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玉柔的刁难
染缸里的汁水泛起的涟漪渐渐平息,周清禾捡起飘落的草莓干书签,夹回《天工开物》里。
指尖触到书页间沈砚留下的温度,她忽然有些恍惚。
自从玉柔出现后,原本平静的日子变得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难恢复安宁。
第二日清晨,周清禾刚到染坊,就见玉柔正坐在沈砚的办公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算盘珠子。
算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染坊里格外刺耳。
“周姑娘可算来了。”玉柔放下算盘,起身时裙摆扫过桌面,几张写着染布配方的纸张散落一地,
“阿砚一大早就去山里采草药了,说要帮你改进染布工艺呢。”她弯下腰捡纸,却故意将其中一张揉成团塞进袖中。
周清禾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弯腰将散落的纸张拾起:“有劳玉柔姑娘费心了。只是这染坊里都是粗活,姑娘金枝玉叶,还是少来为好。”
“哟,这是嫌我碍事了?”玉柔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和阿砚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不过是来看看他,周姑娘何必这般防备?”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砚背着满满一篓草药进来,看见屋内的场景,眉头微蹙:“玉柔姑娘,我不是说今日要忙染坊的事,让你...”
“阿砚就是心疼周姑娘,怕我累着她。”玉柔打断他的话,笑着走到沈砚身边,伸手要去接他背上的竹篓,“我帮你拿。”
沈砚侧身避开,将竹篓放在地上:“不必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玉柔脸色一变,跺了跺脚:“阿砚!你现在怎么这样!”说完,她转身跑出染坊,枣红马的嘶鸣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沈砚看着玉柔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周清禾:“她...就是这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周清禾摇摇头,蹲下身子查看竹篓里的草药:“这些都是用来固色的?”她拿起一株颜色深紫的植物,仔细端详。
“是紫草根。”沈砚也蹲下来,“我听老药农说,用它煮水浸泡纱料,颜色能更持久。”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周清禾的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接下来的日子,周清禾和沈砚一头扎进染布工艺的改进中。
他们尝试了各种植物染料的配比,反复试验不同的固色方法。
沈砚还特意从县城请来一位老染匠,向他请教传统的印染技艺。
玉柔虽然不再天天来染坊捣乱,但时不时会派人送来些精致点心,说是给沈砚的。
每次沈砚都让伙计转送给周清禾,自己碰都不碰。
这天,周清禾正在染坊里晾晒新染好的布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走出去一看,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围着玉柔,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匹染坏的布料,气势汹汹地说道:
“玉柔姑娘,你说这是从你们染坊定制的?这颜色深浅不一,根本没法用!”
玉柔看到周清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委屈地说:
“这位公子,这确实是从清禾染坊定制的。我也是好心帮你们牵线,谁知道...”
周清禾走过去,仔细查看那匹布料:
“这根本不是我们染坊的东西。我们染的布料,每一匹都有独特的印花标记,可这上面...”
她指着布料边缘,“什么都没有。”
“哼!你这是在狡辩!”
那公子哥不依不饶,
“玉柔姑娘说你们染坊手艺不行,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且慢。”沈砚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他分开众人,走到前面,拿起布料闻了闻,又摸了摸质地,
“这位公子,你这布料用的染料有问题。
我闻着有股刺鼻的味道,而我们染坊一直用的都是天然植物染料,绝不会有这种气味。”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凑近闻了闻布料,点头表示赞同。
那公子哥脸色有些尴尬,转头看向玉柔:“玉柔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玉柔咬着嘴唇,眼中泛起泪花: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冒充清禾染坊,故意败坏他们的名声。”说着,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沈砚,“阿砚,你可要相信我。”
沈砚没有理会玉柔,而是对那公子哥说:
“公子若是不信,可随我去染坊查看,我们的染缸、染料,还有正在晾晒的布料,都可以任你检查。若真是我们的问题,我沈砚定当负责到底。”
那公子哥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染坊,沈砚带着他们参观了整个染布流程,从染料的制作到布料的印染,每一个环节都展示得清清楚楚。
那公子哥看着染坊里整齐摆放的天然植物染料,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终于相信了沈砚的话。
“是在下莽撞了,还请沈老板、周姑娘莫要怪罪。”
公子哥抱拳行礼,
“只是这匹布料...”
