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焚书燃道，琉璃火莲镇执法
死寂。
仿佛连呼啸的罡风都被那一点寂灭的琉璃火苗冻僵了。偌大的生死台区域，只剩下赵乾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在断崖间回荡，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台下，所有青玄门弟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讥讽、戏谑、幸灾乐祸……统统被碾碎，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源自本能的惊骇。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炼气三层的赵乾师兄，内门精英，被一个公认的绝脉废物……用一根手指……点没了整条手臂？甚至连一丝反抗、一丝灵力爆发的痕迹都没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那点微弱如烛火、纯净如琉璃的火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啊——我的手！我的手！！”赵乾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断臂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感，仿佛那里从未生长过肢体。他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轻蔑，而是如同见到了来自九幽最深处的魔神，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
林默缓缓收回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灼热感，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空虚。施展那一点“太古剑意·破苍穹”初解衍化出的琉璃寂灭火，几乎瞬间抽空了他丹田内那刚刚诞生的、微弱得可怜的灵力，连带精神力都消耗了大半，识海中残留的剧痛再次翻涌上来。
但他站得笔直。
灰袍破旧，沾满尘埃，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那张沾着灰尘的脸上，神情却是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他看也没看地上哀嚎的赵乾，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
“还有谁？”
平静的三个字，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无人敢应！无人敢对视！刚才还喧嚣着开盘赌林默能撑几息的人，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就在这时——
“大胆狂徒！！！”
一声蕴含着恐怖灵压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声音未落，一股磅礴如山岳倾塌般的威压已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生死台区域！
噗通！噗通！
台下修为稍弱的弟子，在这股威压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了一片！就连一些炼气期的内门弟子，也感觉呼吸困难，灵力运转迟滞，骇然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远处天际，一道炽烈的青色遁光撕裂长空，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至！遁光敛去，露出一个身着深青色执法长老袍服的老者。老者面容枯瘦，鹰钩鼻，眼神锐利如刀，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锁定生死台上的林默！
正是青玄门执法堂长老之一，王厉！炼气大圆满，半步筑基的强者！
王厉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惨嚎断臂的赵乾，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看到一片狼藉、鸦雀无声的生死台和台下跪倒的弟子，一股滔天怒意瞬间爆发！
“孽障！竟敢在宗门重地生死台，残害同门师兄弟！手段如此歹毒！”王厉的声音如同寒冰刮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还不束手就擒，随本座回执法堂领死！”
最后一个“死”字吐出，半步筑基的恐怖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向林默！这威压比赵乾的强大了何止十倍百倍！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钢铁！
噗！
林默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灰袍。他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五脏六腑像是要被碾碎，刚刚恢复一丝的灵力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巨大的死亡阴影，瞬间降临！
“王长老！此子……”看守藏经阁的孙执事慌忙上前，想要解释事情经过。
“闭嘴！”王厉看都没看孙执事一眼，厉声打断，“本座亲眼所见，此獠残害同门，罪证确凿！任何狡辩，待本座将其拿下，搜魂炼魄，自见分晓！”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眼中只有林默这个“胆大包天、手段诡异”的祸害。
搜魂炼魄！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林默的心底。落到这种执法长老手里，绝对是生不如死！
不行！绝不能束手就擒！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烈火，瞬间点燃了林默近乎枯竭的精神！识海中，刚刚平息不久的《太古剑意·破苍穹（初解）》那庞大而混乱的意念碎片，在这生死绝境的刺激下，再次疯狂躁动、燃烧！
“解析！推演！我要力量！更强的力量！”林默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意念不顾一切地冲向脑海中的系统！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致命威胁！精神波动剧烈！】
【启动深度推演模块……】
