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文学知己
许清淑悄悄打开了房门,发现吴月梅正在抹眼泪。
她左手举着《收获》,右手手背抹着泛红的眼圈。
然后边看边叹气,显然是完全沉浸入小说中了。
许清淑一愣,悄悄退了出来。
本想看妈妈的热闹的,但是那一瞬间,她失去了这种兴趣。
通过《活着》,两母女有了某一瞬间的共同感受。
饭菜好了,许清淑喊了吴月梅两遍,吴月梅才出来。
她光吃饭不说话,显然是在想着什么。
她在桌子上后,大家也不怎么说话了。
吃完饭后,吴月梅就回了房间,继续看《活着》。
大家都知道吴月梅嘴硬,也没有拆穿她,也没有讨论《活着》。
许清宁吃完饭后,就回了学校。
在校门口时见到了孙航。
“清宁。”孙航叫住了许清宁。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在这里闲逛,恰好看到你,就打声招呼。”
孙航在班上的成绩和许清宁并驾齐驱,也是考大学的好苗子。
“那你慢慢逛,我回去了。”
“好。”孙航点了点头。
许清宁就走了回去。
孙航看着许清宁的背影,愣神了许久,他今天看到许清宁被许清淑拉去她家了。
因为校门口这段路有点黑,所以孙航就在校门口这段路等她。
许清宁回了寝室后,心情还是很不平静,于是她摊开信纸,开始写起了自己的读后感。
第5期《收获》到雪野乡时,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基本和沈砚收到陈雪寄来的样刊的时间一样。
雪野乡每期《收获》都看的人屈指可数。
一个是乡官员王长书,他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但他只看不写,也从来不和人讨论。
二个是雪野中学的老师孙未,每期《收获》他都会定。
三个是雪野乡的一个铁匠,叫王能乐,他也喜欢看《收获》,但他的《收获》都是从孙未那里得来的。
他和孙未是乡里的文学知己,每期《收获》来了后,孙未会先看完,然后就去找王能乐,有时候遇到王能乐在打铁,孙未就坐在门槛上听王能乐打铁,他喜欢听打铁的声音,也喜欢看王能乐光着膀子在铁砧上浑汗如雨,他觉得这有一种粗粝的美感。
打完铁后,二人就会喝王能乐自己炒制的老鹰茶,边喝茶边聊文学。
其实他们两个人也没有聊得多深,反正就是海了聊。
除了三个,像是许文和这种,并没有专门的爱好,手里有什么就看什么。
他看的《收获》还是从他大哥许文民那里收刮来的,他去一次城里,他大哥就把一些不看的报刊杂志给许文和。
他知道许文和整天看粮库,闷得很,正好看看这些解闷。
这天,他们在同一天前后看到了《收获》。
王长书是在县城开会,然后从朋友那里拿了一本。
孙未和沈砚几乎是同时去邮局取的《收获》。
孙未是来取他订的,沈砚是来取陈雪寄来的五本样刊。
陈雪很贴心,知道雪野乡没地方卖《收获》,就多给沈砚寄了四本,让他好用来送人。
两个人先后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收获》。
孙未还和沈砚点头打了个招呼,孙未同时也是沈天竹的语文老师。
他们想出邮局时,不巧,下雨了。
两个人都没带伞,因为他们去的时候雨根本就没下,排队的时候才下的雨。
这是太阳雨,过一阵就会停。
所以两个人都在屋檐下躲雨,雨水空朦地下着,滴滴答答。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说话,一阵后,孙未先开口:“听沈杜衡说,你写的小说登上了《收获》?”
沈砚无语,沈杜衡这小子真是什么都说,估计这段时间没少拿着自己的名头博取关注。
沈砚点了点头。
“啊!这样,请问是哪一篇?我想拜读拜读。”孙未有些拘谨。
沈砚打开《收获》,指着第一篇《活着》说:“这篇。”
孙未看了一眼,眼睛就挪不开了。
什么?《收获》编辑部隆重推荐?
孙未看了看沈砚,露出不解。
沈砚看了看眼前的雨,已经停了,于是对孙未说:“孙老师,我先走了。”
“哦,好。”
沈砚刚走几步。
孙未突然叫住沈砚:“那个,有时间吗?”
“怎么了?”
“刚开学,想请你来学校给学生们讲次课,你看可以吗?”
沈砚爽朗一笑:“行啊。”
“那我到时让沈天竹提前通知你。”
“好。”
和孙未告别后,沈砚就径直去了许家庄,许文和说过好几遍了,让他拿到杂志后,就给他送过去。
粮库在街道的下段,位置要比马路高三米,一条斜坡从马路修进了院子里。
粮库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周围修了高高的墙,墙身刷了白石灰,上面写着“存粮如存金,有粮不担心”十个大字,但现在已经相当斑驳了。
院门处有棵高大的刺槐,现在正是绿树成荫,由于刚下过雨,树下却是一片干燥。
许文和正在粮库带两个小家伙,自从吃完白老医生的药后,许文和的气喘好了很多,现在只要不是太累,基本上不怎么喘了。
沈砚到了后,发现许文和抱着沈天冬,正在和沈白芨排排坐,一老一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两个人都很高兴,笑得很灿烂。
沈砚被这一幕着实暖了一下,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爸,给,最新的杂志。”
许文和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你也像电影里放的一样,给我签个名吧。”
“爸,这不太好吧,这是杂志,还有别的作者呢。”
“你就签在有你的那一页。”
“好吧,那你要我签我的真名还是笔名?”
“当然笔名啊,签你的真名,好像是假冒的一样。”
沈砚不响,在有自己的那一页里,写下了石见二字。
沈砚都能想到,这个老头估计以后隔三差五地就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许文和就坐在那里看了起来,刚开始看时,嘴里还念叨着说:“也稀松平常得紧。”
然后又说:“还行,看得进去。”
然后他后面就不说话了。
连沈砚带着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要黑时,他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老咯,看这么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了。”
说着就下了班。
边走边嘀咕:“这小子写了他们村的沈永贵也不写我,难道我比沈永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