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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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京城

河畔传来幽幽马蹄声。

一名身穿素袍的青年男子牵着一匹瘦弱的老马,缓缓沿着河边赶路。

马背上坐着个嚼糖葫芦的少女,嘴里哼着小曲,倒是显得悠闲自在。

“此去长安凶险非常...”沈时宴话音未落,祈安已把啃剩的糖葫芦戳到他嘴边。山楂果上留着排整齐的牙印。

“少爷连剥栗子都会划伤手吧。”祈安晃着脑袋,“没我照顾,怕是要饿死在半道。”

沈时宴望着这个自封的“护卫”,忽然想起她十岁那年,也是这般固执地抱着他的腿,非要跟着去放河灯。

沈时宴接过糖葫芦,看着这个“拖油瓶”,有些哭笑不得:“谁照顾谁啊?”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斗嘴,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处村子。

村子不大,许是恰好到了做饭的时辰,炊烟袅袅升起。

眼见天色不早,两人决定先找个歇脚的地方。

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柴门,开门的是个老翁,警惕地透过门缝打量着两人。

沈时宴说明来意,谎称自己是去长安参加来年春闱的考生。

“快,快请进!”老翁闻言,眼中精光乍现,忙不迭的将两人引进屋内。

老翁带着两人来到一间房间,推开房门,沈时宴顿时被眼前的陈设吸引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满了各种书卷典籍,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显得颇为雅致。

“没想到此处竟也有读书人。”沈时宴心中暗叹。

这个村子的位置甚是偏僻,若不是两人为了赶时间抄近路,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老翁端来热茶,放在书桌的空当处,解释道:“这屋子是俺家小子读书的地儿。那娃打小就爱捧着书本,村里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前几月就上京赶考去了,说是要争个功名回来...”

说着老翁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沈时宴与老翁闲聊了几句,得知老人姓谢,儿子名叫谢安,多年来寒窗苦读,颇有成绩,如今就指着明年春闱一鸣惊人。

当晚,沈时宴打了个地铺,将床让给了祈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告辞离去。

临走时,老翁特意出门相送,还硬是塞了一大堆干粮。

“这位公子,若是在京城见到小儿,还请关照关照。”老翁满脸期待地说道。

沈时宴抱拳示意:“老丈放心,若有缘相见,定当照拂。”

离开谢家村后,沈时宴与祈安继续赶路。

几日后,终于抵达了长安城,朱雀大街的喧嚣隔着城墙隐约可闻。

沈时宴勒住缰绳,老马喷着白息停在官道旁。祈安从马背上滑下来,糖葫芦的竹签还咬在嘴里,仰头望着那巍峨的城墙。

“这就是长安啊...”她含糊不清地感叹,糖渣沾在嘴角。

城门口排着长队,挑担的货郎、赶车的商贾、背着书箱的学子,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

守城兵卒挨个查验过所,偶尔响起几声呵斥。沈时宴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纸张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读书人?”兵卒打量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目光在祈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赴京备考。”沈时宴拱手,袖中暗藏的碎银顺势滑入对方掌心。

兵卒掂了掂分量,嘴角一撇:“进去吧。”

穿过幽深的城门洞,长安的繁华扑面而来。酒旗招展,胡商叫卖,梳着高髻的仕女乘着油壁车缓缓而过。祈安瞪大了眼睛,差点撞上一个卖糖人的摊子。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沈时宴说道。

两人走进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店,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上房。”沈时宴说道。

“好嘞!”掌柜麻利地登记完,便让小二带两人上楼。

安顿好后,沈时宴站在窗前,望着长安城的夜景,心中感慨万千。

“长安,好久没回来过了。”

两人安顿好后,已是傍晚时分。

祈安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时宴:“少爷,我饿了。”

沈时宴笑了笑:“走吧,下去吃饭。”

两人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堂内灯火通明,几桌客人正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递上菜单:“客官,想吃点什么?”

沈时宴点了几个招牌菜,外加一壶桂花酿。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

祈安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少爷,这个好吃!”

沈时宴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浅酌一口,酒香醇厚,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正当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吗?”

只见几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身穿锦袍,腰间挂着玉佩,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神情倨傲。

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

掌柜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几位公子,快请进!楼上雅间已经备好了。”

那锦袍男子却摆了摆手:“今儿我就在这大堂吃,把人都给我轰走!”。

“这...”这下轮到掌柜的为难。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锦袍男子的随从见堂内的人都没反应,呵斥道。

有一血气方刚的男子见状就要驳斥,身旁一名男子急忙拉住。

“算了算了,这是礼部侍郎的儿子赵显,咱们惹不起。”

听闻此话,在场众人纷纷慌忙起身离开。

赵显目光在大堂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时宴这一桌,随即皱眉。

“哟,看打扮不像长安人吧,哪里来的边陲野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朝两人走来。

沈时宴放下酒杯,疑惑的看向来人。

那锦袍男子走到桌前,用折扇敲了敲桌面,语气轻佻:“二位吃的如何了,吃饱了就滚吧。”

祈安没理他,低头继续吃饭。

男子见状,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抓祈安的手腕。

“啪!”

沈时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那男子龇牙咧嘴。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男子挣扎着喊道。

沈时宴冷冷地看着他:“滚。”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动手!”男子恼羞成怒,朝身后的随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他!”

几名随从立刻冲了上来,其中一人挥拳直击沈时宴面门。

沈时宴松开那男子的手腕,侧身避开拳头,顺势一脚踢在那随从的膝盖上。随从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另一名随从见状,抄起桌上的酒壶砸了过来。

一旁的祈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酒壶,反手砸在那随从的头上。酒壶碎裂,酒水洒了一地,随从捂着脑袋哀嚎不止。

剩下的随从见状,不敢再上前,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

那锦袍男子见势不妙,指着沈时宴骂道:“你……你给我等着!我爹是礼部侍郎,你得罪了我,别想在长安混下去!”

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闪开!京兆府办案!“

随着一声厉喝,街上的行人慌忙避让。

只见数名身着皂衣的差役快步而来,腰间铁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领头的是个面如刀削的中年男子,一双鹰目扫过人群,在沈时宴身上略作停留。他腰间悬着的铜牌上,“京兆”二字格外醒目。

那锦袍男子见状立马跟在领头人身后,指着沈时宴喊道:“就是他!当众行凶,还打伤了我的随从!我爹是礼部侍郎赵无忌!”

那人冷冷地看了沈时宴一眼,挥手道:“拿下!”

几名差役立刻上前,将沈时宴和祈安围住。

沈时宴皱了皱眉,沉声道:“这位大人,是他先……”

“住口!”领头男子打断他的话,“都抓起来,送到京兆府大牢去!”

祈安见状,急得直跺脚:“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

将领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带走!”

差役们不由分说,将沈时宴和祈安押出了客栈。

赵显在一旁讥笑:“敢得罪我,让你们知道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

那头领看向赵显,挥手示意其他差役。

“把他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