“无妨。”
沈砚说道,
“若公子不嫌弃,我们可以免费为公子重新染制一匹,且只收染料钱。”
公子哥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玉柔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地瞪了周清禾一眼,转身离去。
经过这件事,清禾染坊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因为沈砚和周清禾的坦诚,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县城里不少布庄都慕名而来,想要和他们合作。
然而,麻烦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日,周清禾正在教几个新来的伙计印染图案,突然一群官差闯入染坊,领头的衙役拿出一张告示,
大声说道:“有人状告清禾染坊,私自使用违禁染料,污染水源!现在要查封染坊,带走所有人问话!”
周清禾和沈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
沈砚上前一步,说道:
“官爷,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染坊一直使用的都是天然植物染料,绝无违禁之物。”
“哼!有人亲眼看见你们往河里倾倒黑色污水!”
衙役冷哼一声,“若不想吃苦头,就乖乖跟我们走!”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且慢!”玉柔骑着枣红马疾驰而来,在染坊门口停下。
她翻身下马,走到衙役面前,
“官爷,我可以作证,清禾染坊绝无此事。”
衙役上下打量着玉柔:“你是谁?为何要为他们作证?”
“我乃镇北将军之女玉柔。”玉柔扬起下巴,
“前日我就在染坊,亲眼看着他们用的都是花草染料。至于那污水,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衙役一听玉柔的身份,态度顿时软了下来:
“既然玉柔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再去查查。”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周清禾看着玉柔,眼中满是疑惑:“你为何要帮我们?”
玉柔耸耸肩:“我可不想看着阿砚为难。再说了,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清禾染坊被人陷害。”
她走到沈砚身边,“阿砚,你说对不对?”
沈砚没有回答她,只是对周清禾说:“看来我们得找出幕后黑手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和周清禾开始暗中调查。
他们发现,县城里另一家染坊最近生意突然火爆起来,而这家染坊的东家,和玉柔的一个远房表哥来往密切。
“会不会是他们嫉妒我们染坊的生意,所以故意陷害?”周清禾猜测道。
沈砚点点头:“很有可能。我们明天去会会这个染坊东家。”
第二日,沈砚和周清禾来到那家染坊。
染坊东家装作热情地迎接他们:
“沈老板、周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沈砚开门见山地说:
“听说贵坊最近生意不错,不知用的是什么独特的染料?”
“哈哈,不过是些祖传秘方罢了。”染坊东家眼神闪烁,
“沈老板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我们只是好奇,为何贵坊的染料,会和有人举报我们染坊使用的违禁染料如此相似。”周清禾冷冷地说。
染坊东家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一验便知。”沈砚拿出一块布料,
“这是从贵坊附近的河里打捞上来的,上面的染料成分,和举报我们的证据一模一样。”
染坊东家还想狡辩,这时,玉柔带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
“好啊!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竟敢栽赃陷害清禾染坊!”
原来,沈砚早就暗中联系了玉柔,让她帮忙收集证据。
在玉柔的施压下,染坊东家终于承认,是他嫉妒清禾染坊的生意,在玉柔表哥的怂恿下,故意栽赃陷害,还买通了人作伪证。
真相大白后,染坊东家被官府带走,清禾染坊的名声彻底恢复。
经过这件事,周清禾对玉柔的态度也有了些许改观。
一日傍晚,周清禾独自在染坊里收拾东西,玉柔突然来了。
她没有了往日的骄纵,而是安静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有事?”周清禾问。
玉柔犹豫了一下,走进来:“周姑娘,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我向你道歉。”
周清禾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骄傲的玉柔会向自己道歉。
“其实我一直喜欢阿砚。”玉柔苦笑一声,
“从小我就认定他是我的。可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不甘心,所以才处处针对你。”
周清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不过现在我想通了。”玉柔继续说,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阿砚既然喜欢你,我也不再纠缠。”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周清禾,
“这是我家祖传的染布秘方,或许对你有用。”
周清禾接过布包,看着玉柔真诚的眼神,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
玉柔离开后,周清禾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详细记载着各种特殊染料的制作方法。
她正看着,沈砚走了进来。
“我刚才看见玉柔来了,她没为难你吧?”沈砚问。
周清禾摇摇头,将秘方递给他:“她给了我这个,还向我道歉了。”
沈砚翻看了一下秘方,眼中闪过惊喜:
“这个太有用了!有了它,我们的染布工艺又能提升不少!”
他抬头看着周清禾,目光温柔,“清禾,多亏有你。”
周清禾的脸微微泛红,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
沈砚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说:
“清禾,我...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