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成大帝?实则被镜坑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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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前序:前世泪,今生劫 (顾清尘篇)

劫火焚心处,重溯来时路。

我曾像个贪婪的稚子,将命运捧来的温暖当作永不干涸的泉眼,肆意汲取,直到鲜血浸透那袭承载善意的白衣,才惊觉所有馈赠,早已在暗处标好了沉重的价码。

那年寒冬,临安城的风裹挟着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我蜷缩在街角,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破袄子被冻成硬壳,紧贴着皲裂的皮肤。大师姐的素白裙摆扫过眼前时,我恍惚以为是菩萨踏着祥云显灵。她蹲下身,带着暖意的手指拂开我覆在脸上的乱发,声音比灶膛里的火还烫:“小可怜,可愿随我回山?“那一刻,她腕间的银铃轻轻晃动,在我混沌的意识里,竟成了人间最动听的仙乐。我颤抖着伸出冻疮溃烂的手,触到她袖口绣的玉兰花,那柔软的触感,像是触到了遥不可及的梦。她忽然解下外袍裹住我,袍角扫过雪地,扬起细小的冰晶,而我身上经年不散的馊味,就这样被她若无其事地掩进了衣料里。

老六宗的日子像一场摇摇欲坠的幻梦。掌门总在教我识字时打起震天响的呼噜,涎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滴在泛黄的书卷上,最后把掉毛的毛笔塞给我,嘟囔着“自个儿琢磨去“。可当我在深夜油灯下苦读,他又会披着件单衣,悄悄往我碗里添几块桂花糕。记得某个冬夜,我冻得握不住笔,他突然惊醒,二话不说把我拽到炼丹房,用刚炼制的暖玉给我焐手,嘴里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冻死了谁给我抄经书!“;花醉月师姐的酒葫芦永远漏着酒香,却总板着脸说“小孩子不许喝“,转身又往我碗里倒上一小口。有次我贪杯醉倒,她守在床边整整一夜,用浸了冷水的帕子为我降温,嘴里还念叨着“小没良心的“。第二天清晨,我睁眼看见她趴在床头,发间沾着几片昨夜为我驱寒点燃的艾草;楚惊鸿师兄会把失败的发明偷偷塞给我当玩具,还煞有介事地说“这可是镇宗之宝“。记得他做的那盏会喷火的灯笼,把我的衣角烧出个大洞,可他搂着我肩膀大笑的模样,却让我第一次尝到了被兄长宠爱的滋味。那次灯笼失火惊动全宗,他被罚面壁思过,却在石洞里偷偷刻下我俩的名字,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们从不嫌弃我身上的馊味,反倒把我护在羽翼之下,用最笨拙的方式,填补我生命里所有空缺的角落。花醉月教我练剑时,故意放慢招式让我跟上;楚惊鸿把珍藏的玄铁偷偷熔了,只为给我打造一把称手的短剑;就连总打瞌睡的掌门,也会在我修炼卡住时,突然清醒过来,三言两语点破关键。那些日子,后山的桃花开了又谢,而我在欢声笑语中,渐渐忘记了曾经蜷缩在街角的狼狈。春日里,我们会在桃树下对诗饮酒,花醉月醉了就扯着嗓子唱跑调的曲子;盛夏时,楚惊鸿用他的发明在湖里弄出水上秋千,害我摔进水里呛了满嘴;秋夜,掌门会破天荒讲起年轻时的故事,讲到动情处,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寒冬,我们挤在炼丹房烤火,看楚惊鸿把丹炉改造成暖炉,结果差点把房顶炸飞。

