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鲤越龙门
“见过季...”
韩瑞丰挤出一脸笑意，朝着季楷拱手。
只不过他并不知晓季楷的头衔，这最后的称呼，硬是卡在喉咙里面出不来。
“缇骑！”
俞梁沉声道。
“缇骑？”
韩瑞丰念道，眸中倏忽间涌出了一抹惊骇之色。
“镇抚司的缇骑？”
“正是！
宁总旗已经向南阳郡镇抚司举荐。
缇骑任命，已在路上。”
俞梁继续道。
韩瑞丰和站在他身后的黄澜舟对视了一眼，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置信。
小小的黑山县，还能和南阳郡的镇抚司扯上关系？还能出一名缇骑？
缇骑，放眼元景朝的官员体系，虽然只是微末之流。
但在连县衙都没有的黑山县，便是身份不凡。
韩瑞丰等米饭班主，虽然是本地的豪绅，但在户籍上只能算是良籍，属于寻常百姓。
然而缇骑，便已经算是吏籍，高出良籍一等！
民见吏，天然低一等。
缇骑又属于是吏员中职权较大的，有着监察之权！
在黑山县这个地方，不敢说可以呼风唤雨，但也难缠的很。
韩瑞丰心中微动，腰又躬了几分。
“不知季缇骑，今日率兵封锁黑山县，有何要务？
若能行个方便，点拨一二。
也好让愚民之间安心，免的出现恐慌骚乱。”
季楷微微颔首。
“俞梁。
宣读卫所军令。”
“是！”
俞梁应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黑色布帛，展开后，沉声念道：
“旗官裴元，勾结山越，害我卫所。
今山越已定，裴元流窜，依元景律，勾结外族者，夷三族！”
俞梁缓缓读来，但每个字落入在场人耳中，都如同惊雷。
韩瑞丰第一次失态，身躯猛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
有激动兴奋，也有兔死狐悲。
到最后化为一个字。
“请——”
韩瑞丰低着头，缓缓后退到街角。
“严少东家怎么看？”季楷冷不丁问道。
旁听的严穆同样身躯一僵，笑眯眯的后退几步，道：
“我不过一平头百姓，季缇骑执行公务，不必问我。”
季楷点点头，胯下微微发力，巨犀一声嘶鸣，便迈开了步子。
同样的街道，此时走来，已截然不同。
三大豪绅之一的韩家和严家，在街角恭送。
远处，更有武馆馆主旁观，纵有一身淬骨武道，也不敢上前搭话。
待到巨犀过境。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长松了一口气。
裴家完蛋了！
“真没想到，昨日八宝楼上的山民季楷。
别了三日，摇身一变，就成了缇骑。
还成了查抄裴府的主事人。
鲤龙之变，也不过如此了吧。”
韩瑞丰啧啧道。
若知晓有今日，当初在八宝楼上就应该舍下大功夫来拉拢此人！
香车美女尽数奉上，彻底将此人绑在韩家的战车上。
此时，便能分到不少好处。
韩瑞丰眼馋裴家的红枫驰道不是一天两天了。
柴市和南阳郡通商，小宗货物能走山道，大宗货物仍必须过红枫驰道。
每年用在驰道上的金银开销，堪称流水，是韩家的主要支出之一。
又因红枫驰道奇货可居，裴家鲜有松口，降低过路费的时候。
今年春狩，裴家难得低头，但那宗交易因为季楷的一株百年山参而黄掉了。
“此番裴家倒台。
不知红枫驰道花落谁家？”
韩瑞丰幽幽道。
“驰道维护，需要大量人手和开销。
这活，黑蛟军卫所吃不下。
最终，还是要从我严家和韩家之中选出一位来。”
严穆眸光闪烁，低声朝着一旁的沈重说着。
沈重点点头，道：
“少东家，季缇骑，可还背着我严家打造的戒刀呢！
这一次，我们机会很大。
现在看来，少东家当初的赠刀，真乃画龙点睛之举。
若是给了裴太老爷祝寿，那可真的是打水漂了。”
“但也不可挟恩自重。
韩家出多少，我们都跟。
不过我能调动的火窑资源有限，这件事，需要请出我爹拍板！”
严穆正色道。
“我这就去请家主。”
沈重低头。
他虽然知道家主在闭关，正在尝试突破到淬骨圆满，是重要关头。
但这件事，重要程度，比突破淬骨圆满还要高。
季楷如今正年轻，黑山县的未来三十年，都在这一遭了。
......
街角，脚店。
“黑山县维持了三十余年的格局。
今日便要被打破了。”
通文馆馆主曲叶目送着披甲军士，严阵以待的进发裴府，叹道。
一侧，劲竹馆馆主，流云散手包不同，眯着眸子看着这一幕，道：
“曲馆主，当初可是差点就成了这位新任季缇骑的师傅。
若是成了，想来今日是风光无量。”
曲叶苦笑三声。
“裴坚这个害人精。
当初若不是他从中作梗。
哎。
话说回来。
裴坚似乎早在月前就去了南阳郡，倒是逃过了这一劫。”
曲叶眸光闪烁，突然压低了声音：
“若是...帮这位季缇骑捉来这个裴家余孽。”
包不同的眸子骤然睁开，缩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嘿。
包某从不攀附权贵。
此去南阳郡，又山高路远，我就不趟浑水了。
馆内还有事情，告辞。”
包不同朝着曲叶拱拱手，纵身一跃，消失无踪。
......
西出南阳郡的城门口。
包不同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背着行囊，朝着守住城门的军士拱拱手。
“我乃劲竹馆馆主，流云散手包不同。
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出县。”
“出县？
非常时刻，不许离县。
去那边蹲着，等季缇骑完事后，方可出城。”
把守的军士道。
包不同扫过一眼拒马和把守城门内外，手持强弩，严阵以待的士卒，便朝着军士所指的城墙角走去。
“包馆主，馆里面的事情解决完了？”
城墙角，早早蹲着一个人影，一身黑色的短打，同样背着行囊，笑眯眯的抬头，看向包不同。
“曲馆主。”
包不同尴尬一笑，默默的蹲了下来。
“裴老太爷叱咤黑山县九十年。
也算值了。”
包不同道。
“叱咤黑山县九十年？
包馆主，你还是来的晚了些。
三十年前，黑山县可没有裴老太爷这号人物。
无论是裴家，还是严家韩家。
都不过是搬山宗麾下的一个外堂而已！”
曲叶幽幽道。
“我确实听闻过，陛下马踏江湖前。
八百里虎咆山，只有一个庞然大物，那便是搬山宗！
但我确实不知，黑山县的豪绅们，原来只是搬山宗的外堂。”
包不同道。
“也算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曲叶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