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凌晨

凌晨五点，天幕仍是深沉的墨蓝。刺骨的寒风掠过“启明中学”冰冷的操场，水泥地面仿佛凝结着霜。

“嘟——！！！”尖锐的哨声撕裂黎明，如同警报器般在宿舍楼炸开。

“集合！三分钟！操场集合！”年级主任的声音通过喇叭穿透楼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瞬间，整栋宿舍楼如同一锅被煮沸的沸水。床板吱呀作响，脚步密集如鼓点，黑暗中只有急促的穿衣声、拉链摩擦声和脸盆碰撞的脆响。没有人交谈，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与时间赛跑的急促感——这里是“启明中学”，一所以“分秒必争”为信条的寄宿制高中。

苏望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弹起身，套上蓝白相间的校服，蹬上胶鞋，将一本用《模拟题》封面伪装的笔记塞进怀里——那是他和几个同学私下整理的“高效破题手册”，在题海战术之外，藏着他们摸索出的解题密钥。他冲出宿舍，汇入走廊里沉默奔涌的人流，所有人都朝着操场的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寒风中，数千名学生在路灯下迅速列队。没有喧哗，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未消的倦意，却又透着一股被环境打磨出的坚韧。

“跑步——走！”指令落下，沉重的脚步声踏碎寂静，如同鼓点敲打在冻硬的地面上。口号声在风中起伏：“拼！搏！今！日！无！悔！明！日！”汗水很快浸透单薄的校服，又被冷风冻得发僵，贴在皮肤上。

早自习的教室亮如白昼，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笔尖划过纸张的“唰唰”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海洋，桌上的试卷堆成堡垒，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苏望摊开物理卷，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向桌洞——是时候了。

他用胳膊肘轻碰旁边的王哲，手指在桌下比了个“三”。王哲心领神会，胖手迅速从桌洞摸出三本同样伪装的笔记，借着书堆的掩护，飞快地塞进前排三个同学的抽屉。那三人拿到笔记的瞬间，身体明显一震，其中一人偷偷翻开，只看了一眼便倒吸凉气，激动得脸色发红，看向苏望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课间五分钟，拿到笔记的同学立刻围到苏望桌前：

“苏哥！数学圆锥曲线那道题，手册里的‘焦点弦模型’真的通用！”

“物理电磁感应的等效长度，那个‘投影法’我三分钟就解出来了！”

周围的同学见状，好奇的低语渐渐蔓延：“那本手册…真这么神？”“王胖子那还有吗？”苏望周围形成了一个隐秘的小圈子，每个人眼中都闪着求知的光。

这一切被前排的班长周明远看在眼里。他捏笔的手指泛白，内心的嫉妒如同毒藤疯长。作为常年的年级前列，苏望的“手册”不仅动摇了他的权威，更让他感到一种规则被挑战的恐慌。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用学校最严苛的纪律。

午休时，后门悄悄推开，叶雨晴走了进来。她没穿校服外套，亮紫色的高领毛衣衬得皮肤雪白，最显眼的是高马尾发尾挑染的几缕宝蓝色，在一片蓝白色中格外突兀。她径直走到苏望桌前，放下一个纸袋：“你要的配件报价单，还有几家靠谱的渠道，我叔公司帮忙问的。”

“电脑配件？”周围同学低声惊呼。苏望不动声色地收起纸袋，叶雨晴却故意提高音量，看向他桌上的手册（已取下伪装封面）：“喂，你这笔记看着挺厉害啊？比我以前补习班的资料还猛，借我瞧瞧？”

“叶雨晴！”年级主任李红梅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的挑染发尾和苏望的笔记，“校规规定仪容仪表规范，禁止传阅课外书籍！跟我去办公室，把书交上来！”

叶雨晴挑眉，不慌不忙地拿起笔记翻到某页：“李主任，这是我们整理的解题思路，您看这道物理压轴题的解法，比标准答案快不少吧？这也算课外书吗？”李红梅凑近一看，解法之精妙让她瞬间愣住，怒意中多了几分震惊。

教导处内，教导主任张德海、李红梅坐在桌后，桌上放着那本笔记，还有周明远递交的举报信，称苏望私藏“来路不明的资料”，影响学风。

“苏望，解释一下。”张德海敲着桌子。

“这是我们总结的高考解题技巧，想帮同学提高效率。”苏望语气平静，“至于叶雨晴的发型，她来自南方，审美习惯不同，学校是否可以灵活处理？我们正在筹备一个‘信息技术学习小组’，想用旧设备教大家编程，这对综合素质提升有帮助。”

“信息技术小组？”校领导对视一眼。叶雨晴立刻接话：“我叔的公司愿意提供旧电脑，苏望说很多同学上大学后计算机基础薄弱，这是提前打基础。”

“周明远！”张德海转向低头的周明远，“你作为班长，不带头学习，反而捕风捉影举报同学，写三千字检讨，班长职务暂停！”周明远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李红梅看向叶雨晴：“头发尽快处理，学习小组写份计划交上来。”

傍晚，周明远失魂落魄地走在校园里。班长职务被撤的耻辱和对苏望的怨恨让他近乎疯狂。他躲进教学楼后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校外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曾说过“有事可以帮忙”。

他握着手机，手指颤抖地拨号，声音压得极低：

“喂？是强子吗？我是启明中学的周明远…有点事想找你帮忙…就那个苏望，你还记得吧？他最近总跟校外的人接触，好像弄了些零件在学校附近鼓捣…对，就在学府路那边的旧仓库…我就是看我就是看不惯他太嚣张…你懂的，去给他点‘教训’，让他别太张扬…”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恶意：“他平时挺‘有钱’的，听说攒了不少零花钱…你们去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呗…就说是我‘朋友’找他聊聊…”

挂了电话，周明远靠在墙上，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他不知道强子等人会如何“教训”苏望，但他只想看到苏望跌落神坛，付出代价。夜色渐浓，校园的平静之下，一股危险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