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从送外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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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驾到

林风最后的念头是清晰的——那辆泥头车巨大的车头,像一堵失控的、咆哮着的钢铁之墙,蛮横地撞碎了他电瓶车脆弱的塑料外壳,也撞碎了他关于这个夜晚的所有计划:送完最后一单热腾腾的猪脚饭,然后回家,洗澡,睡觉。

他甚至闻到了塑料碎片灼烧的焦糊味,混合着猪脚饭被打翻后浓郁的、油腻的香气。

剧痛撕裂意识,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

不是黑暗。

是混乱。是能把人耳膜撕碎的噪音洪流。

尖锐到极致的厉啸,一声紧跟着一声,像无形的钢锯在疯狂切割头顶的空气,每一次都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紧随其后是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大地在身下剧烈抽搐、呻吟,每一次震动都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细碎冰冷的泥点混着更粘稠的东西,暴雨般劈头盖脸砸落。

林风猛地睁开眼,视线被浑浊的灰黄色烟雾填满,呛得他几乎窒息。

那不是雾霾,是燃烧的、带着刺鼻硫磺和焦糊味的硝烟,厚重得如同固体,死死堵住口鼻。

更深处,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气息,浓得化不开,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髓——那是血的味道,大量鲜血在高温下蒸腾出的、属于死亡本身的腥膻。

他下意识地想咳嗽,想呕吐,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声音。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重装,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挣扎着动了动,手肘陷入冰冷粘稠的泥浆里,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外卖平台冲锋衣渗进来。

冲锋衣?林风混沌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他不是应该在……在送外卖的路上吗?那辆该死的泥头车……

视野稍微清晰了一线。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肮脏的土沟里,沟壁是湿漉漉的深褐色泥土,被炸得坑坑洼洼,裸露出扭曲的树根和碎石。

浑浊的泥水浸透了他的后背。这不是街道,绝对不是!

他旁边,很近的地方,一个穿着破烂灰蓝色布片的人蜷缩着。那人侧对着他,左半边脸几乎没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边缘焦黑的巨大凹陷,断裂的白色骨茬狰狞地戳在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外面。

唯一还称得上完整的右眼,眼球浑浊凸出,死死地、空洞地瞪着头顶被硝烟遮蔽的天空。

那张残缺的嘴却在一张一合,发出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的血沫:

“东……东洋人……来……来了……”

那声音嘶哑、绝望,带着一种非人的恐怖穿透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狠狠凿进林风的耳膜。

东洋人?

林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点燃!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冰冷真实感的词,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记忆——教科书上模糊的黑白照片,纪录片里凄厉的警报,还有爷爷浑浊老眼里提起时闪过的刻骨恨意……

1937?淞沪?会战?!

“不……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无声地翕动。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他的喉咙,几乎让他再次窒息。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在自己身上疯狂摸索。

手机!他的手机呢?那个能定位、能报警、能连接整个现代世界的救命稻草!

手指急切地在腰间口袋处抓挠。没有冰冷的玻璃屏幕触感,没有熟悉的塑料手机壳。

只有冲锋衣粗糙的布料,以及一个挂在他配送腰带上、硬邦邦的、圆柱形的金属小罐子——那罐为了应对深夜偏僻送餐而准备的防狼喷雾。

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感,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指尖。

这点可怜的现代造物,在周围这地狱般的景象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荒谬绝伦!

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浆,迅速淹没了他。他瘫软在泥水里,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灌满了硝烟和血腥,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绝望的颤抖。

完了,彻底完了。这不是游戏,不是电影,没有重来,没有存档点。这里是活生生的、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脊椎。

那不是炮击带来的震动,也不是硝烟的呛人。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深处对致命危险的直觉警报!

林风的动作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循着那股刺骨寒意的源头望去。

前方几步之外,弥漫的硝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狭窄的口子。

就在那道灰黄色的裂隙里,一点冰冷、凝聚到极致的寒光骤然刺出!

那是一把刺刀!

狭长的刀身闪烁着淬炼过的钢特有的冷硬光泽,即使隔着弥漫的烟尘,那锋刃尖端的一点寒星也锐利得能刺伤人眼。

刀尖微微下沉,带着一种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精准和残忍,正正地指向他瘫软在泥水里的身体!

