稳固。清婉走到桥中央时，峡谷中突然升起浓雾，将她身影完全吞没。
“清婉！“夜羽紧张地呼唤，却没有回应。
蓝婆婆按住他的肩膀：“别急，这是正常现象。每个人过桥时都会面对不同的幻象考验。“
约莫一刻钟后，雾气散去，清婉的身影出现在对岸。她转身向这边挥手，示意安全。
“该你了。“蓝婆婆对夜羽说，“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幻象。“
夜羽点头，迈步上桥。刚走到三分之一处，四周景象突然变化——藤桥变成了幽冥殿的铁索桥，下方是翻滚的岩浆。殿主站在对岸，手中牵着一条锁链，锁链另一端拴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那个女人抬起头，露出清婉苍白的面容！
“夜羽...救我...“她虚弱地呼唤着，眼中满是泪水。
夜羽咬紧牙关，继续前行。他知道这是幻象，但看到清婉受苦的样子仍让他心如刀割。走到桥中央时，景象又变——这次是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清婉，而她体内正缓缓浮出一颗晶莹的宝珠。
“取出天衍珠，她就能解脱...“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想救她吗？“
夜羽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些幻象：“滚开！“
当他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对岸。清婉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没事。“夜羽勉强笑了笑，“只是些无聊的把戏。“
蓝婆婆最后一个过桥，三人继续向日月山进发。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半透明的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日月山就在前面。“蓝婆婆指向两座山峰之间的鞍部，“那里就是日月祭坛所在。“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地面铺着黑白两色的石板，排列成太极图案。平台中央立着两根石柱，一根纯白，一根漆黑，分别对应着两座山峰。
“日月祭坛...“清婉轻声说，仿佛被某种力量召唤般走向中央。
夜羽注意到她的莲花印记开始发光，与两根石柱产生共鸣。他体内的噬影之力也躁动起来，额头上的印记隐隐发热。
蓝婆婆在祭坛边缘停下：“老身就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只有你们自己能走。“
夜羽向她郑重行礼：“多谢前辈相助。“
老太婆摆摆手：“不必谢我。千年前玄天大人对我族有恩，今日相助其后人，不过是还债罢了。“她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夜羽，“这是同心蛊的子蛊，服下后能让你们在一定时间内心意相通，对使用两仪锁有帮助。“
夜羽收下蛊虫，再次道谢后追上清婉。她正站在白色石柱前，手掌贴在柱面上，闭眼感受着什么。
“这里...很熟悉。“清婉睁开眼，困惑地说，“好像我曾经来过。“
夜羽也触碰黑色石柱，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石柱内部似乎封印着无数记忆碎片，等待容器来唤醒。
“因为我们的先祖曾在这里战斗过。“一个声音突然从祭坛另一端传来。
夜羽猛地转身，看到青云子和'墨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祭坛上！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幽冥殿主和数十名黑袍修士。玄天宗和幽冥殿的人竟然联手追到了这里！
“你们——“夜羽立刻挡在清婉身前，噬影鬼爪瞬间成形。
幽冥殿主——那个养育他又背叛他的男人缓步上前，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夜羽，我的孩子，是时候回家了。“
“闭嘴！“夜羽怒喝，“你从来就不是我的父亲！我只是你培养的容器！“
殿主不以为忤，反而笑了：“不错，你是容器，但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他转向清婉，“还有你，天衍容器。二十年的筹划，就为了今日。“
清婉虚弱但坚定地站在夜羽身旁：“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当然是圣主的回归！“青云子狂热地说，“千年前玄天封印了圣主，导致修真界灵气日渐枯竭。只有圣主归来，才能重现上古辉煌！“
夜羽冷笑：“所以你们不惜用婴儿做实验，就为了制造合适的容器？“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殿主理所当然地说，“能成为圣主重生的容器，是你们的荣耀。“
'墨尘'突然上前一步：“别废话了，天隙将至，准备仪式！“
随着他的命令，数十名黑袍修士分散开来，在祭坛周围站成特定阵型。青云子则取出一个玉盒，里面赫然是两仪锁的阴锁！
夜羽心头一震。原来阴锁一直在玄天宗手中，难怪无涯子给他的阳锁无法完全发挥威力。
“夜羽...“清婉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怎么办？“
夜羽迅速思考对策。硬拼显然不行，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清婉的身体状况太差。但祭坛就这么大，逃跑也无路可走。
“相信我。“他低声说，同时悄悄将蓝婆婆给的同心蛊塞入清婉手中，“时机一到就服下。“
幽冥殿主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并未阻止，只是冷笑道：“垂死挣扎。时辰已到，开始仪式！“
