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这对全性父子
谷畸亭立马反应过来。
是自己糊涂了,这会儿关石花还是个小姑娘呢。
不过还好,只来了一位出马仙儿。
还有从苑金贵口中的信息,自己已然得知此次任务的基本信息。
在原著里无根生确实和一个疯和尚打过赌,这才得了他自在化天魔咒。
合着疯和尚就是苑金贵嘴里的狂寂。
他抬眼望着苑金贵,突然压低声音:“苑哥,那廖胡子是东北出马仙的总把头,他家讲究‘人仙合作’,仙家把弟子当眼珠子护着,咋还盯着天魔咒这种邪性玩意儿?”
苑金贵吧嗒着旱烟笑出满脸褶子,烟袋锅子敲得八仙桌咚咚响。
“嘿,小谷你这记性倒好!出马仙那套‘香火换功德’,看着是人与仙家亲如一家,可架不住有人想走歪路啊,保不齐这天魔咒能让仙家吞怨灵长道行,不比辛辛苦苦练十年快当?”
他突然挤眉弄眼,活像瞧见了什么妙事,“不过嘛,廖胡子那老东西精得跟狐仙似的,指不定打着别的算盘……”
谷畸亭盯着对方一脸坏笑,突然想起原著里苑金贵对王鬼手煽风点火的事儿。
要不是他在中间挑唆,李慕玄的结局怕要改写。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老小子表面糙楞,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显然有话没说透,当下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把话头往正事上带。
“既是出马仙的人也在找狂寂,咱得赶在他们前头,别把掌门安排的差事办砸了。”
苑金贵突然把旱烟往炭盆里一按,火星子滋啦蹦起:“成!你要走我不留,反正你嫂子煮的菜确实不好吃。”
他咧嘴一笑,露出半颗缺牙,“这趟差事哥哥我帮不上忙了,你嫂子说秦岭雪水养人,让我安生过日子。可我本就不是安分的主儿,明儿就去寻门内兄弟耍耍……”
谷畸亭刚起身告辞,苑金贵突然一拍大腿:“急个啥!哥哥我虽说不管正事儿,可不能让你两条腿跑山路。跟我来!”
他踩着棉鞋往院子外头走,谷畸亭跟在身后。
绕过结着冰棱的围墙,雪地阴影里停着辆铁皮家伙。
箱型车身方正硬朗,镀铬格栅映能蹭出人影来,辐条轮毂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备胎外挂在车尾,用粗麻绳捆得歪歪扭扭。
车头那枚“DATSUN”车标擦得锃亮,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苑金贵得意地拍着车门。
“咋样?上个月抢的鬼子车!那小鬼子敢撞老子,老子干脆利落杀人夺车,还别说,开这玩意儿带劲得很,比骑马强多了!”
谷畸亭咧咧嘴:“苑哥,你这是抢了鬼子的军车啊!我要是开这车撞见鬼子,不得被枪子儿打成筛子?”
苑金贵啐了口唾沫,哈哈大笑。
“你怂个蛋!鬼子主力在东北呢,秦岭地界儿哪儿来那么多鬼子?就当帮哥哥磨合磨合这车——要是真出事儿……”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相信,以你小谷的本事也逃得掉。”
逃你娘个蛋!
这个坏种是想让自个儿给他试试看,开这车子会不会被鬼子抓吧!
要是出了事儿,那就是替他背黑锅。
谷畸亭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却也知道这趟山路没车不行。
思前想后,自己的必须赶在这些出马仙儿的前面才成,还是决定开这辆车。
谷畸亭把车开走时,引擎声惊飞了檐角两只灰雀。
苑金贵望着雪地里渐渐变小的车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吐槽声。
“爹,你把鬼子车塞给谷叔,比黄皮子偷鸡还损。”
转身一看,苑陶正蹲在四合院门口,摆弄着手腕上的铜钱,也不知啥时候溜出来的。
苑金贵咧嘴一笑。
“小崽子眼神毒啊!上个月开这车进家门,你娘抄起笤帚追得我撞翻三缸酸菜,如今躲到秦岭还唠叨,她是怕我把全家的性命都赔在车轱辘上!”
苑陶指尖一勾,铜钱“当啷”砸在门框上,崩出个小凹坑。
“所以你把车推给谷叔,让他替咱们挨枪子儿,自个儿躲进家里喝热酒?”
这话从七岁孩子嘴里蹦出来,尾音还带着奶声,但这嘴却像淬了毒似的。
苑金贵突然蹲下身,手指掐住儿子后颈皮,笑得见牙不见眼。
“错了!这叫‘祸水东引’,道家讲‘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苑陶瘪瘪嘴。
“可谷叔开走车,你不怕娘骂你?听说那车值不少钱。”
苑金贵放手转而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骂道。
“傻小子,你娘顶多骂我两句,其实心里美得很。再说了,这世道就像盘乱棋,儿子记住了,把自个儿当棋子的是蠢货,把别人当棋子使才有意思。其中的乐子好玩儿得很,等你长大了就懂了,什么叫‘反者道之动’的妙处。”
苑陶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又蹦出孩子的天真:“可谷叔吃不上娘的枣馍,这大冬天的,万一饿死在半路咋办?”
“你娘做的玩意儿好吃吗?”
“不好吃。”
“崽子,我再问你,到底是你谷叔亏了,还是咱们亏了。”
苑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
“谷叔亏了!他得开鬼子车,还吃不上娘的枣馍!”
苑金贵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又错了!他赚大了!没了这难吃的枣馍,你谷叔说不准车子还能多跑二十里。真正亏的是咱爷俩……你谷叔没吃那玩意儿,简直是咱爷俩积德!”
他突然压低声音,鼻尖几乎顶住儿子的额头,“爹再教你一个道理,这世道分三种人:被人骗的蠢货,骗人的聪明人,还有……”他指了指自己和儿子的鼻尖,“连聪明人都能骗的狠角色。”
“爹..你人真坏,谷叔的性命还没娘枣馍强..”
“屁话!你娘是我的女人,那是当然得咯..”
随后他望着四合院厨房透出的暖光,突然叹了口气。
“等会儿进了屋,你得跟你娘说,是你谷叔非要连夜赶路,死活不让咱留他吃饭,今儿多出饭菜送邻居去。”
苑陶脸上一乐,连忙拱手作揖道:“知道啦爹,祸水东引,反者道之动!”
苑金贵笑着摇头,牵起儿子的手往回走,雪地脚印歪歪扭扭,却比汽车轮印踏实得多。
屋檐下的冰棱挂着,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这对全性父子眼里藏着的狡黠。
(注:反者道之动意为事物发展至极必返向对立面,为道之运动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