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牛大胆
“砰砰砰——“
李心刚吃完饭，正慢条斯理地品着马大头家的茶叶，老地主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时，马大头绿豆眼一亮，以为是李胜来取粮了，脸上的褶子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呦我的老哥诶你可是......“拉开门一看，马大头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活像吞了只苍蝇，“牛、牛大胆？你来干什么？“那声调陡然拔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李心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主角登场，依旧置若罔闻地坐在太师椅上。
但是眼睛暗自打量着门口的主角牛大胆——要说自己这副身子二十出头，眼前这位看着足有四十开外。
听爹说两人年岁相差不过五岁，可牛大胆那张脸就像被岁月犁过千百遍的旱地，黝黑的面庞上沟壑纵横，灰头土脸的，至于那身衣裳更是寒酸，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褂子，活脱脱一副逃荒难民的模样。
牛大胆像座生了根的柱子，杵在院内青石板上，粗声粗气道：“我爹让来借三升麦子。“那语气硬邦邦的，仿佛不是来借粮，而是来讨债的。
李心看得直嘬牙花子，这哪是借东西的态度？活脱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夯货。
马大头这老戏骨要是晚生几十年，保准能在横店混成个名角。
只见马大头苦着脸拍大腿：“他也找我借麦子，你也找我借麦子，这老天爷一年就给我一次收成，我哪有那么多麦子借给你们嘛？”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活像被人剜了心头肉。
牛大胆斜眼瞥了瞥悠然喝茶的李心，瓮声瓮气道：“借谁不是借？你借给他也是借，借给我也是借，我现急用这三升麦子。你行行好，开开面吧。”
马大头手端着茶杯，用着眼角的余光瞟着牛大胆，清了清嗓子：“咳咳，你急啥，我跟你爹是什么交情，热乎了几十年了，你爹既然开了这口，肯定有过不去的坎，这麦子我借。”
推开生漆刷的锃亮大门，李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电视剧里看着不显，现场这阵仗着实惊人。
麻袋堆得跟小山似的，少说够全村人吃上三个月。他大摇大摆跟进去，牛大胆却像根生了根的木桩子似的钉在门外青石板上，死活不肯挪窝。
李心冲他连使眼色，眼皮都快眨抽筋了，这倔驴愣是纹丝不动。
没法，牛大胆这个正主都在门外杵着，他这个看热闹的再进去也不太合适了，李心只好退出来陪他站着，心里暗骂这憨货活该被骗。
“多好的麦子啊，看看这成色锃亮，闻一闻，不用磨，打鼻的香啊！”仓库里传来马大头浮夸的吆喝。
门外的李心差点笑喷——那麦子都捂得滂臭，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霉味，老地主还能面不改色地夸，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末了，马大头还装模作样地举起量具：“三升，童叟无欺！
“牛哥，不验验货？“李心故意拔高嗓门。
马大头的手掌瞬间攥得咯咯响，指节都泛了白——这麦子不仅发霉，分量还短了二成，要是被当场拆穿...以牛大胆这性格，不得戳断他的脊梁骨。
“你一个读书人懂个屁的庄稼！“牛大胆狠狠瞅了李心一眼，说完麻利地装好麦子，转身就走，那背影倔得像头驴。
粮仓门口，李心和马大头面面相觑，突然同时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李心笑牛大胆憨，至于马大头像刚偷到鸡的狐狸。
按照剧情，这麦子是给老驴子家下聘礼娶杨灯用的。
想到老驴子看到这些发霉的麦子时那张铁青的脸，李心就忍不住想笑。
那老家伙虽然跟牛三鞭有世仇，能答应嫁闺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结果还被这么戏弄，换谁都得气疯。（剧情里牛三鞭给老驴子变成太监了）
更绝的是牛大胆那个憨货，居然还当着老驴子的面说杨灯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么耍简直是不给他当人看。
回忆完剧情，李心也在马大头家待了快小半天了，坐得屁股都发麻。
他伸了个懒腰，从太师椅上起身，开始在马家大院里溜达。
该说不说，这马大头家是真会藏富——从外面看就是好一点普通的土坯房，可院里却是别有洞天。
那些看似普通的青砖，每一块都能换同等体积的粮食，算下来光这房子的造价就够普通人家吃上十年。
李心东屋转转，西屋瞧瞧，越看越眼热。
那两头油光水滑的黄牛，一屋子咯咯叫的母鸡，堆成山的粮食，还有那些上好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的古画...
等土改一来，这些东西都得被乡亲们分了。他现在得先看好自己想要的东西。
麦香村里东边是富农和地主住的地方，算是富人区，东边是贫农和中农住的地方，可以算是贫民窟了。
等土改工作队来了，到时候村东和村西交换居住的房子。
特别马大头西边那间朝阳的厢房——按照剧情，这宅子最后会变成牛大胆的。
那么好的房子给那个憨货住，简直是暴殄天物，倒是我住那简直是太合适了。
......
“东家！东家！“
李心正盘算着怎么把西厢房弄到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一看，电视剧里杨灯最后的结婚对象——赵有田，正慌慌张张地闯进院子。
这小子跑得满头大汗，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子。
“怎么了，有田？“马大头眉头一皱，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赵有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李心，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马大头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李心竖着耳朵也只听见几个零碎的字眼：“村口...当兵的...钢枪...“
马大头那张常年挂着假笑的脸，此刻竟闪过一丝慌乱。他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搁在木桌上，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看清楚了？”马大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张。
赵有田使劲点头，眼睛瞪得溜圆：“枪头铮明瓦亮，白花花的晃眼哪！”
马大头转头对李心挤出个勉强的笑容：“贤侄啊，我们去村头...呃...看看民兵，你在屋里坐会儿，我们...“
李心一听就乐了——这不正是剧情的开始吗？当即打断道：“马叔，说不定我爹也在那儿呢！我跟你们一块儿去瞧瞧！“
这一路可把李心累惨了。今天从村西走到村东，再从村东折返到村口，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
最气人的是，马大头这老小子居然走得比他还利索，中间还停下来等了他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