刺刀后面,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硝烟中急速逼近。

土黄色的军服在翻滚的烟尘里若隐若现,如同鬼魅。

那顶样式古怪、带着护颈布的军帽下,一张被硝烟熏黑的脸扭曲着,写满了野兽般的凶狠和一种即将收割生命的亢奋。

那双眼睛,隔着令人作呕的烟尘,死死地钉在林风身上。

那眼神,林风只在最凶残的斗犬眼中见过——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戮欲望!

“啊——!”一声短促、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那逼近的士兵喉咙里爆出,混合着浓重的异国口音。

他冲锋的姿势带着巨大的惯性,像一头扑向猎物的恶狼,沾满泥泞的翻毛军靴重重踏在战壕边缘的烂泥上,溅起一片污浊。刺刀划破弥漫的硝烟,带着刺耳的破空锐响,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怜悯,朝着林风的胸膛,直直捅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尖锐的破空声撕裂耳膜,那一点致命的寒星在视野里急剧放大,瞬间填满了林风所有的感知。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思维。

身体的本能,在意识彻底空白之前,接管了一切。

那只握着防狼喷雾罐的手,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求生的意志像一道狂暴的电流,瞬间贯通了每一块濒临僵死的肌肉。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利弊,只有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那最原始的挣扎!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恐惧与绝望的嘶吼从林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蜷缩在泥水里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弹力,像一张被压到极限的弓骤然松开。

不是后退,那狭窄的战壕泥壁死死抵着他的后背,退无可退!他几乎是迎着那致命的刀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侧面狠狠一滚!

冰冷的、粘稠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半边身体,带着土腥和铁锈味的泥水呛入口鼻。

刺刀冰冷的锋刃带着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恶风,“嗤啦”一声,紧贴着他冲锋衣的肩侧狠狠擦过。

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得刺耳,肩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被泥水的冰冷覆盖。

那个扑空的日军士兵显然没料到这垂死猎物还能做出如此迅猛的闪避,巨大的前冲惯性让他趔趄了一下,土黄色的身影在弥漫的硝烟中出现了短暂的失衡。

就是现在!

林风翻滚的身体还没停稳,他沾满污泥的手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小罐。

罐体上的凸起纹路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的触感。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拇指在罐顶那个小小的喷头按钮上狠狠一按!

“嗤——!”

一声短促、尖锐的喷发声,在震耳欲聋的炮火背景音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

一股近乎透明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液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愤怒毒蛇,从细小的喷口激射而出,精准地扑向那张因扑空而瞬间惊愕、因凶狠而扭曲的、布满硝烟污垢的脸!

那士兵下意识地、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近处炮弹的呼啸!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置信的恐惧,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

他猛地丢开了手中的步枪,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和口鼻,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被滚油泼中,在原地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扭动、翻滚、抽搐起来!指缝间,鼻涕、眼泪和着泥土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蹬着腿,在狭窄的战壕泥水里剧烈地翻滚挣扎,发出断断续续、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每一次抽搐都带起一片浑浊的泥浆。

那把沾着泥污的刺刀步枪,被他胡乱蹬踹的脚踢开,哐当一声撞在战壕壁上,又滚落泥水之中。

林风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反应惊呆了。他保持着半跪在泥水里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般嘶嘶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硝烟的灼痛。

握着防狼喷雾罐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冰冷的金属罐体几乎要被他掌心的冷汗滑脱。

他死死地盯着几步之外那个在泥泞中痛苦翻滚、发出非人惨嚎的土黄色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成功了?这……这东西真有用?一个送外卖防身的玩意儿,在这血肉磨坊里……放倒了一个鬼子兵?

浓得化不开的硝烟依旧在头顶翻滚、沉降,如同裹尸布般笼罩着这片狭小的死亡沟壑。

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远处沉闷的爆炸声、近处那个士兵撕心裂肺的惨嚎……还有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交织成一片令人精神错乱的死亡交响曲。

那士兵的惨嚎如同垂死野兽的悲鸣,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壕里持续回荡,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

他沾满污泥的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脸,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身体在冰冷的泥水中疯狂地扭动、蜷缩、伸展,每一次剧烈的抽搐都带起一片污浊的水花。那顶土黄色的军帽早已滚落一边,被泥浆浸透。

林风半跪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湿透,冲锋衣肩头的裂口处隐隐作痛。

他死死盯着那个翻滚的土黄色身影,握着防狼喷雾罐的手依旧抖得厉害,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刚才那一下,纯粹是绝境中迸发的、毫无章法的本能。现在呢?现在该怎么办?