十七岁那年,万仙大比的旌旗猎猎作响。玄霄宗的苏瑶师姐递来沁着桂花香的糕点,天衍阁的陆师兄邀我共探秘境。他们说我天赋卓绝,说老六宗配不上我的前程,说“我们才是真正懂你的人“。秘境深处,瘴气凝成诡谲的黑雾,他们将我推向深渊时,我还攥着苏瑶给的桂花糕,满心盘算着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那糕点早已冷透,可我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直到魔气顺着经脉疯狂侵蚀,直到听见他们阴冷的笑声:“果然是天生的魔种,老六宗那群蠢货还想养出个乖孩子?“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腕,我这才看清她袖中藏着的缚魔索,上面刻满的咒文,正在贪婪地吸食我的灵力。

我发了疯似的往宗门跑,血顺着嘴角不断滴落,模糊了视线。却在山门前听见执法长老沉重的叹息:“清尘若真入魔,便由我们亲手了结。“那一刻,寒风卷起满地枯叶,我仓皇转身,没看见大师姐追出来时踉跄跌倒,膝盖在石阶上磕出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裙裾;没听见花醉月摔碎酒葫芦的脆响,那满地的碎片,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心,而她颤抖着捡起碎片,在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更没注意到楚惊鸿追出十里,却在望见我背影时,默默攥紧了腰间那把未出鞘的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最终在原地站成了一尊雕像,任由风雪将他覆盖。

后来我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血刃魔尊“,在魔界筑起铜墙铁壁。直到那场遮天蔽日的天劫降临,各宗门组成的联军高喊着“天道不容“。曾经的“盟友“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前线,说是平息天怒的祭品。诛仙剑阵困住我时,漫天雷光中,我忽然看见老六宗后山的桃花开了,看见掌门用沾满墨渍的手给我画护身符,符咒上的朱砂晕染开来,像极了他为我熬制汤药时溅在衣襟上的药渍;看见花醉月醉醺醺地教我舞剑,剑穗扫落满树花瓣,而此刻她的剑穗早已断裂,却依然固执地缠在剑柄上;看见楚惊鸿在铁匠铺里反复锤炼那把短剑,火星溅在他手臂上,烫出一个个疤痕,他却笑着说这是“兄弟的印记“。那些被我抛诸脑后的温暖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在悔恨的深渊。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破锣般的声音撕破天际:“哪个龟孙子敢动我师弟!“楚惊鸿架着改造失败的飞行法器,法器周身冒着黑烟,还时不时爆出火星,可他却稳稳地站在上面,带着满门弟子杀进剑阵。我这才知道,当年的外门杂役如今已是长老,平日不着调的掌门竟是半步大乘修为。他们用血肉之躯护在我身前,挡住万千法术。掌门耗尽最后的灵力为我撑起结界,咳出的血滴在我额间,温热得烫人:“清尘别怕,回家了。“他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可眼中的坚定却让我想起初见时,他蹲在我面前,将一块温热的馒头塞进我手里的模样。此刻他的手在结界上不断描画符咒,指尖已经磨出了森森白骨,却依然不肯停歇。

苏瑶的剑锋刺穿我心脏的瞬间,我正看着花醉月为我挡下致命一击。她的酒葫芦在我掌心碎裂,最后一口酒混着血珠流进喉咙,苦涩得让我想笑。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笑,气若游丝地说:“小崽子......别再乱跑了......“她的酒葫芦碎片上,还刻着我们第一次偷酒喝时,她醉醺醺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兄弟“二字。原来最荒唐的不是我误入魔道,而是直到生命尽头,才看懂那些被我当作玩笑的真心。雷光劈碎护山大阵时,我终于明白,老六宗那些年的“不靠谱“,是用最荒诞的伪装,藏着最炽热的救赎。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定要在劫火焚尽前,把这份恩情,一一还上。

我的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听见楚惊鸿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到大师姐颤抖着将我搂入怀中,而掌门还在强撑着修补结界,嘴里念叨着:“我的小徒弟,别怕......“这些声音,最终化作劫火中的一缕青烟,带着我未尽的遗憾,飘散在天地之间。而我掌心残留的酒葫芦碎片,此刻正映出最后一抹血色的夕阳,像极了我们在老六宗共度的无数个温暖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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