【目标：当前环境灵力波动（主属性：风、木）、执法长老王厉灵力特性（炼气大圆满/风木双系）、生死台规则之力残留……】
【警告：宿主灵力枯竭！精神力濒临崩溃！强行推演负荷巨大，存在不可控风险！】
【……推演中……强行汲取环境游离灵力……解析规则碎片……】
【……生成：《焚书录·残篇（临时）》】
【效果：以宿主精神力为引，点燃“知识载体”（包括灵力、符箓、阵法等具象化规则信息），化为寂灭琉璃炎！威力视点燃目标蕴含的“规则信息量”及宿主精神力强度而定！极度危险！慎用！】
【是否领悟？】
“焚书录？点燃知识载体？化为琉璃炎？”林默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念头。来不及细想，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领悟！立刻领悟！”林默在意识中咆哮！
轰——！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信息流，裹挟着一种“焚尽万法”的恐怖真意，狠狠冲入林默的识海！这一次的冲击，几乎瞬间就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点燃！他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模样凄厉如鬼！
“孽障！还敢负隅顽抗？！”王厉看到林默身上骤然升腾起一股混乱而危险的气息，眼中杀机暴涨！他不再犹豫，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对着林默隔空一抓！
“风木缚灵锁！”
嗡！
天地灵气疯狂汇聚！无数道由精纯风灵力和坚韧木灵力交织而成的青色锁链，凭空出现！这些锁链带着禁锢灵力、镇压神魂的力量，如同灵蛇出洞，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跨越空间，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林默！速度快到极致，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半步筑基的含怒一击，足以瞬间擒拿甚至绞杀任何炼气期修士！
台下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默被锁链绞成肉泥，或是被王厉长老像拎小鸡一样抓走的场景。
然而，就在那无数青色锁链即将触及林默身体的刹那——
一直低着头、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林默，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此刻已不再是纯粹的冰冷金芒，而是燃烧着两簇近乎透明的琉璃色火焰！火焰之中，仿佛有无数的文字、符文、锁链的结构图在疯狂流转、分解、燃烧！
他沾满血污的右手，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五指张开，对着那漫天缠绕而来的青色锁链，虚虚一握！
口中，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仿佛来自太古的低语：
“焚……书……燃……道！”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书页被同时点燃的“哗啦”声响起！
在林默的视野里，那漫天缠绕而来的、蕴含着强大规则力量的“风木缚灵锁”，不再是一条条灵力锁链，而是化作了一页页由无数玄奥符文和规则线条构成的……巨大的、流动的“书页”！
他的意念，如同最炽烈的火星，狠狠撞入这由半步筑基强者灵力构筑的“规则之书”中！
点燃！
以我残存的精神为薪柴，点燃这蕴含“道”与“法”的知识载体！
噗！噗！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那足以绞杀炼气巅峰的青色灵力锁链，在距离林默身体不足三尺之处，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熔炉的冰雪，寸寸断裂、瓦解！构成锁链的灵力符文和规则线条，如同脆弱的纸片遇到了焚天之火，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缕缕纯净的琉璃色火焰！
这火焰极小，如同点点星火，却带着焚灭万法的恐怖寂灭之意！它们沿着锁链蔓延，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空间的概念！
“什么？！”王厉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和那些灵力锁链的联系，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焚烧！那琉璃色的星火，让他这位半步筑基的强者，都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惧！
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灵力，切断联系！
但，晚了！
琉璃星火顺着无形的灵力联系，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逆流而上！
“啊！”王厉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了一下，一阵刺痛！虽然这点伤害对他而言微乎其微，但那种“道法被焚”的感觉，却让他心神剧震！
更让他惊怒的是，林默在强行点燃他的“风木缚灵锁”后，身体如同风中残柳般剧烈摇晃，七窍流血更加汹涌，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但林默那双燃烧着琉璃火焰的眼瞳，却死死地锁定了王厉本人！
林默沾满血污的双手，艰难地合拢在胸前，做出一个如同捧书、又如同凝聚火焰的奇异印诀。他丹田内最后一丝灵力，识海中残存的所有精神力，连同《焚书录·残篇》带来的那焚尽一切的疯狂意念，尽数灌注其中！
“凝！”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低喝！
在他合拢的双掌之间，一点纯净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毁灭诸天万道气息的琉璃色火苗，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光，悄然诞生！
这火苗比之前点向赵乾的那一点，更加凝实，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它缓缓旋转着，中心仿佛有亿万轮微缩的烈日生灭，散发出一种让整个生死台区域空间都为之扭曲、光线都为之暗淡的恐怖波动！
一朵微型的、含苞待放的琉璃火莲，正在孕育！