补刀?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抗拒。

他只是个送外卖的!别说杀人,连鸡都没杀过!可……不补刀?等那家伙缓过劲来,或者他的同伙听到动静……

“八嘎!小野!发生什么事了?!”一声粗嘎、带着明显惊怒的日语嘶吼,如同炸雷般从不远处另一段被硝烟遮蔽的战壕拐角后传来!紧接着是急促、沉重的皮靴踩踏泥水的声音,啪嗒啪嗒,正飞速逼近!不止一个人!

林风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刚刚因那士兵的惨状而稍微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从泥水里弹起,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只凭着求生的本能,朝着与那惨嚎声和脚步声来源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前方更加浓密、更加呛人的硝烟之中!

冰冷的、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烟雾瞬间吞没了他。视线被彻底剥夺,只有灰黄翻滚的一片。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狂奔,脚下打滑,身体踉跄,肺部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身后,那个士兵撕心裂肺的惨嚎还在持续,夹杂着新冲过来的敌人愤怒而惊疑的咆哮:

“眼睛!我的眼睛!魔鬼!是魔鬼啊——!”

“混蛋!抓住他!别让那家伙跑了!”

“是支那兵?不像!那衣服……”

皮靴重重踏在泥水里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越来越近!林风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被几道凶狠的目光死死钉住,那种芒刺在背的冰冷杀意几乎要将他洞穿!

他慌不择路,只知道拼命往前冲,战壕在硝烟中变得扭曲、分岔。突然,脚下一空!

“呃!”林风闷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一个被炮弹炸塌形成的陡峭斜坡滚了下去!冰冷的泥水裹挟着碎石块,无情地拍打在身上、脸上。天旋地转间,他重重摔进坡底一个更深的泥水洼里,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更要命的是,头顶斜坡的边缘,硝烟被搅动,两个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土黄色身影赫然出现!他们脸上带着狰狞的凶狠和一丝惊疑,居高临下,如同俯视掉入陷阱的猎物!

“在那里!”其中一个鬼子兵用日语吼道,枪口瞬间下压,对准了泥洼中挣扎的林风。另一个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弥漫的硝烟。

完了!林风的心沉入冰窟。跑不掉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撕裂身体的剧痛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猛烈、带着钢铁咆哮般节奏的机枪扫射声,如同狂暴的金属风暴,骤然从侧前方一片被炸得只剩半截的残破砖墙后面炸响!

那声音是如此之近,如此狂暴,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头顶掠过!灼热的金属射流擦着林风头顶上方不到半米的高度,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泼向斜坡上那两个刚刚冒头的鬼子兵!

“噗嗤!”“呃啊——!”

沉闷的肉体撕裂声和短促的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林风猛地睁开眼。只见斜坡边缘,那两个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鬼子兵,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其中一个身体怪异地向后一仰,胸口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血雾,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栽下去。

另一个则被拦腰打中,发出半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手中的步枪脱手飞出,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摔倒,消失在斜坡上方。

灼热的弹壳如同骤雨般叮叮当当地落在林风身边的泥水里,溅起点点浑浊的水花,蒸腾起丝丝白气。

浓重的硝烟味混合着新鲜血液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挺机枪狂暴的咆哮在耳边疯狂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瘫在冰冷的泥水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枪声骤然停歇,如同猛兽收回了利爪。残破砖墙后面,硝烟被搅动,一个身影猛地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军人。

破烂的灰蓝色军服上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头上顶着一顶同样破烂的德式M35钢盔,帽檐下是一张年轻却布满硝烟污垢和疲惫的脸,颧骨很高,嘴唇干裂。

他的眼睛很大,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不可思议,还有一种见了鬼似的骇然。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林风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林风手里那个还紧紧攥着的、沾满污泥的金属小罐上,以及他那身与整个战场格格不入的、印着巨大黄色袋鼠标志的亮眼冲锋衣上。

士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个短促、沙哑的气音,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荒谬感:“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