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库小校周遇吉
天启元年四月的通州城，晨光熹微，薄雾还未散尽，街上，许许多多人已经起来了，有行人正在忙各自的事情，有的在打扫，有的在烧火，也有小商贩带着刚做的热腾腾的馒头包子，就在沿街叫卖。
“母亲，要不要买点包子吃？”
“去吧，多买几个，到时候带回家给你妹妹吃！”
买回来之后，李想拿出一个咬了一口，没有自己家做的好吃，可能是因为，面粉的质量不是特好吧？
看着有点黄黄的，黑黑的！
不过他并不介意，从小摸爬滚打，喜欢练武的他并不计较食物的好坏，只要能吃饱就行！
在路边吃了点包子之后，他们继续往前走。
李想骑的一匹枣红马，跟在母亲张慧兰的马车旁，向着通州武库行进。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惊起了路边树梢的几只麻雀，飞向了天空。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通州武库门前，也有四个士兵正在守卫。
守卫士兵手持长枪，目光警惕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慧兰从马车上下来，身姿优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守卫面前。
“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徐光启大人介绍来的人，想参观一下武库。”
张慧兰语气平和却暗含威严。
守卫接过书信，仔细查看后，又打量了一番张慧兰和李想，这才匆匆进去通报。
片刻后，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原来是徐大人介绍的贵客，你这是公工部张大人的夫人吗？久仰久仰，快请进！”
看起来这个军官对徐大人还是比较熟悉的。
“请问您怎么称呼？”
“周遇吉！”
“什么？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想有点奇怪，不是说叫周遇吉吗？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吗？
姓周，常见啊，三国时期的周瑜不就是姓周吗？
“周将军，不是在京师的禁军里面当差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不敢称将军，我就是个小校，神机营，他们要重整火器部队，所以我特意申请来这里，想了解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还是对着这位姓周的小校打量，看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多余的话。
走进武库，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热武器。
火铳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还有一些火炮，虽然个头不小，但看起来颇为笨重。
张慧兰眉头微皱，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些武器。
她伸手摸了摸火铳的枪管，又查看了一下火铳的击发装置，口中喃喃自语：“没有镗线，射程有限，装填速度太慢，而且还容易炸膛，这样的武器，如何能抵挡鞑子的骑兵？”
李想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在他眼中颇为新奇的热武器，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他一直钟情于刀剑，对于这些靠火药发射的家伙，虽然觉得新鲜，但也没觉得有母亲说得那么重要。
“娘，这些火铳看起来威力也不小啊，怎么就不行了？”李想忍不住问道。
张慧兰转过身，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忧虑，“想儿，你看这些火铳，发射一次后，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装填火药和弹丸。
在战场之上，鞑子的骑兵速度极快，等你装填好第二发，他们早就冲到眼前了。
而且，这些火铳精准度也不够，没有连射的武器，根本无法对骑兵形成有效的压制。”
“母亲没有开过火，你怎么知道精准度不行呢？”
“这枪管啊，太粗糙了，而且没有镗线，关键是这个子弹头还是铁珠子，不是那种铜壳的圆锥体。”
“是啊，铜那个东西是钱财，怎么可能用来做子弹呢？那太贵了！”
“唉，你不懂啊，没有铜子弹，想打败女真的很难。”
李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就在这时，张慧兰又走到一门火炮旁边，蹲下身子查看火炮的炮身和炮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火炮太重，机动性太差，遇到灵活的骑兵，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关键是这开花弹太少了，而且非常的不标准！”
参观完武库，张慧兰满脸失望地走了出来，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一定要想办法改进这些武器，否则大明的军队在与鞑子的对抗中，必将处于劣势。
“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对了，制武器好像有一个人叫宋应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京师考科举呢？”
“想啊，将来有机会和周。。。周小校交交朋友！”
“是，母亲！”
就在他们告别了武库的军官周遇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啊啊啊。。。你们干什么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大约四十岁的男子，正紧紧护着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被几个衙役模样的人推搡着。
“滚远点，别在这儿碍事！”一个衙役恶狠狠地说道，还伸手推了男子一把。
男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还是站稳了身子，眼中满是无奈和愤怒，“我们只是讨口饭吃，求各位行行好，别赶我们了。”
“哼，皇城根儿下哪容得你们这些乞丐讨饭，再不走，就把你们抓进大牢！”
另一个衙役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威胁道。
李想怒气冲冲，把宝剑从身上解下来，准备过去理论！
被母亲拉住了！
“你想打抱不平？别冲动！我有办法！”
张慧兰快步走了过去，“几位官爷，且慢动手。这二人犯了何事，要如此驱赶？”
