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现实总是残酷的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今日早晨与以往很是不同，姑娘们大早就醒了，穿戴好昨日仔细挑选的新衣裳，用李姐特地送来的胭脂口脂上了妆，仔细地梳洗打扮完毕，仍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紧张与期待，一反以往冷漠的常态，兴奋地与周围的人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
灵萱被吵醒，睁眼见到这些人满面红光的样子，恍惚了一会儿，也想起了昨日王婶所的话，今日自己便要像货物那样被人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待价而沽了。
深知自己脸上故意弄出来的疤用再好的胭脂都抹不掉，灵萱也不会打扮，只如往日一般梳洗完，穿上昨日众人挑剩下的新衣服，就准备完毕。
在房内等了有一会儿功夫，王婶与李姐才精神十足满面春光的来了。
带着众人到了前厅，大发慈悲地允许他们吃了饱饱的一顿早饭，这才领着一众女人和小孩到了一个专做人口生意的集市上。
这个集市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开阔地方，他们一行人来的时间尚不算晚。
但饶是如此，在他们之前，集市上也早就有不少人了。
不少年轻壮硕的男子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这是要将自己卖了做苦力的；也有父母带着几个孩子，拖家带口，盼望着有钱的大户人家能将他们一家买下，虽再无自由，却从此再也不用为生计担忧；也有如他们一般，由几个穿着较好、一脸凶悍之人看守着一群年轻女子或小孩子的，这些一般都是卖到有钱人家做下人，或是卖到有需要的人家里，女人用来做媳妇，小孩养着防老的。
灵萱简直不敢相信，在赵国这座繁华、光鲜的城市里，竟还有这么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出卖自己的人。
现在天色尚早，家境殷实的买主尚没几个。
王家人带他们这么早过来，只是为了抢占一个显眼的地方。
王婶东张西望半天，终于找到了片满意的空旷地，带着他们略微打扫了一下，便让他们排成两行，席地而坐。
女人们在一边，孩子们则在另一边。
王家来了三人，王大力和李姐夫妻二人留在家中准备饭菜，中午则由她夫妻二人送饭菜过来。
王德、王婶和王有才三人坐在从家中带来的小马扎上，拿着蒲扇扇风闲聊，等待着买主们的到来。
灵萱则被安排着坐在后一排最偏的位置上，按王婶的意思是怕她脸上的疤痕吓着人，影响他们的生意。
灵萱倒是喜欢这样坐上一整天，也不用累死累活的赶路，一日三餐也都不再是硬得掉渣的干粮，每顿也能吃得七八分饱。
除了人来人往不断有旁人打量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瞟，这种日子也算得上惬意。
第一天的“生意”不错，总共卖出去了三个孩子和四个姑娘。
孩子剩下两个，一个是曾偷偷塞给丑丫头干粮的那个十岁男孩，一个是个已经七八岁了的小丫头。
两人年纪稍大，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几乎没什么人问询。
剩下的三个姑娘一个叫做秀儿，一个是老爱讽刺灵萱的丹凤眼高个儿姑娘，还有一个就是灵萱了。
前二者因为长得俊，王家人嫌求买的人出价太低，没舍得卖；灵萱则是因为脸上那道疤太过骇人，无人问津。
可她也乐得如此，她才不想被当做货物一样被人卖来卖去，失去自由，再也见不到阿姐。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王家人才带着剩下的几人回了小院。
今天生意大好，王家人各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连平时一直冷着脸的王德对剩下的这么些人都有了些许好脸色，让众人好好饱餐一顿，就让他们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回到房中的灵萱见秀儿与高个女神色都不如早上那般兴奋，甚至有些怏怏的，心下有些奇怪。
但念及自己与她二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便也没去询问，自顾自地爬上自己的床铺，躺下准备歇息。
她这边虽没问出口，高个儿姑娘那边却有些憋不住了，很是气愤道：“我就知道这王家人不会存什么好心！什么被买回去就是享福！我呸！看看那些都是什么人！一个个不是又老又丑，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还有那个将翠儿买回去的那个卖猪肉的，我听旁边一个大娘说，他竟是把自己之前的媳妇儿给活活打死了，翠儿要是跟了他，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她说着，竟有些控制不住，声音越发大。
秀儿怕让王家人听见，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小声些，让王婶听到，该又是一顿罚了。”
“罚就罚！总比随随便便嫁给个老弱病残的好！我这一辈子就要这么毁了啊！我不甘心！”高个儿姑娘嘴上说着不怕罚，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地降低许多。
从她的声音中倒也不难听出她的失望与担忧。
许是今日所见，与她所预想的完全不同。
也难怪，她刚一进城就见着有那么多锦衣华服，风流潇洒的年轻贵家公子，也让她不由得在心里幻想着有一个这般年轻俊美的公子能看上她，带她脱离这片苦海。
从此自己便也能当个富家夫人，有华丽的首饰戴，有锦绣的华服穿，从此再也不用为吃不吃得饱而发愁，哪料想残酷的现实很快便击碎了她的美梦。
她明白过来，今日所见的那些才是真实的，那些贵家公子何愁娶不着一门好亲事？
会来买自己这些穷苦人的，必然是些有些问题的人。
等想明白这许多事情后，她一时间有些惶恐害怕。
自己还那么年轻，以后的大半辈子就要和这些牛鬼蛇神纠缠在一起了吗？
而秀儿一天下来，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种种关窍。
只是她性子柔和，做不到如高个儿姑娘那般发泄，只是默默垂泪。
灵萱被她二人闹得睡不着觉了，便侧身转向她们说道：“这种事不是早就该想到了吗？如果真能嫁得那么好，李姐和王婶怎么不将自己卖了？去享清福呢？你们俩就别多想了，想来想去，都左右不了自己被卖的命，还不如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事明日愁。待被买回去后，再想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