王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致命的警兆在他心头疯狂尖啸！他甚至顾不上赵乾和台下的弟子，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深青色的护体灵光瞬间凝实如实质铠甲！他手中更是光芒一闪，一面铭刻着玄奥符文的青色小盾瞬间放大，挡在身前！
“小辈！尔敢！！！”王厉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林默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凝聚这朵火莲，已经是他此刻所能做到的极限。他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但他合拢的双掌，却异常稳定。那双燃烧着琉璃火焰的眼眸，死死盯着王厉，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警告！警告！宿主精神力濒临彻底崩溃！肉身承载已达极限！】
【琉璃寂灭火莲（雏形）能量极度不稳定！强行释放将引发不可控反噬！】
【建议：立刻中断！立刻中断！】
系统的警告声如同丧钟在脑海中疯狂鸣响。
林默心中苦笑。中断？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火莲，凝聚出来，就已是骑虎难下！
就在他准备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将这朵火莲推向王厉的刹那——
“哼！”
一声苍老、平淡，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冷哼，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瞬间压过了生死台所有的喧嚣、罡风的呜咽、王厉的怒吼，乃至林默识海中系统的警告！
嗡！
整个生死台区域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过。那正在林默掌心孕育、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琉璃火莲雏形，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萤火，光芒瞬间黯淡，狂暴的气息被强行抚平、禁锢！
王厉那爆发到极致的灵力和护身法器青光，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收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生死台的正上方。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浩瀚如星海、深邃如渊狱的威压，淡漠地俯瞰着下方。
“够了。”
平淡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王厉脸色剧变，瞬间收起所有气势，对着那虚影深深躬身，语气充满了敬畏：“弟子王厉，参见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
台下所有弟子，包括孙执事，全都浑身一颤，如同被雷击中，齐刷刷地跪伏下去，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喘一口！青玄门的太上长老，那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婴期巨擘！是宗门真正的定海神针！
那模糊的星光虚影并未理会王厉，淡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摇摇欲坠的林默身上。
“藏经阁杂役林默？”声音无喜无悲，听不出任何情绪，“天生绝脉？”
林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扫过全身，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瞬间看穿，但他识海深处的系统核心，却如同不存在一般，完美地隐匿了起来。
“弟子……在。”林默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快耗尽。
星光虚影沉默了片刻。整个生死台区域落针可闻，只有罡风在断崖下呜咽。
“藏经阁损毁典籍，事出有因，罚你清扫修复，直至功成。”太上长老的声音依旧平淡，“生死台约战，合乎门规，生死自负。赵乾咎由自取，念在同门，由丹堂救治，能否复原，看其造化。”
“至于你……”星光虚影的目光似乎在林默身上停留了一瞬，“身具异力，杀伐过甚。禁足藏经阁，非令不得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那模糊的星光虚影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禁锢一切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消失。
噗通！
林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似乎隐约感觉到，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刻骨怨毒和贪婪的神念，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自己，来自……执法长老王厉的方向。
生死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王厉缓缓直起身，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默，又看了看自己依旧残留着一丝灼痛感的神识，眼中充满了忌惮、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太上长老出面，他自然不敢再动手，但……
“哼！”王厉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卷起地上还在哀嚎的赵乾，化作一道青光，头也不回地射向丹堂方向。
孙执事看着倒在台上的林默，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生死台和噤若寒蝉的弟子，长长地、复杂地叹息了一声。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的林默，步履沉重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罡风依旧在断崖边呜咽。
但所有人都知道，青玄门的天……变了。
一个在藏经阁扫了十年地的绝脉杂役，以一种最震撼、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悍然焚断了内门精英的手臂，逼得执法长老狼狈不堪，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