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重逢,是戳心的刺
意外的碰撞
五年光阴,像指缝间漏下的沙,无声无息,却将过往磨得愈发锋利。
林夏成了市重点中学的语文教研组长,干练的西装代替了棉布裙,高跟鞋踩碎了青石板路的回声。可夜深人静时,云溪镇的雨声总在梦里淅沥不停。
慈善晚宴的灯光晃得人眼晕。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酒杯碰撞的脆响里,林夏端着香槟,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直到——
角落的屏风后,一个穿旧夹克的身影半蹲着。
他鬓角已染霜,额间刻着几道深痕,正低头为一个坐轮椅的孩子检查膝盖。听诊器贴上去的瞬间,指尖轻得像抚过羽毛。孩子咯咯笑起来,他眉眼一弯,那熟悉的、沉静的温柔,骤然刺破喧嚣,直抵林夏心脏。
她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晃。
香槟泼湿了裙摆,凉意浸透皮肤。
可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人身上——
沈默。
原来时光能揉皱容颜,却磨不灭眼底的光。
揭开的伤疤
晚宴流程冗长。林夏灌下第三杯红酒,终于穿过人群,拦在他离场的走廊阴影里。
“沈医生。”声音出口才发觉抖得厉害。
沈默脚步顿住。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在辨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已破碎的旧物。
“林老师。”他颔首,礼貌而疏离,“好久不见。”
空气凝滞。林夏举起杯,指尖掐得发白:“敬……敬重逢。”
沈默没碰杯。
他从旧夹克内袋里摸出一张纸。纸页蜷曲泛黄,边缘磨损得几乎透明,却叠得整整齐齐。
“这个,”他递过去,声音平缓得像在陈述病历,“一直没还你。”
林夏接住。
展开——
是当年她留在车窗上的电话号码。水汽洇开的蓝墨水,早已模糊成一团狼狈的泪痕。
“我等了三年。”
沈默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进她耳膜。
“直到镇里有人去省城办事,回来说……看见你穿婚纱。”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曾是林夏最熟悉的笨拙,此刻却像一道壁垒。
“挺好的。”他补了一句,嘴角甚至扯出一点弧度,“恭喜。”
林夏浑身血液瞬间冻住。
腕间猛地一烫——
是那只玉镯!五年未曾离身,温润的玉石此刻硌着骨头,烫得像烙铁。
她突然想起离开云溪的前夜,他攥着她的手说“舍不得”时,掌心滚烫的温度。
原来这些年,他守着这个“听说”,像守着一座荒坟。
“我……”她喉咙哽住,徒劳地摇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没有……我没有……”
可沈默已转身。
旧夹克的背影汇入流光溢彩的人潮,像一滴水溶于海,再寻不见。
旧信·新生
深夜公寓,林夏瘫坐在地板上,红酒瓶空了一半。
泛黄的信纸摊在膝头,旁边是冰凉的玉镯。
她终于看清,号码下方还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字,被水渍晕染得几乎消失——
“等我站稳脚跟,就回来。”
当年仓皇绝望,竟连这句承诺都写得模糊不清。
手机突然震动。
支教时带过的学生发来照片:云溪小学新建的图书室落成典礼。
照片角落,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给孩子们发驱虫药。他侧着脸,对一个小女孩笑着,眼角的皱纹盛满阳光。
配文:“林老师!沈医生说新书有您捐的呢!他说您一直惦记我们!”
林夏的指尖抚过屏幕里沈默的笑脸。
泪汹涌而下。
原来他把自己活成了一盏灯,默默点亮她曾想点燃的黑暗。
而他们之间,横亘着五年误解的鸿沟,和再也追不回的时光。
窗外的城市灯火流淌如河。
她举起玉镯对准月光,清辉穿过剔透的翠色,在信纸的“回来”二字上投下一道微小却执著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