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夜
5日前，2023年3月22日。
中金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强烈的光线，宋廷辉眯起眼睛，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他刚从磐石资本的晨会出来，脑子里还回荡着父亲宋君远的咆哮声。
“廷辉，你的风险敞口太大了！”父亲拍着桌子，“上周金顶医药股的操作差点让我们损失四千万！”
宋廷辉嘴角扯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风险？没有风险哪来的超额收益？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玻璃门，将外套甩在真皮座椅上。
“小宋总，您的咖啡。”刘秘书小刘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宋廷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太甜了。”
“可是您上次说...”小刘刚想解释。
“市场变了，口味也会变。”宋廷辉打断她，将咖啡推到一边。“把连城投资最近的投资组合调出来给我看。”
小刘愣了一下：“连城投资？您是说沈策的...”
“对，就是那个连城的沈策。”宋廷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电脑屏幕上很快显示出连城投资近期的投资动向。宋廷辉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眼睛紧盯着不断变化的数据图表。
“果然...”他喃喃自语。
连城投资近期在悄悄增持一家名为海岸生物的中型上市公司股份，动作不大但持续稳定。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不过是沈策又一次稳健的价值投资。但宋廷辉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海岸生物第三季度研发投入增加了40%，但营收只增长了5%...”宋廷辉快速心算着：“现金流吃紧，大股东质押比例已经超过60%...”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二十八层的高度让他能俯瞰整个金融街区。
远处，连城投资所在的创业园主体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沈策...”宋廷辉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一杯陈年威士忌的余味。
五年前，宋廷辉刚入行时就听说过连城的传奇。
连城投资创始人之一的林南城，二十年投资生涯从未有过年度亏损，即使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也保持了正收益。
“富可连城”这个绰号不仅指他的名字，更形容公司幕后老板宏伟壮观的投资风格。
而宋廷辉，则是近年来崛起的投资新锐，以激进大胆的操作手法闻名。
他管理磐石旗下的信基进取基金过去三年年化收益率达到38%，远超行业平均水平。有人称他为“金融街猎手”，也有人暗地里叫他“赌徒”。
“小宋总，您是想...”小刘欲言又止。
宋廷辉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光芒，“我要和沈策玩一局。”
金融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磐石终有一天会遇上连城的，鹿死谁手就看时运了？
一天后，宋廷辉他通过多个离岸账户悄悄建立海岸生物的看跌期权头寸，同时让研究部门发布了一份关于海岸生物研发风险的报告。
“海岸生物的新药研发存在重大不确定性。”他在基金经理会议上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的核心产品面临专利悬崖，而新药至少还需要两年才能上市。”
投资总监皱眉看着报告，“但这和连城投资的判断完全相反。”
“所以才是机会。”宋廷辉微笑，“因为沈策的投资逻辑还停留在几年前。”
此时沈策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创业园里整座主体大楼已无第二盏亮起的灯光。
灯光在夜空中闪出柔柔的线条，错乱的指挥着一群飞蛾上下飞扑。
推开办公室大门，罗秘书轻轻走了进来，慢慢放下一杯加了奶的白咖啡，看着憔悴的沈总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总，深夜了。你先休息一下吧。你已经是连续两天不睡觉了。
看着递来的咖啡，沈策依旧在思索磐石资本下一步的战略招数，虽然他知道宋廷辉出手狠辣，但思虑不足。可...他的父亲——磐石资本的老板宋君远却不好对付。
由于心思太重，他只看到了咖啡，竟没发现罗秘书在旁，更没听见她说的话。
“沈总？”罗秘书喊了一声。
“嗯。”沈策这才反应过来，“你还没下班？”
“你都连续熬了三天，我又怎么走得了？”罗秘书说是责怪，语言里却满满是关心。
沈策伸手看了一眼手表，苦笑了一下，“已经三点了！”
“可不是吗？是神都得打个瞌睡，是人你不得盘着呀？”话语虽是调侃，罗秘书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沈......”
沈策心有内疚，打断了她，“这样吧，深夜回去不安全。今晚你就睡我办公室的里间。”
“什么？你...让我...睡这里？”罗秘书听了，霎时惊恐不安。
“我睡沙发就好。”沈策说完才发现罗秘书误会了，“你想什么呢？我是不想你连续几天睡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嗤...”听了沈策的解释，罗秘书不好意思的笑了，紧跟着脸颊变得绯红。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尴尬，心底竟还有一丝丝的失落。
自从大学毕业跟了沈总六年，从实习生升到总经理秘书，从家乡城市一路跟到上海。一年365天，她陪沈总的时间比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还多，是多很多。
而沈策对她一直是尊敬体贴，礼貌有加，谦谦君子一个。
沈策没有察觉她微妙的表情，站起来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不一会抱出来一条空调毯子，竟自在一旁沙发上睡了下来。
没反应过来的罗秘书看着沈总做完这一切，竟还呆呆站在办公桌前。
第一轮交锋悄无声息地展开。
宋廷辉的报告在金融机构投资者中流传，海岸生物的股价开始微微动摇。
连城投资则继续按计划增持，似乎对市场波动毫不在意。沈策竟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一点动静，也有一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