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杂役弟子：最底层的起点
杂役处，位于青云宗山门广场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由几间简陋石屋和草棚搭建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劣质食物的混合气味，与广场另一侧那些即将成为外门弟子、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们所处的光鲜，形成了天壤之别。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管事，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气息微弱得几乎与凡人无异。
他慢吞吞地翻开一本厚厚的、封面油腻的册子，用枯瘦的手指蘸了蘸墨汁。
“名字。”老管事头也不抬，声音嘶哑。
“林风。”
“韩铁。”
“灵根评定？”
“丁等下（水、土驳杂）。”
“丙等下（土、金、木驳杂）。”
老管事在册子上潦草地划了几笔，仿佛在登记两件无关紧要的货物。
他从身后一个破木箱里摸索出两块灰扑扑的木牌和两套同样灰扑扑、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褂短裤，丢在桌子上。
“拿着。木牌是身份凭证，丢了补办要交罚钱。衣服破了自个儿补。住处去东边‘勤务谷’丙字七号棚找刘头儿。活儿…明天自有人安排。”老管事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下一个！”
林风和韩铁默默拿起属于自己的东西。
木牌粗糙，边缘还有毛刺，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和一个数字编号（林风是丁字三二一七，韩铁是丙字二八零五）。
衣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布料粗糙磨人。
没有欢迎，没有指引，只有冰冷的登记和两套象征最底层身份的“制服”。
这就是青云宗杂役弟子的起点。
两人抱着衣物，按照老管事含糊的指点，穿过喧嚣的广场，沿着一条偏僻的、布满车辙印的土路，向所谓的“勤务谷”走去。
路越走越偏，灵气浓度也明显下降，渐渐被一股淡淡的牲畜粪便和泥土的气息取代。
所谓的“勤务谷”，其实是山门后方一片被山势环抱的巨大洼地。
谷内杂乱地分布着大片大片的灵田（灵气稀薄，多为一阶灵谷）、药圃（种植最基础的灵草）、牲畜棚（圈养着用于拉车或食用的低阶灵兽）、库房、以及一排排低矮简陋、如同窝棚般的土坯房。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土味、草料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无数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弟子如同工蚁般在田间地头、棚舍库房间穿梭忙碌，大多神情麻木，脚步匆匆，脸上带着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疲惫和木然。
偶尔有穿着青色云纹道袍的外门弟子或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杂役们便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出。
丙字七号棚，位于谷地边缘，紧挨着一片药圃。
棚子由土坯和茅草搭建，低矮潮湿，里面是长长的大通铺，铺着发黑的稻草垫，空气中混杂着汗臭、脚臭和稻草的霉味。
此刻棚内空无一人，显然都在外面劳作。
“刘头儿”是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中年汉子，同样穿着灰衣，但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正蹲在棚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到林风和韩铁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新来的？牌子拿来。”刘头儿声音粗粝。
两人递上木牌。
“丁下，丙下…”刘头儿扫了一眼，毫不意外，将木牌丢还给他们，“林风，丁三二一七。韩铁，丙二八零五。记住了。棚里靠门那俩铺位是空的，自己收拾。铺盖没有，稻草垫下面自己找点干草凑合。明天卯时初（早上五点）准时到谷口集合分派活计，迟到一次扣三天口粮。”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抽他的旱烟。
林风和韩铁走进昏暗的棚屋，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
靠门的位置果然有两个空铺位，稻草垫又薄又硬，上面落满了灰尘。
两人默默放下衣物，开始清理铺位，从角落堆放的干草垛里抱了些相对干净的干草铺在垫子上。
韩铁看着这比小林村破屋还要糟糕的环境，闻着刺鼻的气味，想着刚才广场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新晋外门弟子，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落差感和沮丧。
“林大哥…我们…就住这里？”韩铁的声音带着苦涩。
林风铺好干草，坐在硬邦邦的铺位上，环视着这简陋到极致的棚屋。
他的目光扫过粗糙的土墙、低矮的茅草顶、散发着异味的大通铺…最终落在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泛着微光的灵田上。
“这里，只是起点。”林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沮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是青云宗庞大体系运转的最底层，也是离资源最近的地方之一。”
他指了指窗外的灵田，“看到那些灵谷了吗？它们生长所需的灵气、土壤、水分、光照…都是最基础的资源。还有那些药圃里的灵草，库房里的工具…杂役处，就是整个宗门的根基所在。根基不稳，大厦将倾。而我们，现在就是这根基的一部分。”
韩铁愣住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别小看这里。”林风继续道，眼神锐利起来，“这里有无数的‘现象’，等待我们去观察、去理解、去优化。灵田的种植效率为什么不高？灵锄的结构是否合理？灌溉系统能否改进？甚至…”
他压低声音，“那些外门弟子、管事们施展的、用于管理或劳作的粗浅法术，其能量运行模式，效率几何？”
韩铁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是啊，炼器堂嫌弃他不懂“器性”，但在这里，有最基础的农具、工具！他可以用自己的手艺去改造它们！
林大哥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明白了，林大哥！”韩铁重重点头，心中的沮丧被一种新的、充满挑战性的探索欲取代。
夜幕降临，棚屋里的杂役弟子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回来。
看到新来的两人，大多只是麻木地瞥一眼，便各自爬到自己铺位上，很快，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没有人交流，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疲惫的气息弥漫。
林风躺在坚硬的干草铺上，听着周围的鼾声，感受着空气中稀薄却依旧存在的灵气。
他默默运转着优化版引气诀，一丝丝微弱的灵气被高效地捕捉、引导，汇入丹田，滋养着伤臂，也冲击着那引气二层的瓶颈。
杂役处的生活，艰苦、卑微、麻木。
但林风知道，这最底层的土壤，恰恰是他科学修仙理念扎根、发芽的最佳温床。
他不需要光鲜的起点，他只需要一个能接触到“真实”的平台。而这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