衙役们见有人过问，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慧兰，见她衣着不凡，态度也不像普通百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位夫人，这两人是乞丐，在这附近讨饭，影响市容，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我看他们可怜，不如把他们交给我，我带他们回去安置。”张慧兰说道。
衙役们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其中一人说道：
“这……夫人，他们可不是什么普通乞丐，这男的以前是皇官匠作监制作火器的工匠，后来腿脚伤了，被辞退了，带着女儿四处流浪。我们可不敢随便把人交给你。”
“他家里没地吗？”
“他是从江南召来的，这边自然是没有房屋和土地了！”
张慧兰一听，心中大喜，她正愁找不到懂火器制作的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她再次开口，语气更加诚恳，“官爷，我是玉兰庄园的主事，我带他们回去，会好好安置。
而且，我也正需要懂火器制作的人，正好可以让他发挥所长，徐大人不是在南边练兵嘛，我正在帮他的忙。”
衙役们听她这么一说，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马车和随从，觉得她应该不是在说谎，便点了点头。
“既然夫人愿意收留，那我们就不管了，但出了什么事，可跟我们无关。”
说完，衙役们便离开了。
张慧兰走到男子面前，轻声说道：
“这位大哥，我叫张慧兰，是玉兰庄园的主事。方才听官爷说，你曾是皇官匠作监制作火器的工匠，我想请你到我庄园去。
我可以给你和孩子一个安身之所，也能让你继续做你擅长的火器制作，一月可以有三两银子的工钱，还可以让你的女儿读书识字，不知你意下如何？”
三两银子，这是很高的工钱了，一般人是挣不到这个钱的。
男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张慧兰，眼中满是怀疑，“夫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小女孩也躲在男子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张慧兰和李想，眼中充满了恐惧。
张慧兰并不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大哥，我知道你有所顾虑。
但我确实是真心想帮你们，我也对火器制作很感兴趣，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你到了我的庄园，不仅有吃有住，还能继续钻研火器，说不定还能改进如今的火器，为大明出一份力。”
男子还是有些犹豫，李想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大叔，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庄园很大，也很需要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你就跟我们走吧。”
男子看着李想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饿得面黄肌瘦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楚。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吧，夫人，我就信你一次。但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企图，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张慧兰笑着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对了，还未请教大哥贵姓？”
“我姓王，叫王铁锤，40岁，我的女儿今年十岁，她叫王小兰。”男子说道。
“王大哥，那咱们就走吧，到了庄园，先给你们安排住处，好好休息一下。”
张慧兰说道。
就这样，王铁锤带着女儿跟着张慧兰和李想回到了玉兰庄园。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
刚到庄园，族老们就听说了张慧兰收留了一个被皇官匠作监辞退的工匠，纷纷前来阻拦。
“慧兰，你这是干什么？随便带个外人回来，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细，万一有什么居心不良，岂不是给庄园带来麻烦？”
一位族老皱着眉头说道。
其他族老也纷纷附和，“是啊，而且他还是被辞退的，肯定是犯了什么错，我们不能收留这样的人。”
张慧兰不慌不忙地说道：“各位族老，王大哥是懂火器制作的工匠，如今大明面临着北方鞑子的威胁，我们如果能改进火器，说不定能为保卫大明出一份力。
而且，他和女儿无依无靠，我们怎能见死不救？至于他的底细，我会慢慢了解，若真有问题，我自会处理。”
族老们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在张慧兰的坚持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同意让王铁锤父女先住下，必竟是易兰大庄主。
安顿好王铁锤父女后，张慧兰便安排他到庄园的工坊，看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同时，她还让女儿李思雨跟着王铁锤学习火器制作的知识。
李思雨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充满了兴趣，每天都早早地跑到工坊，缠着王铁锤教她。
一开始，王铁锤对李思雨还有些防备，不愿意倾囊相授，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李思雨聪明伶俐，对火器制作也很有天赋，而且心地善良，真心把他和女儿当成了家人。
渐渐地，王铁锤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开始认真地教导李思雨。
他教她认识各种火器制作的工具，讲解火器的原理，还手把手地教她制作一些简单的零件。李思雨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
而张慧兰也经常到工坊来，和王铁锤一起探讨火器的改进方案。
她把自己从现代带来的一些知识，结合大明现有的技术，提出了很多大胆的想法，比如击针，机簧，火帽，铜壳子弹，镗线。
王铁锤一开始觉得这些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但经过仔细研究和尝试后，发现有些确实可行。
就这样，在张慧兰、王铁锤和李思雨的努力下，玉兰庄园的工坊里开始慢慢有了新的变化，一些改进后的火器也初见雏形，而一场更大的变革，似乎也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