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伤痕与现实
阳光刺得饺子眼睛生疼。他瘫坐在公寓楼外的空地上，浑身发抖，手指深深抠进水泥地面的缝隙中。晨跑的人们从他身边经过，投来好奇或担忧的目光，但没有人停下询问。
“这不是梦...“饺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食指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正是他在404房间触碰那件睡衣时留下的。伤口边缘微微发红，渗出一点血珠。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上午7:23，日期回到了正常的今天。锁屏上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和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他的直播平台管理员和几个铁杆粉丝。
【饺子哥你人呢？突然掉线了】
【主播没事吧？突然没声音了】
【看到回电！平台在问情况】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兄弟，你再不回复我要报警了！】
饺子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回复：“没事，突然断电了，手机也没电了，刚充上。“发完这条毫无说服力的解释，他勉强站起身，双腿仍然发软。
那栋老旧公寓就矗立在他面前，在晨光中显得平凡无奇。四楼的窗户反射着阳光，看不出任何异常。饺子鬼使神差地绕到公寓正面，寻找404房间对应的窗户——却发现那里根本不存在什么404，只有403和405并排而立，中间是一堵实墙。
“不可能...“饺子喃喃自语。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是从那个位置的房间逃出来的。他掏出手机，想拍下这个反常现象，却发现取景框中的公寓四楼突然变得阴暗破败，404的窗户清晰可见，窗玻璃上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阴影。
饺子猛地放下手机，用肉眼看去——依然是普通的公寓楼。他再次举起手机，404窗户又出现在屏幕中。
“操！“他差点摔了手机，踉跄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直到冲进自己熟悉的出租屋，锁上三道锁，饺子才稍微平静下来。他冲进浴室，打开所有灯，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起头时，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活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镜中真视...“饺子想起游戏赋予他的所谓“天赋“。他盯着镜子，尝试集中注意力，就像在404房间里那样。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当他回忆起林小雨那张惨白的脸时，镜面突然泛起微弱的涟漪。饺子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倒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昏暗、潮湿，墙壁上爬满霉斑，地上散落着玩具和儿童绘本。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脏兮兮的粉色睡衣，正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低声啜泣。
“喂！你能听到我吗？“饺子拍打镜面喊道。
女孩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与饺子有七分相似的脸。她看向镜子的方向，眼中充满希望：“哥哥？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
饺子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镜子瞬间恢复正常，只剩下他自己惊恐万状的表情。
“那是我妹妹...蒋小雨？“饺子靠着洗手台稳住身体，心跳如擂鼓，“但她十年前就...就失踪了啊...“
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袭来，饺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警车的闪光灯、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声、一个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深处...还有他自己，年轻的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
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些混乱的思绪。饺子挣扎着回到客厅，看到来电显示是“老陈“——他的直播平台管理员。
“喂，老陈...“饺子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卧槽兄弟你总算接了！“老陈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掉线后直播间都炸了？有人录了屏，你点开那个链接后就像中邪了一样盯着屏幕不说话，然后突然尖叫一声就消失了！“
饺子喉咙发紧：“有人录下来了？“
“对啊！现在网上都在传，说你演得太逼真，还是真的见鬼了。“老陈的声音突然压低，“说真的，你没事吧？脸色差得要命。“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饺子勉强回答，“能把那段录像发给我吗？“
“行，马上发你。对了，平台想借这个热度让你今晚再开个直播，解释一下情况，观众肯定爆满...“
饺子含糊地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几秒钟后，手机震动，老陈发来了那段直播录像。
视频中的自己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那封神秘邮件，然后点开了下载链接。APP安装完成后，他点击了“是“的选项，然后...
饺子的血液凝固了。录像中的他确实突然僵住，眼睛瞪大，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一般，向前倾倒——但在即将碰到桌面的瞬间，他的身体诡异地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椅子在原地微微摇晃。
“这不可能...“饺子反复观看了十几遍，每一遍都得出同样的结论：在现实世界中，他确实凭空消失了近四个小时。
他颤抖着打开手机应用列表，“深渊游戏“的图标赫然在列，纯黑色背景上那个暗红色的漩涡图案仿佛在缓缓旋转。饺子长按图标选择卸载，系统却弹出提示：“系统应用，无法卸载“。
“什么鬼...“饺子进入设置中的应用信息页面，尝试强制停止并清除数据。操作显示成功，但当他返回桌面时，那个图标依然存在，纹丝不动。
更诡异的是，手机存储空间显示这个APP占用容量为0，且没有权限请求记录，就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饺子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火炭。他冲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他需要证据证明自己不是疯了。仔细检查全身后，饺子发现除了食指的小伤口外，右手手腕内侧还有一个奇怪的印记——一个暗红色的螺旋状痕迹，像是胎记，但他确信自己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标记。
印记触碰时有轻微的刺痛感，而且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时，眼前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条长长的走廊、无数面镜子、一个黑影在镜子间穿梭...