他双手结印，一道黑光射向黑色石柱。青云子同时出手，白光注入白色石柱。两根石柱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石皮纷纷剥落，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材质——黑柱如墨玉，白柱似冰雪。
随着石柱的变化，天空也开始异变。原本晴朗的蓝天被一分为二，一半保持白昼，另一半却浮现出夜空与明月！这正是千年一遇的天象——日月同辉！
“天隙开启了！“青云子激动地大喊，“圣主即将归来！“
夜羽感到体内的噬影之力疯狂涌动，几乎不受控制。清婉的情况更糟，她跪倒在地，全身被黑白交织的光芒包裹，莲花印记完全显现，黑色部分正在侵蚀最后的白色区域。
“就是现在！“夜羽将同心蛊吞下，同时帮助清婉服下子蛊。一瞬间，两人的意识前所未有地紧密连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和想法。
幽冥殿主见状大怒：“阻止他们！“
数十名黑袍修士同时出手，各种法术光芒袭向夜羽和清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婆婆突然从祭坛边缘现身，蛇头杖重重顿地：“巫蛊大阵，启！“
无数毒虫从地底涌出，形成一道虫墙挡住了大部分攻击。老太婆向夜羽喊道：“老身拖住他们，你们完成封印！“
夜羽来不及道谢，拉起清婉冲向祭坛中央。两根石柱此刻已经完全激活，分别射出一道光芒在空中交织。那交汇点正是天隙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形成——圣主的分身！
“用两仪锁！“清婉喊道，同时将体内的天衍之力注入阳锁。
夜羽也将噬影之力输入阳锁。法器发出耀眼的光芒，但威力明显不足——阴锁还在青云子手中！
“没用的！“青云子狞笑着举起阴锁，“缺了这半，你们永远无法完成封印！“
就在这绝望时刻，一道剑光突然从青云子背后透胸而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染血的剑尖从胸口突出。
“林...轩？“青云子艰难地转头，看到本该死在毒瘴林中的年轻弟子正冷冷地看着他。
“执法堂弟子林轩，“年轻人一字一顿地说，“为惨死的同门报仇！“
说完，他猛地抽剑，同时一把夺过青云子手中的阴锁，抛向夜羽：“师姐...接住！“
夜羽飞身接住阴锁，与阳锁合二为一。完整的两仪锁顿时光芒大盛，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笼罩整个祭坛。
“不！“幽冥殿主和'墨尘'同时怒吼，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被蓝婆婆的毒虫大阵拦住。
夜羽与清婉十指相扣，共同举起两仪锁。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他们的意识完全同步，灰色能量如潮水般涌入法器。
“以天衍为名！“
“以噬影为誓！“
“两仪归一，封！“
随着两人的咒语，两仪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白两道能量柱冲天而起，直入天隙中心。那个正在成型的人形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被硬生生扯回虚空之中。
幽冥殿主见状，发疯般扑向夜羽：“我不会让你毁了这一切！“
夜羽不闪不避，在清婉的配合下，将剩余的所有能量注入最后一击：“封！“
光柱横扫整个祭坛，幽冥殿主、青云子和'墨尘'等人被光芒吞没，发出凄厉的惨叫。当光芒散去时，这些人已经化为石像，脸上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表情。
天隙开始闭合，日月分离，天空逐渐恢复正常。祭坛上的两根石柱也失去了光泽，变回普通石头。
夜羽和清婉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两仪锁已经化为齑粉。林轩踉跄着走到他们身边，满身是血但还活着。
“你没死...太好了...“清婉虚弱地笑了。
林轩跪坐下来：“多亏蓝婆婆的假死蛊...但这次...真的...到极限了...“说完，他昏倒在祭坛上。
蓝婆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点头道：“死不了，这小子命硬得很。“
夜羽看向清婉，发现她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已经恢复了纯白，只是略显暗淡。更令人惊喜的是，她体内的天衍珠反噬似乎停止了，那些黑色纹路完全消失。
“成功了？“他不敢相信地问。
清婉将手放在心口，感受了片刻，然后露出释然的笑容：“嗯，那个存在...永远沉睡了。“
蓝婆婆欣慰地点头：“两仪封印加上你们独特的灰色能量，不仅封印了圣主，还平衡了你们体内的力量。从今以后，天衍珠和噬影之力将和平共处，不再反噬宿主。“
夜羽长舒一口气，看向逐渐落山的夕阳。这一路走来，多少生死考验，多少痛苦抉择，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去哪？“他问清婉。
她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新生的光芒：“不知道。但这一次，我们可以自己选择。“
夜羽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是的，不再是容器，不再被命运摆布，他们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选择自己的道路。
蓝婆婆看着这对年轻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南疆有句老话——最黑暗的夜晚之后，必是最明亮的黎明。“
夕阳的余晖洒在祭坛上，为三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远处，新的一天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