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月祭礼
时间，在这刻停滞。
瑟拉妮恍然像是陷进透明的泥潭，再动弹不了一丝，全身上下，从指头到脚掌无不凝固其中。
万千枝桠也定格在半空，涌动的魔力，飘扬的裙角，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刻停顿。
“哎？”
她的笑容一秒僵硬在脸上。
时间……停住了？
她看不到猩红的结界已然笼罩整座城市，其中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滞如冰，尘埃悬浮在半空，连火焰都定格成静止的花火。庭院中碎裂的瓦片悬于坠落的中途，一滴从瑟拉妮指尖甩出的圣焰余辉也停滞不动，宛如星辰冻结在夜幕之中。
这不是简单的迟缓，而是彻彻底底的时间静止。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恐惧从心头升起，瑟拉妮眼睁睁看到血月下端，无数游丝化作密密麻麻的血管从天穹垂落，一根根连上位于地面的生灵万物。
似在夜空展开的天幕，将整座陷入时间停止的城市都笼络其中。
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血月红丝穿过层层枝桠，悄然没入她难以挪动分毫的眉心。
这般诡异的场景，令她恍然忆起曾在月之塔书库里看到过的内容。
那本古朴的羊皮卷记载着教国覆灭的历史，无数信仰黎明的城镇，都曾在永夜魔女名为“血月祭礼”的禁术下灰飞烟灭。
——“月亮化作她的眼眸，那是魔女触抵神位的证明。渎神的诅咒镶入天穹，以此让所见一切生灵陷入永恒的黑夜。”
“教廷的圣女，不论你是借用了谁的力量，能逼得我使用权柄，你值得为此感到骄傲。”
耳边回荡着魔女戏谑的声音，瑟拉妮再控制不住沉重的双眸，微微合上。
……
血月照耀大地，魔女的恐怖之处终于在这刻展露。
亚诺躲在一面断墙后，望见无数血丝于天空蔓延，对这情景却是感到有些熟悉。
他进到庄园被埋伏时就是中的类似的招式，只是当时腐根视野所见的血丝是从化作瑟拉妮模样的魔女身上连接出来的，这一次则是从血月上倾泻下来。
这似乎是这魔女的某种能力，但就算是第二次见到，亚诺也没看出这玩意究竟有什么解法。
太变态了啊，这个能力。
有这种招式在，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亚诺回头望了望。薇尔娜，拉瑞尔夫人，还有刚苏醒的维蕾塔现在也如同被定住的木偶，脑门上都牵着一根血丝，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奇怪的是，亚诺自己现在依旧能自由活动。
方才他看到一根血丝奔着他脑门来时，下意识的偏了下头，居然躲了过去。
而今那根血丝就牵在他身旁的石墙上，可他分明注意到其他人，甚至是一切物体包括腐根，在血丝降临直到现在都是无法动弹的。
连空气中的烟尘都肉眼可见的静止，可那令时间都凝固的月光，对他却好像没有任何作用？
这是为什么？
亚诺有些诧异，难道他其实真有某种常人没有的强大天赋？
正思索之际，魔女从天空抛下几粒血珠，血珠落在地面，蠕动生长，竟是缓缓膨胀成一团一团臃肿而巨大的肉球。
肉球上长出一张皱巴巴的脸和复数的手脚，像是新生婴儿，颤颤巍巍从地面上爬起来。
这面目可憎的肉球很快让亚诺回忆起之前在城镇中心遇到的“畸变之子”，现在的这个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肢体，但从形态上看，应该是一类生物。
这些玩意儿能在血月下移动？
亚诺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从兜里拿出一块血红色的碎片，这正是之前完成“畸变之子”任务后系统发的奖励之一。
【物品：血核碎片】
【从畸变之子心核脱落的物事，是血月后裔的证明。
使用后能小幅增加健康值上限一段时间。】
这玩意儿亚诺当时拿到后没寻思有什么用，毕竟好不容易干掉一个难缠的怪物，结果就给了个临时增加最大生命值的垃圾道具，所以领出来后一直放在兜里没用。
但现在他再仔细瞧了瞧系统给出的说明，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那个“血月后裔的证明”才是这东西的关键作用。
天上那凝固时空的血月，是把他给认证成自己人了。
不过想明白这点后，亚诺又有点失望——敢情自己还是啥天赋没有，白高兴了。
但话说回来，他的系统也未尝不利。
另一边，魔女唤出畸变之子后，便从天上徐徐飘落。
她没着急去巨树取瑟拉妮的性命，而是靠在庭院里的一棵树桩边，捂着胸口深深喘气。
之前只停留在胸口位置的尸斑，竟是缓缓蔓延上了脖颈。
她目光瞅见尸斑，眼底的憎恶一闪而过。
亚诺则躲在断墙后屏息凝神，悄悄窥视着这情景。
血月对魔女的损耗看样子还挺大。
那些初生的畸变之子正去往街道外搜罗尸体，它们将尸骸吞入腹中后，又摇摇晃晃走到魔女跟前，从掌心中析出深红如水晶一般的物事。
“蠢货，就不知道先多吃点再回来？”
不过魔女对它们献上的殷勤似乎并不满意，一巴掌抽飞了跟前臃肿的肉球。
话是这么说，那些深红晶体还是被她拿走，塞进了腹中。
看这样子，魔女是在让畸变之子从附近搜罗尸骸，以此给她汲取魔力以恢复状态。
但不知什么原因魔女禁止了畸变之子靠近宅邸，都是去城镇街道上寻找食物。
不到片刻功夫，亚诺便看明白了这些畸变之子的作用。
魔女现在的状态似乎异常虚弱……或许，这正是杀死对方的最好时机？
亚诺行动向来是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设的，当他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后，二话不说便弯腰退至身后。
他来到薇尔娜边上，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对方衣兜摸索。
这不是他想趁时间静止做一些虾头行为，只是因为最近的只有薇尔娜身上有武器。
上下寻找一番后，他很快在对方大腿边上找到一圈系着飞刀的腿环。
不得不说，虽然是无意蹭到的，但触感还挺不错。
亚诺轻拍了拍对方以示感谢，而后捏着刀缓缓走回前院。
魔女纤薄的身影此刻正倚在树下，月光在她睫羽间流转成碎钻般的光晕。
似乎是因为疲惫，她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她对血月的效用好像非常放心，畸变之子都去了城镇里，周边没再有任何防备。
亚诺屏息凝神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动静后，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
近看之下，魔女看起来也只像是位普通的少女，没有展露出那双妖异的红瞳，洋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庞竟透出几分柔弱。
“她……会不会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若在童话故事里，此刻或该浮现这样的独白。
但亚诺并不是会考虑这种事情的人，他也早过了看童话的年龄。
找到机会，连半秒都没有犹豫，他抬手一刀就插向对方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