“啊！“饺子猛地摇头驱散这些幻象。他决定洗个热水澡冷静一下，却在脱衣服时发现后背有几道细长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轻轻刮过。他勉强用手机拍下后背的照片，那些划痕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数字：7。
“七...什么意思？“饺子想起游戏提示说下一场游戏将在24小时后开始。这是倒计时吗？还是别的什么提示？
电脑突然自动亮起屏幕，吓了饺子一跳。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文档，标题为《深渊游戏规则》，内容却只有一行字：“每一次存活都会让你离真相更近一步。“
饺子冲过去检查电脑，没有远程控制记录，没有后台程序运行，这个文档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更奇怪的是，当他尝试删除或编辑文档时，键盘和鼠标全部失灵了。只有当他放弃操作，退后几步后，电脑才恢复正常。
“这游戏...正在渗入我的现实生活。“饺子意识到这一点时，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他想起游戏最后的提示：“现实中的死亡同样会影响游戏“——现在看来，反过来说也同样成立。
他必须了解更多。饺子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林小雨失踪公寓“，立刻跳出了几条相关新闻。最上面的一条发布于三年前：
《女大学生离奇失踪，疑似与近期多起公寓怪事有关》
...警方确认，22岁的文学院学生林小雨于10月24日凌晨从所租住的公寓失踪，室友称当晚听到她房间传来尖叫和挣扎声，但破门��入后只发现空荡荡的房间...这是该公寓楼今年第三起失踪案件...有住户反映夜间常听到奇怪的脚步声和女性啜泣声...警方调查无果...
饺子点开新闻配图，呼吸为之一窒——照片中的林小雨正是他在镜中看到的女孩，只是更加鲜活、明媚。另一张照片展示了公寓外观，正是他刚刚逃离的那栋楼。
继续搜索，饺子发现关于这栋公寓的灵异传说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最离奇的是一个名为“镜中人“的都市传说，称公寓里的镜子有时会映照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而盯着镜子太久的人会逐渐被“另一个自己“取代。
“被取代...“饺子想起林小雨日记中的内容，以及自己在镜中看到的那个从“自己“嘴里爬出来的黑影。他急忙翻出手机，查看“深渊游戏“APP，界面依然简洁得可怕：
【玩家：饺子】
【当前积分：10】
【下一场游戏：23小时14分钟后开始】
【天赋：镜中真视（初级）】
【商店：未解锁（需15积分）】
饺子点击商店图标，弹出提示：“积分不足，无法进入“。除此之外，APP没有任何其他功能或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强烈。饺子拉上窗帘，打开所有灯，试图驱散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他检查了房间的每一面镜子，用床单盖住了浴室的大镜子，甚至把手机和电脑的摄像头都贴上了胶带。
下午三点，饥饿感终于战胜了恐惧。饺子点了外卖，开门取餐时都不敢看外卖员的眼睛，生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吃着已经有些凉的汉堡，饺子做出了决定：他需要再次进入游戏。不仅因为那APP无法卸载、如影随形，更因为他在镜中看到的那个酷似失踪妹妹的小女孩。如果这个游戏真的能让他找到十年前失踪的妹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压制。饺子打开电脑，开始记录自己在404房间的所有经历和细节，试图找出一些规律或线索。他特别关注了那些“规则“：
1.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人类
2.控制恐惧，否则精神污染会加剧
3.镜子里可能显示真相
4.不要在天亮前睡着
这些规则救了他的命，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为什么不能相信任何人类？“精神污染“具体指什么？镜中真视的能力从何而来？最重要的是——谁创造了这个游戏？目的何在？
傍晚六点，老陈又打来电话，催促饺子今晚开直播的事。饺子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或许可以通过直播收集更多信息。
“行吧，今晚十点我开播。“饺子答应道，“不过提前说好，我状态不太好，可能不会播太久。“
“没问题！观众现在对你昨晚的'表演'好奇死了，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老陈兴奋地说，“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深夜恐怖游戏实况主播离奇消失四小时之谜》！“
挂断电话，饺子苦笑一声。如果观众知道那不是表演，而是真实的恐怖经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晚上九点半，饺子坐在电脑前，调试设备。他刻意避开了摄像头对准任何镜面的角度，反复检查确保不会意外暴露什么异常现象。桌面上放着一杯浓咖啡和几块巧克力，用来保持清醒。
十点整，直播准时开始。观众人数迅速攀升，很快就突破了饺子平时的最高记录。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
【昨晚什么情况？真的假的？】
【肯定是炒作啦】
【主播脸色好差，像见了鬼一样】
饺子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好，我是饺子。关于昨晚的情况...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点懵。“
他播放了那段自己消失的录像，观众反应更加热烈：
【这特效牛逼啊！】
【剪辑的吧？】
【椅子明明在动，肯定有机关】
饺子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话锋一转：“其实我最近在研究一些...超自然现象。昨晚那个APP自称能提供'真正的恐怖体验'。“他小心避免提到“游戏内死亡现实也会死“这部分，“不知道有没有观众也收到过类似的邮件？“
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回复：
【我收到过！但以为是病毒没敢点】
【+1标题是什么'你渴望真正的恐怖吗'】
【那个APP叫深渊游戏对不对？】
饺子心跳加速：“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们有谁点进去过吗？“
这次等了更久，才有一条弹幕飘过：
【我室友点过...三天后他失踪了】
饺子后背一凉，正要追问详情，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直播间画面被强行切换。一个纯黑的界面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血红色的文字：
【准备就绪，玩家饺子】
【下一场游戏将在12小时后开始】
【地点：废弃儿童医院】
【任务：找到被藏起来的'眼睛'】
【提示：不要直视医生的脸】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是什么？】
【新企划吗？好带感！】
【特效太逼真了吧！】
但饺子知道这不是什么特效。他惊恐地看着那些文字，尤其是“废弃儿童医院“几个字——他十年前失踪的妹妹，最后一次被摄像头拍到，就是走进了一家已经废弃的儿童医院...